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渊,西辅。
从人类的运输器下来后,夏瑶一手托着只黑色‘猫咪’,一边在就着皎洁的月光举目四顾。
等人类的运输器离开,她才笑着对右前方椰林下阴影说:“他们走了,你还不出来吗?”
话音未落,就见椰林中那些堆积一地的椰子壳中,突然缓缓升起丝丝缕缕的银色的雾气……
数秒之后,重新汇聚成巴掌大男孩模样的三号出现在夏瑶面前。
不过,他的目光却没看夏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臂弯中的那只通体黑色、体形与他相当的小猫。
分神无奈地抬头,同时用尾巴对三号摆了摆……
三号顿时喜笑颜开,‘人’还没靠近,就激动地问:“你怎么也来啦!”
分神还没回答,夏瑶却是手一拢,便将分神盖住,然后笑吟吟地说:“虽然我答应过你,要带他过来陪你玩,但是你也不能眼里只有他,硬是当作没看到为师我吧!”
三号心动微动,眼睛一转,立马道:“怎么会没看到,我只是一时激动,才忘了跟师父您打招呼而已。”
夏瑶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笑着把分神转移到手掌上,递望眼欲穿的他。
三号咧嘴,张嘴吐出一缕银雾,将他小心翼翼地托住。
分神:“……”
他没好气地瞪了眼小号的大佬,眼白朝天一翻。
真是!受伤的是本体,又不是他,用得着摆出这种‘易碎、小心轻放’的架势吗?
只是,正在盘腿端坐在他身边的大佬,却正心情大好地跟夏瑶聊着西辅周围环境,没注意到他的不爽。
“据我观察,虽然大潮尚未正式开始,但西辅附近却已经出现了一定数量的小妖……”
“我找人打听过,其实黑潮不一定要等大潮到了才开始……一般来说,只要仲秋到来,月亮开始渐圆,普通小海妖、小海妖的繁殖季就已经算是正式开始。”
“……所谓的黑潮,其实是正当繁殖季的大海怪和大海妖们驱赶、猎杀小海妖、海怪来哺育它们的幼崽而造成的。”
所以说……
“与现在不同,朱渊最初之所以会遭受的攻击,其实只是单纯的被殃及池鱼而已……现在则不同,由于朱渊之前曾有计划地捕捉过围猎大海妖、海怪和它们的幼崽……它们被激怒了,开始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把大洋环流里那些因为大潮而躁动的海妖海怪驱赶到朱渊的边境……”
三号说完他从某个小胖子那里了解的事,又指了指北方,拿其他几个同样临近大洋环流的国度举例:
“像更北边计元、流瀛,由于他们也有跟朱渊一样围猎海妖海怪的习惯,所以也会被黑潮袭击;而选择紧守国门,不在仲秋之月去主动袭击海妖海怪的伏生和都灵,则相对而言要安全许多,勉强算是相安无事。甚至……”
“伏生由于有专门政令的缘故,还有海妖会拿着海底的特产上门去找他们做生意……”
夏瑶:“……”
流瀛、计元她知道——一个是曾经向大夏进贡过的岛国,一个是在大夏混不下去的缺德玩意(左道)建立的岛国。但伏生和都灵……那是什么地方?
三号听到她的疑惑,便解释着:“他们是大洋里的十个比较强大的势力,包括朱渊在内,都属于十洲联盟的一员……”
说着,他顺嘴,又把所谓的十洲给说了个大概。
“灵峤、计元、朱渊、流瀛、长林、伏生、都灵、黑鳞、赤鳞、极乐……”夏瑶皱眉,在记忆里寻找着能和他们对得上的位置。
“赤鳞在我们南边,一个像大陆的岛屿,也是十洲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听说十分炎热……”
而黑鳞……
“听说在北边,靠近北极之海,是鳞甲蛟龙的地盘……”
至于极乐……
“它比黑鳞更北点,是大夏开国时,一些远遁的旁门中人所建立的国度……”
在回银雾湖的路上,三号把十洲联盟的成员大概介绍完,又把话题转回到西辅附近……
最后……
“最近有一个自称出身太微垣元辰宫的小胖子,老喜欢往我们这边凑……”
“元辰宫?”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夏瑶眼波一转,突然想到刚到这里时,她在椰林里发现的那只给她古怪感觉的蝙蝠。
三号一听她的描述,一捶掌心,眼睛倏地瞪大道:“肯定是他,他的肚兜上就绣了五只金蝙蝠!”
随后……
“他竟然还敢监视我!”三号大怒。
早就听得昏昏欲睡分神打了个哈欠,指挥着尾巴卷住大佬小巧的脚踝,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们是新来者,被监视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没必要为这个生气。
夏瑶回头,朝着他们来时方向瞥了眼,嘴角微微勾起,回过头对三号道:“不用生气,如果他的话是真的,真是元辰宫所属,那我们大概不会是敌人。”
三号瞅了眼她,又低头瞄向脚踝上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心头微动,作出愠怒的模样一把就把小侄子的尾巴抄在手中……
分神一个激灵,无语地看向正抓着他尾巴把玩的某人。
……
阳城北,东灵商贸。
刚从州府返回的谢珏刚下车,心头突然微动,转头就看向大楼左侧的某个阴影。
下一秒,一个身穿七中校服,皮肤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半透明身影悄然从阴影中缓步而出……
谢珏眉头一挑,刚想掏个访客的牌子扔过去,动作就突然顿住,因为现在才想起,他‘家’现在……可不像以前那样,只有他一个人住。
这就……
就是谢珏犹豫的那几秒钟里,那个从阴影中向他走来的半透明男生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对他扯了个僵硬的笑脸,然后轻声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谢珏:“……行吧!”
既然这‘人’都到他跟前……不!甚至当对方出现在这里来的那一刻,他家便宜师傅……恐怕就已经注意到对方了。
想到这,他暗自摇头,把摸到的牌子抓出来,朝着男生一扔,同时道:“我今天事情多,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
谢珏拿出怀中玉牌,用自己的权限在大楼的防御阵法中给林浩设定一个临时的访问权限,接着再激活他刚才扔过去的那张牌子。
“欢迎,林同学……”他侧身,对着一边的秀气男生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男生顿了顿,扯了扯嘴角,道:“打扰了,谢同学……”
一路无话,直到从电梯出来,谢珏才一边掏着钥匙,一边貌似好奇地问:“林同学怎么会有空来看我?”
这人不是应该在躲着特行部,同时寻机找那些冤种继续进行他的‘复仇’仪式吗?
跟在他身后的男生垂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道:“我此来……一是想要感谢谢同学之前对我的‘帮助’,二则是……如果可以,我还想再从谢同学之里获得一些小小的‘帮助’。”
谢珏开门的动作一顿,接着扯了扯嘴角,继续开门的同时,挑眉问:“没问题,只要是我力所能及范围内……请!”
黑皮少年咧嘴,侧身让开道路,让他身后的少年先进去。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谢珏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对门,嘴角微微一动,便被他按下,回身招呼起他的那位特殊访客。
谢珏家的对面,本来正有事问他的灵机道人:“……”
另一边,待男生落座后,谢珏先是回房间换了身衣裳,随后一出来就看向那个看着比之前要灵动不少的男生:“不知道林同学这次,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林浩沉默数息,才小声问:“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向谢同学请教,最近的异人圈子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谢珏听到林浩的问题,微微皱了皱眉,一边思索,一边走到林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有些不解地着说:“林同学,你能把问题说得更具体些吗?”
在阳城生活的异人可不少,合法的加上不合法的……这加起来怕不是都有小一万多,如果没有更具体的线索……
他一时半会也不可能从那纷繁错乱的情报里,找到对方所说的‘变故’具体指的是什么?
男生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半晌过后,他才低头,看着前方地板上的纹路道:“我其实也不知道,只是……”
林浩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抿着嘴说:“前几天,我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自称青衣的人,他似乎有些慌张……还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我,让我暂时‘收敛’一些,不得轻举妄动……”
谢珏:“……”
好家伙!
在这小子背后撺掇蛊惑他的人,不但主动露面,还……‘命令’?
黑皮少年的手在下巴上摩挲着,若有所思地说道:“按理说不应该啊?”
这棋子都没养好,下棋的‘人’就主动跳进棋盘里来了?不会是走火入魔……疯了吧?
男生这次没有再因为‘棋子’一词而变脸,沉声道:“所以我才想问谢同学,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
谢珏再度默然,好半晌,他才苦笑着摇头:“你这是高看我了。”
别说他这个连筑基都没完成的人,就算是天机门的情报系统……
就在此时,他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道微如蚁呐的熟悉声音:“告诉他,他的那个变故,大概是因为执宰灵界的那位已经沉寂了千年的娘娘,突然在前些天里往灵界投下惊鸿一瞥。”
谢珏:“……”
良久之后,他才合上差点被惊掉的下巴,对已经露出失望之色的男生道:“咳!刚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它可能会跟你的问题有点关系。”
林浩微微一愣,旋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请务必告诉我!谢珏同学。”
谢珏扯了扯嘴角,点头,抿着嘴说:“我之前曾经听我师傅说过……唔,数日前,灵界那位……咳,原本应该在阳城地下长眠的执宰者……”
黑皮少年咽了下唾沫,对着有些茫然的男生继续道:“突然往灵界投下了久违的目光。”
谢珏家对面,灵机道人嘴唇微动,再次传音:‘曾经有过传闻,那位青衣的背后,站着的是南方鬼王……’
谢珏瞬间,就被他师傅扔下的又一个大瓜给砸得头晕目眩。
直到对方提醒,他才一个激灵,恐惧中夹杂着一丝兴奋地又对已经呆住的男生道:“我师傅还说过,异人圈子里曾经有过传闻,说是那位青衣的背后,站着的是镇守都广之野南方的那位大王……”
如果这是真的……哦!不对!
要是眼前的林浩没说谎,那这传闻的可信度……嘶!
谢珏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他没记错,阳城底下那所谓的‘宝藏’,指的就是那位娘娘长眠的宫闱……吧!
“……”
莫名的,黑皮少年突然忍不住想要给那位大王点个蜡。
要知道,现在的灵界里,不管是名义上统驭灵界的阴天子,还是四方鬼王……他们本质上都是由那位娘娘所任命的!
所以那位大王的举动……不管祂的本意是什么,从某种意义上,都能说得上一句——以下犯上。
这要是真被揪着不放,那……真的是会死‘人’的!
还是很多很多的那种!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对面那已经整个都呆住的男生,强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现在总算是知道了,拿你当棋子的是谁。”
林浩:“……”
片刻之后,他轻叹一声,垂目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终归还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谁知,谢珏对此却有不同的想法:“我倒是觉得未必。”
说完,他解释道:“你想啊!如果没有变故,那你原本的用途……是去当探跟的棋子。但如今……”
他指了指地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眯眯地说道:“你觉得青衣背后的那位,还敢让你去闯那位娘娘的宫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