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缕金灿灿的阳光顽强地穿透厚重的窗纱,在病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也唤醒了沉睡中的林寒渊。
他缓缓睁开双眼,宿醉带来的头痛如同有凿子在敲打太阳穴,但更清晰的是脑海中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关于昨夜那荒诞而疯狂的记忆碎片。他没有立刻动弹,只是静静地望着纯白色的天花板,眼神复杂,仿佛在消化那场由酒精、情欲与深沉的爱意共同酿造的惊世风暴。
片刻后,他的感官逐渐回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温暖的被窝里,不止他一个人。一个柔软的身躯正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而且……似乎很不老实。某些细微的、带着明确暗示的小动作,正一下下撩拨着他清晨本就敏感的神经。
几乎是本能地,林寒渊就确定了被子里的人是谁。能有这般大胆、毫无顾忌,甚至带着点宣示主权意味的亲昵,除了沈炽玫,不会有别人。
“炽玫,”他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无奈中透着一丝宠溺,“老实点。大早上的就开始玩火,不怕引火烧身?”
被窝里的动作一顿,随即,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胸口钻了出来。沈炽玫发丝微乱,脸颊还带着酣睡后的红晕,一双桃花眼却已是波光流转,带着狡黠和满足,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俏皮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寒渊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压低声音道:“感觉,尺寸,大小,契合度……都一样,我能不知道吗?”
他话音刚落,许是清晨的生理反应,也许是怀中温香软玉的刺激,“小林寒渊”精神抖擞地抬起了头。
沈炽玫感受到那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身子先是一僵,随即如同水蛇般向下滑了滑,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媚意和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晨光熹微中,运动再起。
最终,这场晨间运动以沈炽玫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凌乱的床铺上,眼眸微闭,香汗淋漓,连指尖都懒得动弹一下而告终。
林寒渊却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整个人神采奕奕。他利落地翻身下床,走进洗手间,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洗漱完毕,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看着床上依旧慵懒无力的沈炽玫,柔声道:“你先歇会儿,想吃什么?我下去买。”
“……都行。”沈炽玫连眼睛都懒得睁,软软地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饱餐后的餍足。
“嗯,早点起来,别赖床。”林寒渊一边套上外套,一边嘱咐道,“等会儿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趟张家,正式拜访一下张叔和老爷子,感谢他们这次的援手。”
“好……”沈炽玫含糊地应着,翻了个身,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还残留着彼此气息的被子里。
林寒渊笑了笑,整理好衣领,深吸一口气,拉开了病房的门。
然而,他刚踏出房门,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两道灼灼的、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瞬间落在他身上,让他感觉皮肤都有些刺痛。
他僵硬地转头看去,只见在病房门外的走廊墙边,苏云舒和楚天梦竟然就等在那里!
苏云舒背靠着墙壁,双手环胸,依旧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但细看之下,能发现她白皙的耳垂泛着淡淡的粉色。
而楚天梦则显得安静许多,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脸颊绯红,像只害羞的小兔子,但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地、飞快地瞟向林寒渊,那眼神里混杂着羞涩、依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霎时间,一股巨大的尴尬如同潮水般将林寒渊淹没。他感觉自己脚趾都能在原地抠出三室一厅了!这场面,比面对李家那群杀手还要让他头皮发麻!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窘迫,干咳了一声,试图用最自然的语气打破这凝固的气氛:“早……早啊。”
苏云舒冷哼一声,冰山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造’了?”
林寒渊心里“咯噔”一下。“造”?还是“早”?这谐音梗……他不敢深想,更不敢接话,只能装作没听懂,讪讪地笑了笑。
倒是楚天梦,依旧保持着那副安静害羞的模样,只是头垂得更低了。
林寒渊赶紧转移话题,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尴尬:“那什么……我下去买早餐,你们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带上来。”
苏云舒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平淡无波,“吃个鸡吧。”
林寒渊下意识的回答道,“太……太油了吧?大早上的,对肠胃不好……”
“想吃。”苏云舒打断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死死盯着他,里面仿佛有暗流在汹涌。她白皙的皮肤下,那抹红晕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直到这时,林寒渊看着苏云舒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羞意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说的他理解的,恐怕根本不是一回事!
“得……”林寒渊在心里哀嚎一声,“这嗑真是没法唠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在发烫。以前的苏云舒可不是这样的!那个高不可攀、惜字如金的冰山美人,怎么……变得这么……生猛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想要立刻逃离这个让他无所适从的现场。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身后再次传来苏云舒那清冷而执着的声音,如同最终通牒,带着一种高冷女王般的命令口吻:
“什么时候,轮到我?”
... ...
林寒渊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下楼的,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苏云舒那句石破天惊的“什么时候轮到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完整的回答,最终只能狼狈地落荒而逃。
当他拎着几份热气腾腾的早餐,走回住院部楼下时,三个熟悉的身影正勾肩搭背地等在那里,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极其欠揍的坏笑。
“头儿!” 张乾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舒服了?” 山鹰挤眉弄眼,用手肘顶了顶林寒渊。
“啧啧,不愧是头儿,这战力,真强啊!重伤初愈就如此龙精虎猛,佩服佩服!” 灰熊咧着大嘴,竖起大拇指,那表情傻里傻气得让人想给他一拳。
面对自家兄弟这毫不留情的调侃,林寒渊老脸一红,没好气地一人踹了一脚,笑骂道:“滚蛋!都他妈给老子滚蛋!”
嬉笑打闹间,那点尴尬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四人一起上了楼。
回到病房,沈炽玫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衣裙,正与苏云舒、楚天梦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着什么。三个女人凑在一起,气氛看似和谐,却又透着一种微妙的、暗流涌动的感觉。林寒渊直觉她们讨论的内容绝对跟自己有关,而且不是什么“好事”。他不禁在心里感叹,命运真是个调皮的家伙,谁能想到昔日针尖对麦芒的商界对手沈炽玫和苏云舒,此刻竟能坐在一起“密谋”?
“回来了。” 沈炽玫最先看到林寒渊,或许是碍于在场人多,她此刻表现得颇为矜持,只是眼神交汇时,那抹只有两人才懂的媚意一闪而过。
反倒是之前一直低头害羞的楚天梦,此刻仿佛解除了某种封印,又恢复了往日的古灵精怪。她看到林寒渊,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鸟,几步就跑到他身后,轻盈地一跃,直接跳上了他的背,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还行,寒渊哥哥看着还挺精神,看来还撑得住嘛。”
她这亲昵无比的举动,瞬间让旁边的苏云舒和沈炽玫眼神一凝,两道带着“杀气”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挂在林寒渊背上的楚天梦。
然而楚天梦仿佛毫无所觉,依旧将脑袋亲昵地靠在林寒渊的肩膀上,甚至还挑衅似的蹭了蹭。
“天梦,下来。女孩子家,矜持一点。” 沈炽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不要!” 楚天梦回答得干脆利落,抱得更紧了。
沈炽玫看着这一幕,眼角微微抽搐,心中暗道:“看来……这家规,不立是不行了!”
……
临近中午,林寒渊一行人来到了位于海城核心区域,闹中取静的张家祖宅。宅院古朴大气,透着百年世家的底蕴与沉稳。
厅堂内,张擎天早已等候多时。
“张叔,这一次,真是多谢您了。” 林寒渊上前,对着张擎天深深一躬,语气诚挚。这份救命之恩,护持之情,重于泰山。
张擎天哈哈一笑,上前扶住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道:“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孩子,说这些就见外了!你小子要是真想谢我,今天就敞开了,陪我好好喝几杯!”
“叔不倒,我们不倒!” 旁边的灰熊一听喝酒,立刻来了精神,咧着大嘴抢先应承道。
“灰熊!不得无礼!” 林寒渊低声喝斥了一句。
“没事没事!” 张擎天不以为意,反而欣赏地看着灰熊那壮硕的身板,“我就喜欢这大壮小子,实在!爽快!对我脾气!”
众人分宾主落座,谈笑风生,气氛融洽。张乾更是如鱼得水,一边是生死兄弟,一边是至亲家人,让他格外兴奋。
就在这时,一位精神矍铄、步履稳健的老人,在家人的搀扶下,笑呵呵地走进了厅堂。他虽然年事已高,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正是张家的定海神针,张乾的爷爷——张光复。
“老爷子!”
“爷爷!”
“父亲!”
见到张光复,厅内所有人,包括张擎天在内,都立刻站了起来,神色恭敬。
“不用拘谨,都坐,都坐。” 张光复笑容和蔼,目光在林寒渊、山鹰、灰熊几人身上扫过,眼中满是欣赏与喜爱,“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看着你们,我这把老骨头都觉得年轻了几岁。擎天,别愣着了,叫人上菜上酒!老头子我今天高兴,也要破例喝几杯!”
“好嘞,父亲!” 张擎天连忙应下。
很快,丰盛的酒宴摆了上来。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张光复虽年迈,但酒量不俗,谈吐风趣,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让林寒渊几人倍感亲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擎天脸上已有了几分醉意,他端着酒杯,看向林寒渊,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寒渊啊,叔今天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你得往心里去。”
林寒渊也放下了筷子,正色道:“叔,您说,我听着。”
张擎天目光灼灼:“你得有一个根据地!一个完全由你说了算,有着绝对掌控力的根据地!”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过来人的语重心长,“说句不该说的,当你自身越来越强大,强到一定程度时,所谓的规矩,都会因你而改变!但你看看你现在,身边能人不少,在意的人更多,这固然是好事,可软肋也同样多了!没有一个安稳的、铁桶一般的‘家’作为后盾,是不行的!飘萍无根,终难成参天大树!”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林寒渊心上。他陷入了沉思,回想起一路走来的种种,确实因为根基不稳,常常陷入被动。他缓缓点头,眼神变得坚定:“叔,您的话,我记住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时,一直含笑倾听的张光复也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蕴含着深意:“小渊啊,擎天说得在理。我再送你四个字——水能载舟。”
水能载舟!简简单单四个字,却道尽了势力与根基、领袖与追随者之间相辅相成、互为依仗的深刻道理。
林寒渊浑身一震,起身对着二老再次躬身:“谢谢爷爷点拨!”
然而,就在这气氛凝重而充满期许的时刻,林寒渊口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尖锐响了起来,打破了厅内的和谐。
林寒渊微微蹙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江城的号码。他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仅仅听了不到十秒钟,他的脸色骤然剧变!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周身的气息都冷冽了几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面露关切的张擎天和张光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冰冷:
“叔,爷爷,对不起,我得立刻离开了!”
张擎天脸色一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寒渊挂断电话,眼中寒光闪烁,一字一句道:
“江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