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瑶听完,也是微微一怔,最后无奈一笑,用指尖点了点他:“往后……切莫再这般胡来!会受伤的。”
也就是这小家伙的身体,曾被烛用源质滋养过,不然……
“人类的身体虽然很精巧,但在某种意义上,它也很脆弱,有时候可能只要一点细微的扰动,它的机能就会出现紊乱……”
女子难得唠叨一堆,最后眉峰微蹙,严肃地告诫:“切记!不可再莽撞!以后的一切修行,皆需以稳妥为先、安全为要!”
夏一鸣略显尴尬,用尾部挠了挠头,随后上下点了点,保证道:‘以后不会了!’
他上次只是因为家附近的灵气太少,再怎么匀,也不够他们家那几口‘人’分,所以才打起那些水灵气的主意。
但现在嘛!
流光用脑袋上那十二只‘眼睛’, 贼溜溜地扫过这间灵气已然恢复氤氲如雾状的洞室——
就这几乎凝成实质的灵气,谁还会盯着那点水灵气不放啊!
流光头上的口器忍不住一阵开合,心里更是美滋滋地乐开了花。
有了母树,他那还需要费时费力地去抢那点水灵气来填肚子!
夏瑶见他左右环顾,稍加思索,但大概猜他在想什么。
只是吧!
她望着满室灵雾,心头却掠过一丝无奈:
眼下看着是充裕,可未来呢?
就拿她自己来说——这点灵气于她而言,还不够她塞牙缝……
如果她真的要用到,只需一个呼吸,便可将这看似充盈的灵气扫荡一空!
“你那想法不错,我觉得可以继续深挖下去。”
灵气这东西吧!
谁都不会嫌多。
再说五行……
巧了!
夏瑶的唇角微微勾起。
对于五行,她可以说是个中个中翘楚,尽管可能不是最优,但如果排名,那就算先忽略掉她最精擅的‘土’,其余四行她也能争个前三!
要知道,她在中州那边的神像,其身上所身着的衣裳——就是以代表大地的黄色为主色调,辅以代表其余四行的赤红(火)、素白(金)、青碧(木)、幽蓝(水)四色交织绘制而成。
还有,就是在除阳城那座之外,其余地母宫的宫门两侧,那‘地载万物、泽被苍生’八个大字,那可不是刻着玩的!
夏一鸣闻言,心里倒是舒缓下来。
还有……
肉身成道?
合道归一?
这些词听起来感觉就很厉害啊!
只是吧……
‘我还没想到那么远,也不懂其中差别……’流光停顿数秒,尾部无意识地挠起头:‘但在我的设想里,走的应该是五行相生,最好是能达到自我循环、生生不息的那条路径。’
夏瑶垂眸,经过片刻静思,方才抬头,给出建议:“既然你走相生,不若走五行化两仪,再以两仪合一,走归真之路?”
正好她也擅长阴阳二气……
虽是生死之道,但触类旁通……
更何况……
谁说五行只能是五行——
君不闻……
木者——
有甲乙之分!
她再为它们添个生死之别……又有何妨!
夏瑶一边思索,一边把自己的想法告知掌心中的小家伙。
夏一鸣眼睛一亮,如果不是他现在没手,早就拍手叫好!
少年一边笑,一边乐呵呵地接过话茬——
‘您不提我都没想起来要跟您说,我给自己立的人设里,就有长于造物化生的特长。’
夏瑶沉默两秒,嘴角突然微微翘起,笑吟吟地看着他说:“这倒是巧了!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话虽如此,但她其实并不是很奇怪。
她本就长于造物化生之道,如今的她,虽无本体最后的那部分记忆,但想来……
对方能授予小家伙的,也就是此道最为合适。
这样……
正好可以能给烛鼓捣出来的那些小东西……打个掩护。
“那你可得再努力些。”
夏瑶拍了拍身下苍劲虬然的根须,笑着加了一句:“水生木——恰好我们手中,还有这能与大椿一较年岁的大家伙。”
只要它能渡劫成功……
“我们正好借它那道被劫雷催发的生木之气……助你淬炼‘肝木’。”
夏一鸣在她掌心中点头:“之前,我也是这般打算。”
夏瑶颔首,右手手指在根须上轻轻敲击……
片刻后,她转头望向西方,红唇微启:“两日前,朱渊那只名为紫鸑的小鸟来访,话里话外,都在传递其母似是有与我交好之意……”
她眉锋微攥,轻声补充道:“不若待我寻一良机,向其求一缕五色火?”
朱渊是老鸟的地盘,而众所周知,若论玩火……那凤凰一系的朱雀,绝对能称得上是个中翘楚!
‘求……’
夏一鸣闻言,却是忍不住有些犹豫,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欠别人人情!
无论是他,还是自家便宜师父,都是如此。
见他显露纠结之意,夏瑶秀目微动,却是很快便明白其为何纠结:“我说的‘求’,只是句客套话,并非真的要低声下气去求取。”
虽说她如今,并非是以真身示人,但哪怕只单论她如今表现出的实力,那叫紫鸑的小鸟,想来不会介意卖她这个人情。
而且!
“那火虽然有些特别,但也只是对我们而言,于祂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小玩意,其实有点像她手中的息壤,老泥鳅手中的太一生水,大椿手中的先天木精,以及西极手中太素之金。
这些东西在外人眼中,或许堪称稀世之珍,但于他们而言……
“虽不至随手可得,但也未有他者眼中那般精贵。”
夏一鸣有些恍然,心中的纠结确实消去大半。
只是,当他冷静下来,再仔细一想,却发现他这边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我现在的肾水,只是用普通的水灵气炼就,它能适配您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吗?’
这真不是他事多,而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夏瑶动作微顿,一时竟然窥见的有些语塞。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支起身体,盘腿坐于母树根须之上,认真地思考起这个被方才的她忽略掉的问题来——
太一生水……
且不说他们天生就跟那老泥鳅犯冲,就算没那层关系,他们……也没有合适的身份过去获取。
但寻常的水灵……未必能催发那道木气!
不!
就算它能催发木气,使其‘生根发芽’,她也不敢保证那普通的水灵,有足够的底蕴去滋养那道在劫雷中孕育的生发之气……
如此一来,干涸……于那水气而言,不过是早晚之事。
那样!
对小家伙来说,这几乎是等同于肾水枯竭!
“……”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随着她的持续沉默,洞室内的气氛也不由得跟着变得沉重几分。
而夏一鸣见她默不作声,不得不干笑两声,再次提醒:‘虽然您刚才的计划很好,但我还是想提醒您,对于你刚才说的东西,我们真正有机会得到的,其实只有生木之气,以及那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五色火。’
连息壤……
呵!
如果自家便宜师父有全盛时期三成功力,他自然能抱以期许,但如今……
不是他想说丧气话,而是……
“您确定您现在真有能力去获取它吗?就是息壤。”
夏瑶:“……”
这句话就像一记直球,打得她再次哑然。
而且,这也真是个问题,以她如今的实力想要获取它,还真的有点压力。
不过……
“虽难,却并非没有可能。”
她一边快速思索对策,一边说着:
“我这里有两个办法,一是你先以稍差些的戊土炼气脾土,等我再恢复一点实力,再想办法帮你取来息壤……”
若是她记得没错,她很前之前,曾与椿交换过这些东西。
还有……
小黄那里,应该也有一块……
若是真到那一步,她也不是不能去掰点下来养着……
‘这倒是个办法。’
流光稍显迟疑地点头,然后问:‘您不是说有两个办法的吗?还有一个办法呢?’
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找某人‘借’点的夏瑶微微一顿,随后轻咳一声,指尖遥指阳城方向:
“你找个机会,去给‘我’上柱香,看能不能让她给你一点。”
这要是是其他人,这自然不可能,但如果是这小家伙……她那本体说不得真会‘睁眼’,把目光投下来回应他。
夏一鸣:“……”
他还以为自家便宜师父能有什么好办法,原来……
‘您不会是忘了吧?上次闹出来的动静,现在可都还没消停呢!’
而且,上次还只是简单的‘投下目光’,现在……
‘要是真那么干了,那几位殿下八成要疯。’
甚至一个不好,很大概率还会直接把他扣在地母宫中,逼问那是怎么回事!
夏瑶:“……”
这的确也是现实!
就是感觉有点心塞,想她自继位以来,何时有这般憋屈,以及这等寒酸的时候!
“……”
这次,她垂眸思索良久,久到夏一鸣想要开口说‘要不还是算了,普普通通的其实也挺好’时,她才撩起眼帘,缓缓开口:
“不然我们这样——生木可以用,不过不是用五色火,而是把木之后的火,换成太阳火……”
‘哈啊?’
夏一鸣有点不明所以,问:‘这个有区别吗?’
“这是自然!”
夏瑶轻笑,解释道:“我之前的设想,是用五色火来煅烧生木,并借此来催发脾土!现在我不走这路子,而是换个折中一点的,借太阳火的‘阳’来一边滋养生木、助其生发,一边用‘火’的焚烧,抑制生木过盛的勃发之力!”
她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流畅放置的阴阳鱼,愉悦地继续解释:
“只要能找到平衡,就能大大减轻‘肾水’的压力。”
如此一来——
“我们就能既利用上手中的生木,又免去它造成的不良后果。”
再有……
“水阳生木,木生火,再以火焚木而生土,在此循环之下,就能继续我们原来的催发脾土……”
至于息壤!
反正都降级了,那就先用稍差些的戊土替代,等到到机会,再以戊土这种大地之精,来孕就息壤。
正好这活,她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而且之后,她也无需求取太素之金,而是以单以辛金来炼就肺金……
思索至此,夏瑶抬头遥望北方,随后又低头与掌心中的他说道:“等晚些时候,我去北边为你凝炼一些壬水,为你那肾水再添些底蕴!”
‘北边?’
夏一鸣一愣,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大洋环流?那不是……’
海妖、海怪的老巢,黑潮的源头吗?
‘您现在过去,真的没问题吗?’
夏瑶眼睛里有精光闪过,语气却带着一丝揶揄:“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怕它们?”
夏一鸣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北方,过了几秒,才缓缓摇头:‘这倒不是,只是感觉那里对我们而言,是个大麻烦而已。’
夏瑶:“……”
这话说得,搞得她都有点发毛了。
若是其他,她搞不好还会调笑几句,但直觉……
还是这小家伙的……
这就容不得她不重视了!
只是……
“我会小心些的!”
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种睥睨天下,视敌寇于无物的淡漠。
重视归重视,但如果那里真是个大麻烦,那他们其实也是避无可避。毕竟,他们这里,离大洋环流真的很近,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
而百里之距,对于她这等境界而言……不过几息的功夫。
与其坐等灾祸临门,不如主动前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麻烦’的虚实摸清!
无论是坐等麻烦上门,还是束手待毙——
那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流光沉默了片刻,点头:‘那就祝您一路顺风,得偿所愿了。’
只是……
‘壬水虽好……但不及您万一!如果必要,放弃亦无妨。’
夏一鸣十分认真地叮嘱道。
夏瑶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用指尖在其小小的脑袋上一点。
“放心。” 她的指尖在流光上轻轻一抚,如同承诺:
“取点水而已,还不至于让我栽进去。”
只是……
说归说,但当她望向北方时,眼神却不由得深邃了几分。
小家伙的直觉,向来不是空穴来风。
这趟北行,看来得多备几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