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东,龙国陆军士官大学。
首批来自欧美各国的军事交换生,在经历了一年严格、密集且完全超乎他们想象的学习后,终于迎来了毕业典礼。这批当初通过各自国家外交斡旋和资源交换才得以进入的军官,几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当时最神秘、最令人向往的专业——装甲系。
而这一年的学习,彻底颠覆了他们过往对装甲战的认知。他们的教官,是北方军中有实战经验的装甲兵指挥官;他们课堂上的教材、沙盘推演的战例、野外训练所使用的装备,清一色都是北方军主力列装的“豹式”中型坦克。当这些欧美人第一次接触到那低矮流畅的炮塔、倾斜厚重的装甲,特别是那门威力惊人的75毫米70倍径长身管主炮时,所受到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在1936年这个时间节点上,这款集火力、防护、机动性于一身的坦克,在他们眼中无疑是梦幻般的武器,是超越时代的存在,没有之一。他们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与之配套的战术理论、协同指挥、维修保养,内心充满了将先进理念带回祖国的热望。
毕业典礼结束后,按照当初签署的协议和学校的培养计划,这批掌握了先进装甲战术理论的毕业生,即将进入北方军主力兵团,进行为期数月的部队实习,以亲身体验和巩固所学。
热辽前线,北方军总司令部。
参谋长张远山拿着士官大学送来的毕业名单和实习安排预案,找到了正在审阅春季攻势计划的赵振。
“总司令,士官大学那边,第一批欧美交换生毕业了,成绩都相当不错,尤其是装甲系的。”张远山将文件放在桌上,“按照我们当初跟英、法、美、德等国达成的协议,以及我们自己的高级军官培养流程,这批毕业生接下来应该进入我们的一线主力兵团,进行实习。”
赵振从地图上抬起头,接过文件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实习?进入主力部队?还要给他们安排实际的指挥岗位,比如排长、连长见习?” 他放下文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倒是个麻烦事了。远山,你觉得这可行吗?”
张远山也面露难色:“是啊,总司令,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这批人足足有两百多,还几乎都是装甲专业的尖子。如果分散安排到我们第一、第五兵团的装甲部队里,按照协议和惯例,起码得给他们安排排级甚至连级的见习指挥位置,让他们实际带车、参与训练和部署。这……肯定不行啊。” 他压低了声音,“先不说战术保密和部队安全的问题,光是这些外国军官的指挥习惯、思维模式,跟我们高度一体化、强调绝对服从和体系配合的作战环境,就很难融合。万一在实习期间出点岔子,或者接触到一些我们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后续外交上会很被动。”
赵振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中飞速权衡。他当然知道这些交换生的价值——他们是未来与欧美国家保持军事技术交流、甚至施加影响的潜在纽带。但让他们深入一线主力部队,风险确实太大。北方军的装甲战术、通讯密码、后勤补给模式、真实的战备水平和部队士气,这些都是核心机密。
“你说得对,远山。”赵振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果断,“实习不能按原计划进行。这样,你立刻以总司令部的名义,给相关各国驻华武官处和我们的总司令部的名义发正式照会。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清晰地说道:“照会内容要恳切,要体现我们对这些优秀军官安全的高度负责。你就说:我们高度重视与贵国的军事交流与合作,对贵国军官在我士官大学取得的优异成绩表示祝贺。然而,鉴于目前我北方军正与日本军队处于激烈交战状态,前线战况复杂、危险系数极高。这些刚刚毕业、掌握了先进装甲理论知识的宝贵军官,如果此刻进入我主力作战部队实习,极有可能在战斗或前线部署中遭遇不测,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这既不符合我们保护交流人员的责任,也不利于我们长远的合作。因此,经慎重研究决定,原定的部队实习计划予以取消。”
张远山一边记录,一边问:“那……取消实习后,如何安置他们?直接让他们回国?”
赵振想了想,补充道:“实习取消,但交流不能就此中断。可以这样安排:将他们统一组织起来,组成一个‘高级装甲战术研究班’,由士官大学的资深教官继续带领,在鲁东后方安全的训练基地进行。内容可以包括:更深入的战术理论研讨,利用训练模拟器材进行兵棋推演,观摩我军二线部队(比如刚组建的第七兵团装甲单位)的日常训练,甚至可以安排他们参观一下鲁东兵工厂的非核心生产车间(当然是经过严格审查和准备的)。总之,让他们觉得学有所获,不虚此行,但又接触不到真正的核心战备和前线机密。同时,这也是一个观察他们、了解各国装甲兵发展思路的好机会。”
张远山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既履行了协议,避免了风险,还能继续发挥他们的价值。我这就去办。只是……那些国家会不会有意见?毕竟当初协议写明了要部队实习。”
赵振笑了笑:“意见肯定会有,但我们的理由足够充分——保护他们的军官安全。在战火连天的前线,这个理由谁也无法反驳。如果他们坚持要实习,那就请他们签署风险自担的声明,并承诺不接触任何敏感信息和区域……谅他们也不敢。去吧,就这么回复。记住,语气要诚恳,态度要坚决。”
“是!总司令!”张远山领命而去,心中暗暗佩服总司令处理这种棘手问题的周全。赵振则重新将目光投向地图,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那些欧美军官看到“豹式”坦克时震惊的表情。他知道,这些种子已经撒下,无论他们最终去往哪里,北方军(或者说“中械”)的装甲理念和部分技术印象,已经不可避免地开始向外扩散了。这既是影响力的延伸,也可能在未来带来新的变数和挑战。但眼下,首要任务还是关外的那场决战。
北方军总司令部那份措辞恳切、理由“充分”的外交照会,很快通过外交渠道传递到了相关各国。然而,预想中的“理解”与“接受”并未出现,反而在欧美主要国家的军方高层引发了不小的波澜,尤其是在装甲兵建设方面最为急切的德国。
德国,柏林,国防部。
一场高级别的会议正在召开,议题正是关于龙国北方军单方面修改交换生实习计划。气氛有些凝重,几位陆军将领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一名资深的老派将领用力将照会副本拍在桌上,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怒气:“赵振这是公然违约!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们的交换生享受与龙国本土学员同等的权利和义务,包括进入其一线部队实习!他现在一句‘前线危险’就想取消?这绝不能接受!”
一位身着文职制服的高级官员推了推眼镜,试图缓和气氛:“将军,请冷静。赵振给出的理由……从外交和人道角度看,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他们的确在与日本进行大规模交战,前线阵亡率很高。我们的35名宝贵军官,如果在实习期间出现伤亡,国内舆论和他们的家庭都无法承受。北方军提出取消实习,或许确实是出于安全考虑……”
“安全考虑?胡扯!”
一声怒喝打断了文官的话。只见古德里安——这位以火爆脾气和对装甲兵狂热着称的将领——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涨红。“如果害怕牺牲,我们当初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争取这35个名额?!”他挥舞着手臂,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我们向龙国开放了多少工业技术?提供了多少顾问?甚至默许了他们某些……敏感的采购!就是为了这35个进入他们最核心的装甲兵培养体系的机会!不打仗,我们派他们去学什么?学怎么在和平时期检阅吗?”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东亚的位置,眼中闪烁着极度渴望和焦躁的光芒:“先生们!清醒一点!龙国人的装甲战理论,至少比我们现有的要系统、要超前!他们教学和演练用的那种‘豹式’坦克,我通过秘密渠道看过基本参数和模糊照片!75毫米70倍径炮!倾斜装甲!在1936年的今天,那就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坦克,没有之一! 我们的三号、四号坦克还在图纸和缓慢生产中,性能完全无法与之相比!这35个人,不去赵振的军队里亲眼看看这坦克是怎么作战的,怎么维护的,怎么在实战中运用的,难道让他们学成回来,到我们只有老古董一号、二号坦克的部队里‘实习’吗?那才是最大的浪费和犯罪!”
古德里安的话,刺痛了在场所有深知德国装甲兵发展困境的将领。他们对“豹式”的性能早有耳闻,那份渴望与焦虑同样强烈。
一直冷静旁听的曼施坦因此时也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古德里安将军的话虽然直接,但切中要害。我们与龙国进行军事交流,根本目的不是为了培养几个理论家,而是为了获取最接近实战的、最先进的经验和技术感知。课堂教学固然重要,但只有进入一线部队,观察乃至参与其日常训练、战术部署、后勤保障,甚至……如果可能,感受其战场氛围,才能真正领悟其理论背后的实战逻辑,发现教学与实战之间可能存在的差距与变通。这才是最有价值的部分。赵振用安全理由取消实习,触及了我们此次交换的核心利益。”
他看向那位文官和主持会议的更高层:“因此,我坚决支持古德里安将军的意见。我们不能接受赵振单方面修改协议。必须通过外交和军事渠道,明确而坚定地要求他履行合约,确保我们的学员进入其主力兵团实习。 安全风险可以谈,可以要求对方采取额外的保护措施,但不能成为取消实习的借口。”
德国的反应并非个例。在英国陆军部、法国战争部、美国陆军参谋部,类似的争论也在上演。虽然各国的具体诉求和急切程度不同,但核心立场惊人地一致:不接受实习计划取消。 英法担心德国借此机会获取更多优势,美国则希望深入了解这个在远东突然崛起的强大军事力量的实际运作模式。各国驻华武官和外交官很快接到了来自国内的明确指令:向龙国北方军当局提出正式交涉,强调协议严肃性,要求对方保障交换生按原计划进入部队实习,安全担忧可以通过限定实习区域、加强保护等方式解决,但实习本身不能取消。
一时间,数道外交压力从不同方向汇聚而来,指向了赵振和他的北方军。这份当初为吸引技术和资源而签署的协议,如今成了摆在赵振面前的又一道难题。单纯以“安全”为由推脱,显然无法满足这些对先进军事技术如饥似渴的列强。赵振需要想出一个既能一定程度上满足对方要求、又能牢牢守住核心机密的两全之策,否则,不仅可能损害来之不易的国际合作与资源输入,还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外交纠纷,分散应对关东军的精力。张远山拿着各国几乎同时发来的、措辞强硬的外交照会,再次走进了赵振的办公室,脸上的表情比上次更加凝重。
“总司令,各国的回电态度非常一致,措辞强硬,完全不接受我们取消实习的提议。”张远山拿着厚厚一叠电报汇总,眉头紧锁地汇报。
赵振揉了揉太阳穴,难得地爆了句粗口:“踏马的……这些人要是真在战场上被鬼子一炮轰了,算谁的?责任算我们的还是算他们自己的?尤其是德国,真不要脸!既要我们提供一线战场的实习岗位,还要求我们‘提供特殊保护’?我们在打仗!枪林弹雨的,怎么特殊保护?给他们每人配一个装甲连当保镖吗?!”
张远山苦笑:“话虽如此,但眼下欧美各国联合施压,外交渠道和潜在的技术、资源交换都可能受影响。总得……有个能让他们闭嘴,至少是能让他们转移注意力的办法。”
“办法?”赵振冷笑一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他们不就是想亲眼看看,我们的装甲集群在真实战场环境下到底是怎么运转的吗?扯什么协议,什么理论联系实际,都是借口!”
他忽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带着算计的光芒。“老调重弹。”
“啊?怎么弹?”张远山一时没反应过来。
“中械师。”赵振吐出这三个字,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货物,“他们不是好奇吗?不是想深入了解吗?行,我直接卖给他们一个‘样品’。”
“卖……卖一个中械师?!”张远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每家送一个?这代价……”
“送?想得美!”赵振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用成本价卖! 你去告诉那些国家,凡是派了交换生来的,都有资格用成本价,向我们购买一个标准的、齐装满员的‘中械师’。每个中械师里,都包含一个装备了48辆‘豹式’坦克的完整装甲团!让他们自己拉回去,爱怎么研究怎么研究,爱怎么训练怎么训练!但是,作为交换条件——实习的事,必须取消,没得商量!”
张远山被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震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总……总司令!‘豹式’是我们的主战坦克啊!性能参数……真……真卖啊?万一技术泄露……”
“卖!为什么不卖?”赵振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鲁东工业区隐约的轮廓,“我们有新的好东西了。‘豹式’……卖了就卖了吧,正好腾出产能和编制,换装更先进的。”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系统刚刚升级,能够提供更超前的装备。1960年之前的陆军装备,意味着t-54\/55、m48巴顿、早期型t-62甚至概念上的技术,都已在解锁范围内。相比之下,“豹式”虽然在这个时代堪称王者,但已经是“可以拿出来交易”的货色了。用这些“过时”的硬货,堵住列强的嘴,换来真金白银和外交空间的主动,同时为自家军队的又一次“鸟枪换炮”腾出空间和资源,这笔买卖,划算。
德国,柏林,国防部。
古德里安拿着那份来自远东的、措辞客气但条件惊人的新提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会议室里只有纸张被翻动的沙沙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买……还是不买?”曼施坦因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一位老派将领嘟囔道:“我只想要坦克……不想要那些配套的步兵炮、卡车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辎重。一个师……太庞大了。”
“赵振这个混蛋,是铁了心要违约了。”古德里安终于开口,声音里压抑着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诱惑冲击后的复杂情绪,“但是……直接拿到一个完整的、可以立刻形成战斗力的‘中械师’……这诱惑力太大了。可是这价格……”他指着电文上那个天文数字,“五千万大洋! 他怎么不去抢?!”
他罕见地连续爆了粗口:“赵振这个奸商!肯定是漫天要价!成本价?鬼知道他的成本是多少!”
莫德尔冷静地分析道:“骂归骂,但我们必须现实一点。我们不买,英国人会买吗?法国人会买吗?美国人会买吗?他们大概率都会买。赵振这手很高明,他用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实物‘补偿’,轻易就打碎了我们之间脆弱的、联合施压的阵线。现在,问题不再是‘要不要逼迫赵振履行实习协议’,而是‘要不要错过这个直接获得一个先进装甲师的机会’。如果我们不买,而别人买了,那我们在装甲兵领域的落后,可能就不止一代了。”
曼施坦因点头,补充道:“而且,这不仅仅是一个师装备的问题。这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样本,从坦克到协同步兵,从炮兵到后勤。其价值远超那35个军官的实习见闻。我认为,我们应该接受。”
“给元首打报告吧。”古德里安最终颓然坐倒,揉了揉脸,“这钱……恐怕得出。为了帝国装甲兵的未来。”
就这样,在极致的肉疼与对先进装备的极致渴望交织下,德国率先“屈服”,不再纠缠于交换生实习问题,转而与北方军展开紧急谈判,最终以惊人的价格,“采购”了一个齐装满员的“中械师”。当协议最终签署时,古德里安对着同僚忍不住抱怨:“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几年前,还是我们向龙国推销‘德械师’!现在倒好,我们得从他们手里买‘中械师’了!踏马的!”
德国的“表率”作用立竿见影。其他还在观望和矜持的国家一看,连最执着、最懂行的德国人都掏钱买了,自己还等什么?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拥有而自己没有?于是,英国、法国、美国……纷纷“咬牙”(更多是国会和财政部的老爷们咬牙),紧随其后,与北方军签署了类似的采购协议。
一场可能引发外交风波甚至影响北方军对外合作渠道的“实习危机”,就这样被赵振用简单粗暴的“卖卖卖”化解于无形,甚至还意外地捞回了一大笔硬通货和战略资源。鲁东兵工厂的生产线更加忙碌了,只不过这一次,有一部分“豹式”坦克和配套装备,在涂上不同的徽标后,即将漂洋过海,去往遥远的欧洲和美洲。而赵振的案头,关于下一代主力坦克——“虎式”(或基于更先进理念的其他代号)的研制与换装计划,已经悄然提上了日程。世界的装甲兵发展史,因他这一卖,悄然拐上了一条未曾设想的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