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朝阳集团总部大楼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林朝阳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渐渐苏醒的城市。这是他一手打造的帝国,每一个角落都浸染着他的心血与汗水。
手机在红木办公桌上无声震动,他却没有急于接听。昨夜与军方代表的会谈持续到凌晨三点,那份关于新型材料研发的合作协议几乎已经敲定,这将使朝阳集团在军民融合领域迈出关键一步。
敲门声响起,没等他回应,秘书李雪已经推门而入。她素来冷静的面容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总,楼下有情况。”
林朝阳转身,眉峰微蹙。李雪跟随他八年,从初创时期的艰难到如今的辉煌,她早已练就了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
“什么情况?”
“来了五辆车,有三辆是黑色奥迪,牌照...”她顿了顿,“是省委和中央机关的。”
林朝阳的目光骤然锐利。他走回办公桌,按下内线电话:“张副总在吗?”
“林总,张副总刚才来电话,说在楼下被拦住了,保安部王部长也是。”李雪的声音依然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略快,“他们要求所有高管不得离开办公室,也不得与外界联系。”
林朝阳深吸一口气,走到窗前。楼下确实停着一排车辆,几个穿着深色西装的人正站在大门入口处。从二十八层的高度看下去,那些人影渺小如蚁,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通知律师团队。”他简短吩咐,随即拿起座机,拨通了某位老领导的私人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忙音。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三名陌生男子走了进来。为首者约莫五十多岁,鬓角微霜,眼神锐利如鹰,深灰色西装剪裁得体,却掩不住那股体制内特有的气场。
“林朝阳同志?”他的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林朝阳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左边那位稍年轻,手里提着公文包,姿态恭敬却目光如炬;右边那位则体格健壮,站姿笔挺,显然是安保人员。
“我是林朝阳。请问诸位是?”
为首者从内袋取出证件,红色封皮上国徽醒目:“中央第七特别工作组组长,赵振邦。”
工作组。这三个字在林朝阳脑海中炸开,瞬间串联起最近几个月来的种种异常信号——审计部门的几次质询,银行信贷的突然收紧,还有两周前那通来自北京的神秘警告电话。
“赵组长,请坐。”林朝阳神色不变,手势平稳地示意会客区,“雪儿,泡茶。”
“不必麻烦。”赵振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林朝阳同志,从现在起,你和朝阳集团所有副总裁级以上管理人员,暂停一切职务,配合调查。”
他从助手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白色的纸张在深色桌面上格外刺眼。
林朝阳没有去碰那份文件:“请问工作组是以什么名义进驻朝阳集团?我们是一家合法经营的企业,享有宪法和法律赋予的权利。”
赵振邦的嘴角微微牵动,似乎是在笑,眼神却毫无暖意:“工作组由中央直接授权,联合纪委、审计署、央行、国安等多部门组成,对朝阳集团进行全面审查。这是决议副本。”
国安。这个词让林朝阳的心沉了下去。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走到茶几前,拿起文件。措辞严谨的公文下方,那一排红章刺痛了他的眼睛。
“审查范围包括但不限于集团财务、海外投资、人事任免程序,以及与军方合作项目。”赵振邦继续说,“从现在起,集团所有电子系统暂停运行,档案室、财务室立即封存,所有高管未经允许不得离开这栋大楼,境外通讯全面中断。”
林朝阳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预期。这不再是普通的行政审查,而是有备而来的全面围剿。
“我需要联系我的律师。”
“可以。但必须在工作组监督下进行。”赵振邦看了看表,“九点三十分,我们将召开高管会议,宣布纪律要求。现在,请交出你的手机、笔记本电脑以及所有办公柜钥匙。”
那一刻,林朝阳感觉自己建立多年的商业帝国正在脚下崩塌。但他依然挺直脊背,从桌上拿起手机,递给了赵振邦身后的年轻人。
“配合调查是公民义务,朝阳集团始终秉持合法经营的原则,我相信组织会给出公正的评判。”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听不出一丝动摇。
赵振邦点点头,对助手示意:“带林总去临时安排的办公室休息。通知技术组,开始接管系统。”
两名工作人员上前,礼貌却坚决地示意林朝阳随他们离开。走到门口时,赵振邦突然开口:
“林朝阳同志。”
林朝阳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如实回答每一个问题。”
这句话平静无波,却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冰水,浇得他透心凉。
他被带到了同一楼层的一间小会议室。窗外依然是熟悉的城市风景,但他已从俯瞰众生的王者,变成了笼中困兽。
手机被收走前,他瞥见屏幕上跳出的最后一条信息,来自一个加密号码,只有短短四个字:“海外小心”。
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九点三十分,朝阳集团所有部门负责人及以上级别管理人员齐聚顶层会议室。近百人的空间里鸦雀无声,只有工作组人员进出时开关门的轻响。
林朝阳被安排在会议室前排中央,左右各坐着一名工作组成员。他能感觉到身后投来的无数道目光——有关切,有恐惧,有疑惑,或许,也有幸灾乐祸。
赵振邦站在讲台前,面对着一屋子商界精英,气势却完全压倒了全场。
“根据中央决定,特别工作组从即日起,对朝阳集团进行全面审查...”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议室的每个角落,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朝阳静静听着那熟悉的官式语言,大脑飞速运转。财务账目他并不担心,朝阳的账目经过国内顶尖事务所审计,表面功夫无可挑剔。海外投资虽然复杂,但都通过合法架构运作。人事任免或许有些小瑕疵,但绝不至于惊动如此规格的工作组。
那么,问题的核心只能是...
“集团与军方合作的所有项目,均在审查范围内。”赵振邦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特别是近期推进的新型材料研发与生产基地建设。”
果然。林朝阳的指尖微微发冷。那个让朝阳集团有望在五年内跻身世界五百强的项目,那个吸引了多方势力角逐的项目,此刻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会议结束后,高管们被逐一带走问话。集团内部通讯全部中断,各部门员工被要求留在工位上,等待工作组的单独谈话。
中午时分,整栋大楼已完全被工作组控制。食堂照常营业,但气氛凝重得让人食不下咽。
林朝阳被带回那间小会议室,午餐是一份简单的工作餐。他慢慢吃着,回想这几个月来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那个致命的破绽。
门开了,赵振邦独自一人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
“林总吃得惯吗?听说集团的食堂一向以豪华自助餐闻名。”赵振邦语气平和,仿佛老友闲聊。
林朝阳放下筷子:“粗茶淡饭,养人。”
赵振邦点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我想请林总解释一下,朝阳集团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晨星国际’,近三年来与荷兰AFG集团的资金往来。”
林朝阳的心脏几乎停跳。晨星国际是他布局海外投资最重要的一环,也是最为隐秘的架构,通过七层嵌套关系与朝阳集团相连,理论上不可能被轻易查知。
“赵组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朝阳集团的海外投资都是公开透明的,在年报中均有披露。”
赵振邦不置可否,又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林朝阳面前。照片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从一辆黑色奔驰上下来,背景是欧洲某地的街头。
“认识这个人吗?”
林朝阳凝视着照片,摇了摇头。
“他叫王磊,原名王建军,国安系统追踪三年的目标人物。上个月,他通过晨星国际的账户,向中东某组织转账五百万美元。”赵振邦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字字诛心,“而这笔钱,经过层层追溯,最终来源是朝阳集团与军方合作项目的预付款项。”
林朝阳的额头渗出细密冷汗。他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审查,而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死局。
“林总,”赵振邦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却更加清晰,“你现在面临的,不是商业违规问题,而是危害国家安全的重罪。”
窗外,阳光正好,朝阳集团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耀。而林朝阳知道,他一手打造的帝国,正面临创立以来最严峻的生存危机。
赵振邦站起身,走到窗前,俯视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我给你一个下午的时间考虑,林朝阳同志。”他背对着林朝阳说,“好好回想一下,是什么人,通过什么途径,把你和朝阳集团拖入了这个泥潭。或者...”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
“你本来就是其中一员?”
门被轻轻带上,会议室里只剩下林朝阳一人。他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那些看似偶然的商业机会,那些过于顺利的审批流程,那些神秘而热情的合作伙伴...
他掏出藏在西装内袋的备用手机——这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连工作组都没有发现的隐秘通讯工具。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正在等待阅读:
“他们有内证,勿信任何人。军方有变。”
信息来自一个他从未想到会背叛的人。
林朝阳删除信息,将手机卡取出,折断,冲入下水道。然后他回到座位上,静静等待。
工作组进驻朝阳集团的第一天,漫长而难熬。当时钟指向晚上八点,赵振邦再次出现在会议室时,林朝阳已经维持同一坐姿整整两个小时。
“考虑清楚了吗,林朝阳同志?”
林朝阳抬起头,眼中已没有任何犹豫和惶恐,只剩下钢铁般的决绝。
“赵组长,我只有一个问题。”
“请讲。”
“工作组里,谁负责与军方对接?我想见他。”
赵振邦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