见他们都没有追问,夏一鸣干脆也懒得解释,直接问起今天的安排。
白闲秋回神,一边招呼着自家小朋友往他们刚才坐的石桌方向走,一边轻声道:“现在等人……等朱渊临海使馆的人到了……先去特事部开个证明,然后去……经管……办事。”
谢珏等白闲秋说完,在一旁补充道:“主要是我们的投资比较特别,需要审查才能进入公证、签字、转账这些流程。”
“嗯。”白闲秋在文件夹里面翻了翻,把写了今天大致安排的那张纸递给夏一鸣。
等对方接过,他才指着纸上写的东西一一进行解释……
最后!
一晚没合眼的白闲秋揉了揉眼睛,难得一见地在除家之外的地方打了个哈欠,又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才继续说道:“所以说,如果一切顺利,那今晚七点,我们就可以把那位的分身,和你要送过去的那些个小东西给送上运输机。然后,大概明天上午七点半,他们就能到朱渊的首府——凤临。”
夏一鸣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暗自估算了下时间,才皱眉道:“那我们还要等多久?”
谢珏同样揉揉眼睛,在一旁懒洋洋地说:“他们昨晚三点就出发了,应该不用我们等多久。”
夏一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谢珏这话的意思,旋即表情微妙地说道:“朱渊……看来还真是缺钱缺得紧。”
白闲秋正感觉越坐越困,便起身伸了个懒腰,平静地说道:“别说朱渊本身的国力就一般,就算它原本很富有、很强大,但只要它连着几十甚至上百年地往黑潮这个无底洞里投钱,那它被拖垮也是迟早的事。”
谢珏点头补充道:“我用天机门的路子了解了一下,发现朱渊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其实是大夏在这背后投入了大量的资源,不然朱渊在几十年前可能就已经垮掉了。”
“哈啊?”听到这里头还有大夏在掺和,夏一鸣顿时好奇起来了,不过等他仔细一想,便若有所思地问道:“是因为我们的海疆?”
谢白二人对视一眼,然后谢珏给他竖起了个大拇指,忍不住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你竟然能一猜就中,我还是看了天机门的内部消息,才想到了这点。”
一听这话,夏一鸣一个没忍住,直接朝他扔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真是的,只要懂点历史,都知道‘唇亡齿寒’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好吗!
而且……
“如果我猜得没错——大夏应该也对海妖、水怪它们身上的材料很感兴趣才对。”想了想国内的环境,再想想自己从外公和某些特殊网站上了解到的消息,夏一鸣摸着下巴猜测道。
他话音未落,谢珏再度竖起大拇指;而白闲秋则是笑笑,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据我所了解,朱渊所出产的妖丹灵血,占大夏进口这类特殊物资的百分之三十。”
“尤其是水系,更是能占百分之五十。甚至有些年份……还能增长到总进口额的百分之四十一,其中水系更是能到百分之六十八。”谢珏从旁补充。
夏一鸣默然许久,才一边咋舌,一边摇头:“那大夏援助它的事,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富矿,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那种!
但这也能从旁说明一件事——能在有大夏这样的外援支撑的情况下,朱渊还能混到要出卖领土才能过活,这就更加说明黑潮的可怕,以及朱渊现在所面临的凶险境地。
因此……
少年瞟了瞟一旁的两人,无奈地吐槽道:“明知那里的环境都这样了,你们竟然还能坚持不改初衷,这……也真是没谁了!”
白闲秋嘿嘿一笑,谢珏则是两手一摊,咧着嘴说:“我做梦都没想过,我竟然还能有机会拥有一座面积达五千多平方公里岛屿;甚至未来可能还能有一万、甚至是几万、十几万的人叫我‘岛主’……”
谢珏说着说着,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一鸣瞥了他一眼,直接往他头上浇了盆冰水:“首先,我才是法理上的拥有者;第二、就算买下,你也得继续投钱,还要交税,那岛才归你。不然……”
少年微微一顿,冷笑道:“哼哼,不然人家可是会把地给要回去的。”
黑皮少年也不生气,挑眉道:“那你舍得……”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闲聊。等三人循声望去,就见一青年正带着两个穿着异域服饰的男子朝他们快步走来。
白闲秋看到前面带路的青年,立刻就朝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换上了个笑脸,起身迎了过去,并与来人寒暄起来……
与收拾东西的谢珏不同,夏一鸣在把手中的计划表递给他后,就抬头看向自家所在的方向。
……
由于昨晚已经商量得差不多,所以虽然朱渊的工作人员对夏一鸣的外表有些诧异,但在看到其身份证,外加有白闲秋在一旁解释,也就没表示什么异议。
而夏一鸣这边,当他看着那俩人一直在反复确认他的外表和身份证上标着的年龄相符时,他也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然后暗自咬着后槽牙,强行压下心中的不爽,没当场拉下脸。
当然,如果不是他承诺了别人一万一;还有他那位明明是大少爷,现在却在帮他干待人接物这种活的前同桌……他非得给这两人啐上一口,然后当场甩脸,转身不管不顾地离开。
反正他还是“年轻人”!性格冲动点怎么啦!意气用事点怎么啦!
哼!
白闲秋自然知道自家这小朋友的忌讳,也知道其痛点,但谁让场合不对,他也不好像往常那样强行打断话题,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这奇装异服的两人,在自家小朋友的痛处上猛踩。
谢珏……他感觉自己快要笑疯了,只是为了事后不被某人报复,只能强忍不让自己笑出声。
直到一个身上一如既往地穿着身旧衣,腰上挂着只黑皮葫芦,一手托着个茶杯,一手环抱着只黑猫,头上还顶着一只有着汤盆大小蜘蛛的男孩,旁若无人地从天而降时,朱渊使馆的两位工作人员才不再纠结其他,而是眼睛瞬间亮起,并再次对视一眼,其中的一人就小心翼翼地问谢珏:“谢先生,这位是不是要入驻西辅的那位殿下?”
无怪他们这般激动,要知道……他们卖岛收税只是顺带,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引进更多的神只,帮他们抵御愈发凶险的黑潮。
甚至乎,在他们过来之前,朱渊的长老院已经跟他们通过气,并表示:如果这次的这位是一位有大潜力的殿下,那购岛的价格是还可以商量的。不单如此,就连那所谓的‘税收’和之后的‘难民调剂’,他们一方其实也还有很大的商量余地。
谢珏嘴巴微动,小声地与他们解释起来……
而另一边,夏元昭只是朝他们瞥了一眼,便回过头,再把手中的茶杯、脑袋上顶着的蜘蛛、腰间的葫芦一并递给小侄子,然后才解释道:“因为刚才要去接他们,所以才晚了些。”
夏一鸣微微一愣,忙不迭接过,并摇头:“没晚,他们也才刚来。”
他骑车都还要个二十来分钟呢,大佬这却是十分钟不到;而且这里头,还得除去他分神回去的那部分时间。
不过刚说完,他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外面,而大佬刚才……一想到可能会引发的混乱,夏一鸣不由得抬头四顾,生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夏元昭见小侄子突然就紧张兮兮,还四下张望,只略一思索,便大概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放心,我有分寸,而且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使了点小手段,除了你们之外的其他人,是看不到我的。”男孩小声解释道。
夏一鸣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忍不住为自己刚才的犯傻而摇头。
——人家大佬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连那种事都想不到。
旁边,在谢珏解释过后,朱渊的工作人员虽然有点失望,但是吧……他们倒也可以接受。再说了,就算今年不行,但这不是还有明年嘛!
再者,这位小谢先生刚才也说了,他们今年会先送点东西过去试试水,等见识过黑潮后,他们才能确定后续要追加的投资数额。
“……”
朱渊的两们工作人员沉默了好一会,才把话题转回到一会要干的事上:“那谢先生、白先生,我们现在……”
白闲秋看了下时间,走到自家那正与大佬在小声说话的小朋友身边,先是朝大佬问好,然后轻声对夏一鸣说:“阿一,特事部应该开门了,我们是不是现在过去,不然接下来可能会赶不上安排。”
夏一鸣自然没有意见,不过他也没忘记先给大佬投去询问的眼神。
夏元昭也没意见,点头道:“按你们的安排进行吧。”
白闲秋点头,回身过去,就让项哥把能装下他们一行的商务车给开来。
……
阳城的特事部距离他们现在位置其实不远,就光明正大地建在扶阳大道与汨江中间地带,甚至其就与新建的市政相隔不远,不像特行部那样特地建在一个相对偏僻的位置。
因为路途不远,所以他们一路上也没交流太深,唯有谢珏在跟朱渊使馆的工作人员打探着朱渊的民风和习俗。
听到谢珏竟然在车里聊这些事,手里抱着猫,腿上还趴着一蜘蛛的夏一鸣朝驾驶座瞥了眼,给白闲秋投去询问的眼神。
白闲秋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然后就看到他家小朋友对他挤眉弄眼,一开始他还有点懵,不过等他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不一会便领会对方的意思,于是强打精神解释道:“反正我只要出门,项哥就会跟着,所以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光明正大点。这样的话,我们一会还能借一下我哥的势。”
他倒不是想要什么特权,但如果在特事部提到他哥,应该能让特事部里的某些人不敢随便找他们的事,也不敢用某些事来找他们吃拿卡要。而且他今天,可没那么多时间跟那些人打马虎眼。
由于有外人在,白闲秋也不好把事说得太透,只是在提到时,含糊地提了一嘴。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话也引来朱渊那俩工作人员的目光。对此,白闲秋也只能回以微笑。
夏一鸣没管那在一旁尬笑的几人,而是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想多久,倒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含意。
——以对方的身份,本来就很少自己一个人出门溜达。除此之外,还有对方家里人对待他的那种过度保护的态度……
总之,这林林总总加起来,这家伙就是想保密,怕是也很难做到。
……
特事部与因为要训练而需要较大场地的特行部不同,它主要负责的是管理、出入登记、证件发放,救助等相对偏于文职的特殊事务。
跟夏一鸣一起在接待大厅坐着的白闲秋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朝正抱着一堆文件、身后跟着俩朱渊使馆人员去办事的谢珏努嘴:“一般的海外投资,要去经管局,但像我们现在要干的这种,就得先来找特事部开个证明。不然经管那边,是绝对不会放行的。”
让谢珏去办,这倒不是他想偷懒,而是他怕自己只要一露面,他家大哥那边可能立刻就会知道他想搞事。
“……”
虽然因为有项哥在,他的行程是绝对瞒不了家里人,但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免得被他家大哥当场抓包。而且他今早也特意叮嘱过项立,希望对方能晚一点,再和他家里人报告。
好在,项哥虽然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请求。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也得保证不去干某些会给他带来危险的事。
而白闲秋也答应了。
夏一鸣勉强笑笑,忍不住问:“那我们需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里对他,其实也不比特行部好,同样的压力,同样的压制,虽然不至于让他喘不了气,但单单这憋屈,就让他总感觉正有一点莫名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烧。
它就仿佛一点想把所有正压制他的锁链都给烧断的火焰,正在他心头之上不停涌动。
而这种与之前不同的感觉,又突然让他想起在昨天晚上,他被诅咒缠上期间的那种种表现。
——愤怒、嫉妒、憎恨、渴求……
如此种种鼓胀到极点的情绪纵横交织,甚至让他一度被冲击到完全失去意识……
‘难道说……它们可能并没有完全被清除?’夏一鸣手不自觉抚上胸口,眉头也在同一时刻下意识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