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周朝龙手里夹着半截烟,眉头微微皱着。
安然坐在他对面,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委屈和无奈。
“师父,那个魏海简直是个狗皮膏药。”安然叹了口气,把手机往桌上一扣,“这一上午,打了八个电话,发了二十条微信,全是些不着边际的骚话。”
“他还堵在县局门口,说我要是不答应跟他吃饭,他就一直等。”
周朝龙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眼神冷了几分。
魏海这小子,他是知道的。
江市市委常委魏东强的儿子,典型的纨绔子弟。
仗着老子的权势,在江市横行霸道惯了,现在手伸到大安县来了。
这事儿不仅仅是骚扰安然这么简单。
周朝龙心里跟明镜似的,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弯弯绕。
江市那边传来风声,万蒗的父亲,也就是南省副省长万保华,似乎有意撮合万蒗和魏海。
万保华是看中了魏东强在江市的根基,想搞个强强联合。
但他不知道的是,万蒗那丫头对自己有点意思,而魏海就是个草包。
如果让魏海这小子得逞,或者哪怕只是让他继续这么纠缠下去,不仅安然受罪,万蒗那边也会很尴尬。
“既然他想吃饭,那就陪他吃。”周朝龙忽然开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安然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朝龙:“师父,你……你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想什么呢。”周朝龙瞪了她一眼,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我是那种人吗?”
“我是说,既然他送上门来找死,咱们就成全他。这叫引蛇出洞,关门打狗。”
周朝龙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魏海这人,狂妄自大,没什么脑子。”
“他现在的行为,往小了说是骚扰,往大了说,那就是作风问题,是流氓行径。”
“但他有个当常委的爹,一般的手段治不了他,得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爹都保不住他,更要让万家那边彻底断了念想。”
安然也是个聪明的姑娘,一点就透:“师父,你是想让我做饵?”
“对。”周朝龙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微型的黑色纽扣状物体,“这是最新的录音设备,待会儿你别在领口。他约你在哪?”
“就在县里的‘左岸咖啡’。”
“好地方,有包厢,方便他动手动脚,也方便咱们抓现行。”周朝龙冷笑一声,“你答应他,就说被他感动了,愿意跟他聊聊。”
“记住,进去之后,尽量引导他说些出格的话,表现得柔弱一点,别让他起疑心。”
安然接过那个窃听器,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行,为了以后能清净点,我豁出去了。”
“不过师父,你可得盯着点,万一他真动粗……”
“放心,我就在隔壁,只要他敢伸爪子,我就敢给他剁了。”周朝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这不仅仅是为了安然,也是为了给万蒗解围。
这一箭双雕的买卖,不做白不做。
下午三点,左岸咖啡馆。
这是大安县为数不多的高档消费场所,环境清幽,灯光昏暗,确实是个谈情说爱,或者搞些见不得人勾当的好地方。
魏海早就到了,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腕上那块几十万的金表更是晃眼。
看到安然推门进来,魏海眼睛瞬间亮了,那眼神就像饿狼看见了小白兔,赤裸裸的贪婪毫不掩饰。
“然然,这里!”魏海站起身,殷勤地拉开椅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女人嘛,哪有不喜欢被男人追的。”
安然忍着心里的恶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坐了下来。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显得格外清纯干练,领口处那枚别致的胸针,正是周朝龙给她的窃听器。
“魏公子,你这么大阵仗,我一个小警察哪受得起。”安然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有些怯懦。
魏海一听这语气,心里更得意了。以前安然对他都是冷冰冰的,今天这态度,明显是软化了啊。
看来是自己的“诚意”打动了她,或者是被自己显露出的背景给震慑住了。
“哎,叫什么魏公子,叫海哥。”魏海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来两杯蓝山,要最贵的,再来几份甜点,都要最好的。”
等服务员走了,魏海身子往前凑了凑,一只手搭在桌沿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然然,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逼你。”
“但我这人就是这样,喜欢的就要得到。”
“你在大安县这破地方当个小警察有什么前途?”
“工资低,活儿还累。只要你跟了我,去江市,我让我爸给你安排个清闲的职位,或者干脆辞职,我养你。”
安然低下头,手指搅动着衣角:“可是……我听说万副省长的千金跟你有婚约……”
隔壁包厢里,周朝龙戴着耳机,听到这就乐了。
安然这丫头,演戏还挺有天赋,直接切入正题了。
魏海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切,什么婚约,那是家里老头子们的一厢情愿。”
“万蒗那女人,整天端着个架子,哪有你这么温柔可人。”
“再说了,男人嘛,逢场作戏很正常。”
“只要你跟我好,我保证你在江市吃香的喝辣的,谁也不敢欺负你。”
“真的吗?”安然抬起头,眼神闪烁。
“当然是真的!”魏海见安然动摇了,胆子更大了。
他站起身,假装给安然倒水,顺势坐到了安然这一侧的沙发上,身体紧紧贴了过去。
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夹杂着烟草味扑面而来,安然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
“魏公子,这里是公共场合……”
“怕什么,这包厢门一关,谁知道里面干什么。”魏海嘿嘿一笑,伸手就要去抓安然的手,“然然,你看我对你多真心,你就从了我吧。”
“我保证,今晚就带你去江市爽爽。”
说着,魏海那只戴着金表的咸猪手,直接摸上了安然放在大腿上的手背,甚至还猥琐地捏了两下。
“啊!你干什么!”安然惊呼一声,猛地把手抽回来。
“装什么装!”魏海脸色一沉,原形毕露,“老子追了你这么久,给足了你面子。”
“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猛地起身,就要去抱安然。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
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魏海吓得一哆嗦,刚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周朝龙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身后虽然没有跟着千军万马,但那股子气势,却比千军万马还要压人。
“谁他妈……”魏海刚要骂娘,看清来人是周朝龙,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但随即又挺直了腰杆,“周朝龙?你来干什么?我和女朋友约会,关你屁事!”
周朝龙大步走进来,二话不说,一把扣住魏海的手腕,反手一拧。
“哎哟!疼疼疼!你干什么!放手!”魏海疼得杀猪般嚎叫起来,整个人被压得弯下了腰,脸贴在了桌面上。
“女朋友?”周朝龙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对着魏海那张扭曲的脸拍了一张特写,“魏海,你光天化日之下,强行猥亵女警务人员,这罪名可不小啊。”
“你胡说!我爸是魏东强!”
“你敢动我?信不信我让我爸撤了你的职!”魏海还在叫嚣,搬出了他的护身符。
“魏东强的儿子?”周朝龙手上加了把劲,疼得魏海直吸凉气,“别说你是魏东强的儿子,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儿子,在大安县的地界上撒野,也得按规矩办!”
安然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冷冷地看着魏海:“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录音了。”
“包括你看不起万副省长的千金,说她是摆设,还有你企图对我用强的全过程。”
魏海脸色瞬间煞白,他虽然狂,但不傻。这话要是传出去,尤其是传到万家耳朵里,他爹魏东强都得跟着倒霉。
“你……你们算计我!”魏海咬牙切齿。
“算计你怎么了?”周朝龙松开手,一脚把他踹回沙发上,“滚!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在安然面前出现,我就把录音发给万保华副省长,让他听听他看中的好女婿是个什么货色!”
魏海捂着手腕,眼神怨毒地盯着周朝龙,但他知道今天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狼狈地爬起来,指了指周朝龙:“行,周朝龙,咱们走着瞧!”
说完,灰溜溜地跑了。
等魏海一走,安然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师父,刚才他要是真扑上来怎么办?”
“他没那个机会。”周朝龙把刚才拍的照片和录音笔收好,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这就完了?”安然有些不解,“就这么放他走了?”
“当然不是。”周朝龙摇摇头,掏出手机拨通了县委书记安志平的电话。
“喂,安书记,我是朝龙啊。”周朝龙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有个情况跟您汇报一下。”
“刚才江市魏常委的公子魏海,在咱们县骚扰女同志,态度极其恶劣,还扬言咱们大安县没人治得了他。”
“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不过这事儿影响很坏。”
电话那头,安志平一听就明白了周朝龙的意思。周朝龙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朝龙,你想怎么做?”
“这种作风不正的人,要是真跟万副省长家结了亲,那不是坑了万家吗?”周朝龙淡淡地说,“我觉得,咱们有义务维护领导的声誉。”
“这事儿,得让江市那边知道,尤其是得让万家知道,魏海在大安县是怎么‘追’女孩子的,又是怎么评价万小姐的。”
安志平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哪能听不懂这弦外之音。这是要彻底搞臭魏海,顺便帮万蒗解套。
“明白了。”安志平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安排人‘无意间’在市里的圈子里传一传。”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到领导耳朵里了。”
挂了电话,周朝龙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神深邃。
魏海,这只是个开始。
你想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这一棒子下去,不把你打死,也要让你脱层皮。
至于万蒗那边,这个人情欠了,好感度不得继续上升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