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站在山谷入口,雾气从脚边漫过。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绸带,那滴不属于他的血已经干了,留下一小块暗色痕迹。赵梦涵还在后面,但他没有等她。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底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就在那一瞬间,空气变了。不是风停了,也不是声音消失了,而是周围的灵力开始往某个点汇聚,像水流找到了出口。
他停下脚步,眉头一皱。
这感觉他熟悉。小时候在玄微宗挑水,走到后山某段路时,扁担会突然变沉,水桶里的水无端晃动。当时他以为是路不平,后来才明白,那是地脉灵流的节点。而现在,这种波动更强烈,带着一种规则层面的震颤。
他转头看了眼来路,没说话,直接盘膝坐下。
双掌贴地,掌心朝下压进泥土。灵力顺着经脉下沉,与地面接触的刹那,一股反向的震感冲上来。他的手臂微微发麻,但没收回。
这是《赤阳锻体诀》里提过的“道痕共鸣”。古卷上说,天地间有些地方残留着远古修士突破时留下的规则印记,若资质契合,能借其势完成跃升。他一直不信这种事,觉得是骗新人闭关的鬼话。
但现在,他知道是真的。
体内灵力开始躁动,自动沿着某种节奏流转。这不是他控制的,像是被外界的力量牵引着。丹田处的元婴睁开眼,与他的意识同步。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第一波冲击来得很快。灵力冲上头顶,撞进识海,眼前炸开一片金光。他咬牙撑住,没动。第二波紧随其后,直冲四肢百骸,骨头发出轻微的鸣响,像是被重新排列。
这不是普通的修炼。这是肉身和元神在被强行融合。
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裂开又愈合,肌肉纤维断裂再生,每一寸都在重组。元婴在缩小,变得更凝实,逐渐与主魂靠拢。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但他不能喊出声。
一旦分心,就会失败。
他想起当年在杂役房熬过的夜。冬天没被子,只能抱着热水桶睡;夏天蚊虫多,脸被抓破也不敢挠。那时候他就学会了忍。不是硬扛,是把疼当成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
现在也一样。
他默念一段口诀。不是什么高深功法,是小时候挑水时自己编的顺口溜:“一担两桶三百步,步步踩实不回头。”
每念一句,身体就稳一分。
外面的灵力潮汐般涌来,一波比一波强。第五次冲击时,他的嘴角渗出血丝。第七次,耳朵也开始流血。但他始终坐着,双手没离开地面。
第八波来了。
这一次不同。不只是灵力,还有某种规则之力顺着掌心钻入体内。它不像火焰那样灼热,也不像寒冰那样刺骨,而是一种“存在”的压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逼他证明——你有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林宵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变成了金色,映着空中隐约浮现的符文链条。那些符号古老而陌生,却又让他觉得亲切。他知道,这是合体境的门槛。
跨过去,就是另一个层次。
他双手抬起,在胸前结印。动作很慢,像是在对抗无形的阻力。当最后一根手指到位时,天地忽然安静了一瞬。
然后,轰的一声。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他身上。不是雷,不是火,就是纯粹的光。它穿透皮肉,直达骨髓,将他的每一部分都照亮。
肉身与元婴彻底融合。
他感觉到自己变强了。不是力气大了,也不是速度快了,是整个人的存在方式变了。以前他是“用”灵力,现在他是“带着”灵力活着。哪怕不动,周围的空间也会微微扭曲。
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一拳打出,空气中出现短暂的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几丈外的一块岩石无声碎裂,化成细沙落下。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皮肤下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一闪即逝。这是合体境的标志,道纹显化。
他没有笑,也没有欢呼。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把气息全部收进体内。现在的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张扬。越强的人,越要学会藏。
他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灵力运转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而且更加凝练。随便一个念头,就能调动规则之力形成护盾或攻击。
但他也知道,这才刚开始。合体境一共九阶,他现在只是第一阶。真正的战斗还没来。
他抬头看向山谷深处。天阙峰还在远处,云雾缭绕,看不真切。他知道那里会有更多麻烦等着他。但现在,他已经不一样了。
他转身准备继续走。
就在这时,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立刻停下,低头看脚下。刚才他打坐的地方,泥土裂开一道圆环形的缝,中间的地面向下塌了半寸。那不是他造成的。
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
温度比周围低很多,而且有种奇怪的吸力,像是下面有个看不见的洞,在吞东西。
他皱眉,正要仔细查看,忽然感觉胸口一紧。
不是疼,是一种预警。就像猎人知道林子里有野兽盯着他,虽然看不见,但汗毛会竖起来。
他猛地抬头,望向右侧山坡。
树影晃动,但不是风吹的。有一片叶子悬在半空,停住了。
他盯着那片叶子。
下一秒,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按在树干上。那人穿着灰袍,脸上画着古怪的符线,手里握着一把断刀。
林宵站起身,没退。他看着那人一步步从空气中走出来,像是撕开了某层看不见的膜。
对方站定,开口:“你突破了?”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惊讶。
林宵没回答。他只是慢慢抬起右手,掌心对准那人。
空气中开始凝聚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