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刚才那股撕裂空气的热意。树影间的灰袍人已经不见,但他的眼睛仍盯着那片叶子悬停的位置。身体里的变化还没有完全沉下去,金光在经脉里缓缓流动,像是新修好的河渠第一次通水。
他刚想抬脚,胸口忽然一震。
不是危险预警,也不是灵力反冲。那感觉更像有人在他怀里放了一块烧红的铁片,烫得他低头去看。玄灵剑在储物袋里抖得厉害,布袋边缘都被它顶出了弧度。
他把它掏出来。
剑身泛着赤金色的光,一层层荡开,像水面上的波纹。剑尖自己动了,慢慢抬起,指向东北方。那边云雾浓重,山势高耸,隐约能看到一座孤峰刺破晨霭——天阙峰。
赵梦涵从后方赶来,脚步落在三步之外就停住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剑。
“它认路了。”她说。
林宵没回头,“什么意思?”
“五仙器不会无缘无故动。”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压低,“它们只会在两种时候共鸣——一是持有者突破到对应境界,二是……接近铸印之地。”
林宵握紧剑柄,指节发出轻响。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合体境的铸印仪式必须在特定地点完成,而那个地方,就是天阙峰。
他把剑收回袋子,动作干脆。这次没有再看四周,直接迈步向前。
赵梦涵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脚步节奏一致。山路开始变陡,石阶断续,有些地方需要跃过裂缝。林宵跳得比以前轻松,落地时膝盖不再发沉。这是肉身与元婴融合后的变化,力量和感知都上了台阶。
他们走过一片松林,风穿过针叶发出沙沙声。林宵眼角扫过左侧岩壁,那里有道凸起的石棱,阴影比别的地方深。他不动声色,右手悄悄摸向腰间另一个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第二件仙器——地煞印。此刻也有些发热,但不如玄灵剑剧烈。
他收回手,继续走。
前方出现一条窄谷,两侧峭壁夹峙,中间只容一人通行。赵梦涵落后半个身位,指尖微微扬起,一丝寒气在皮肤表面滑过,却没有凝结成冰。
没人说话。
走到谷中段,林宵忽然停下。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很低,阳光被切成细条洒下来。然后他转身,面对右侧岩壁,开口:“你们看了这么久,不累吗?”
声音不大,但在狭窄空间里撞出回音。
岩壁静默。几粒碎石滚落,砸在脚边。
林宵笑了笑,“既然不想露脸,那就别挡道。等我办完事,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
他说完就转回身,继续往前走。赵梦涵紧跟其后,嘴角几乎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出了窄谷,视野开阔了些。远处山脊线上,一道残破的石碑斜插在地上,上面字迹磨平,只剩个底座还算完整。林宵路过时多看了一眼,发现底座内侧刻着一个符号——半圆加三点,像是旧时宗门标记。
他没停下,但记住了位置。
再往前,山路分岔。左边通往一片密林,右边沿悬崖延伸。玄灵剑突然又震了一下,剑尖直指右边。
林宵毫不犹豫选了右路。
赵梦涵靠近一步,“你相信它?”
“现在不信也得信。”他拍了拍袋子,“它要是带我跳崖,我就把它扔进火山口。”
赵梦涵没笑,但肩膀松了点。她知道他是在缓解气氛。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说明他心里有底。
他们沿着悬崖小路前行。脚下是百丈深谷,雾气翻涌,看不清底。路很窄,最窄处只能侧身通过。林宵走在前面,背贴岩壁,一步步挪过去。
中途他忽然抬手,让赵梦涵停下。
前方十步远,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灰蓝长衫,背对着他们,手里拄着一根木杖。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看风景。
林宵没动。赵梦涵的手已经按在了袖中短刃上。
过了几息,那人缓缓转过头。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
林宵皱眉。这不是活人该有的样子。
那人没说话,慢慢举起木杖,在空中画了个圈。一圈透明的波纹扩散开来,掠过林宵和赵梦涵的身体。那一瞬间,林宵感觉到体内灵力滞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过。
然后那人放下木杖,转身,一步步走向悬崖边缘。
林宵喊:“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没回答,走到崖边,直接迈步踏空。身体没有下坠,而是像踩在无形阶梯上,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被雾气吞没。
林宵站在原地没追。他知道那种存在不是靠速度能追上的。
“试探。”他说。
赵梦涵点头,“他们在确认你的实力。”
“不止。”林宵摸了摸胸口,“刚才那一扫,不只是查灵力,还在找合体印记的痕迹。”
“所以呢?”
“所以他们急了。”他看向远方的天阙峰,“我们也得加快。”
他们重新启程。接下来的路更加险峻,有些地方需要借助藤蔓攀爬。林宵体力充沛,手脚并用,动作利落。赵梦涵也不慢,每次跳跃都精准落在稳固支点上。
途中他们又察觉到两次窥视。一次来自高空,一只黑鹰盘旋不去,眼睛泛着青光;另一次在地下,地面轻微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穿行。
林宵都没理。
他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动手。这些人要的是情报,不是送死。
太阳升高时,他们终于看到天阙峰全貌。整座山像一把倒插的剑,山顶平台裸露在外,四周环绕着五根断裂的石柱,呈环形分布。传说中,那就是五仙器铸印的阵位。
玄灵剑在袋子里越来越烫。
林宵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那片平台。
“快到了。”他说。
赵梦涵站到他身边,“接下来会更难。”
“我知道。”他活动了下手腕,“但他们忘了件事。”
“什么事?”
“我从来不怕人多。”
他迈出下一步,鞋底踩碎了一块风化严重的石板,灰尘腾起,落在他的裤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