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国贸大酒店宴会厅后台，林闲第三次检查领带是否端正。
镜子里的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完全不像他。
“别扯了，再扯领带要断了。”杨蜜从身后走来，她今天穿了身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气场全开，仿佛即将登台的不是发布会而是国际谈判，“深呼吸。稿子记熟了没？”
“倒背如流。”林闲松开手，苦笑，“但一想到台下坐着央视、人民日报、法新社、路透社，还有清华的教授、法国大使馆的文化参赞、文保局的领导……我就想现在立刻马上瞬移回我的直播间，给观众表演个‘唢呐吹破音’。”
“那你可跑不掉了。”胡歌推门进来，他已经换好了主持人的正装，手里拿着流程单，“还有二十分钟开场，外面已经坐满了。我刚刚瞄了一眼，好家伙，文艺圈、学术圈、科技圈、外交圈……你这‘整活大师’的面子够大的。”
陈墨跟在后面，依然穿着他那标志性的洞洞鞋，只是外面套了件西装外套，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和谐感：“投影调试完毕，模型加载正常，实时渲染服务器阵列待机。只要你别紧张到忘词，技术部分保证不出岔子。”
林闲看着眼前这群人——顶流女星老板、国民级演员主持、清华顶尖科学家——突然觉得这场面比任何系统任务都魔幻。
“对了，”杨蜜想起什么，“苏菲说巴黎高科艺术科技实验室的皮埃尔教授也来了，坐在第三排。他看了项目书，非常感兴趣，想在发布会后跟你聊聊联合申报欧盟文化基金的事。”
“欧盟基金？”林闲愣住。
“对，如果申报成功，项目能拿到最高两百万欧元的资助。”杨蜜拍拍他的肩，“所以，今天这场发布会不仅要成功，还要惊艳。惊艳到让所有人都觉得——这项目不做，是人类的损失。”
敲门声响起，工作人员探头：“杨总，林老师，还有五分钟开场。媒体已经就位，直播信号也通了。”
杨蜜最后帮林闲整了整衣领，看着他的眼睛：“记住，你今天不是网红林闲，是‘证言’项目的总策划林闲。你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有一个足够好的想法，和一群足够优秀的人想把它变成现实。”
她顿了顿，语气难得温柔：“去吧，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整活’。”
---
宴会厅灯光暗下，只剩舞台中央一束追光。
胡歌走上台，台下瞬间安静。作为国民级演员，他的控场能力毋庸置疑。
“各位来宾，媒体朋友们，大家下午好。”胡歌微笑，“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某部电影的首映，也不是为了某个明星的绯闻——虽然我知道后者可能更吸引点击量。”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
“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见证一个可能改变我们看待历史方式的开始。”胡歌语气转为认真，“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的一位朋友——很多人认识他是‘整活大师’林闲——做了件不太一样的事。他没有钓鱼钓到尸体，也没有去凶宅给鬼做KpI考核……”
笑声更大了，镜头扫过观众席，不少人露出了“啊果然是那个林闲”的表情。
“他去了巴黎的吉美博物馆，发现了七幅尘封半个世纪的画；他联系了清华大学的科学家，讨论如何用最前沿的技术让不同时空对话；他和他的团队构想了一个项目，一个让历史不再只是玻璃柜里的文物，而是可以走进、触摸、甚至参与其中的体验。”
胡歌侧身，舞台大屏幕亮起，出现项目的logo——三个相互嵌套的光环，分别代表秦、民国、当代三个时空。
“现在，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这个项目的总策划，也是我今天的主持工作即将交接的人——”他提高声调，“林闲！”
掌声响起，伴随着窃窃私语和相机快门声。
林闲从侧幕走上台。灯光打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想逃。但看到台下第一排杨蜜鼓励的眼神，第二排陈墨竖起的大拇指，第三排苏菲兴奋的挥手……他稳住了。
接过话筒，他深吸一口气。
“谢谢胡歌老师，谢谢各位。”林闲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稳，“很多人认识我，是通过直播。在直播间里，我做过很多荒唐事：用唢呐送走过爱情，给广场舞大妈编过神曲，甚至……嗯，跟空气讨论过KpI。”
台下又是一阵笑。
“但今天站在这里，我想分享的是一个不那么‘搞笑’的想法。”林闲看向观众，“这个想法的起点，其实很简单——历史是什么？”
他顿了顿：“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历史是课本上的文字，是博物馆里的文物，是纪录片里老旧的影像。我们观看它，研究它，但很少‘体验’它。”
舞台屏幕切换，出现顾西辰那七幅画的照片。
“直到我在巴黎看到这些画。创作者在七十年前，用隐藏的笔触记录下了被掩盖的真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相信，有些事实必须被看见，有些声音必须被听见——哪怕要等半个世纪。”
画面再变，出现秦代竹简的扫描图。
“同样，两千多年前，秦代的官吏在竹简上记录下法律的条文、战争的伤亡、平民的生活。他们也没想到，这些日常记录会成为我们理解那个时代的窗口。”
林闲走到舞台中央，追光跟着他。
“于是我想——如果我们能让这些不同时代的‘证言’对话呢？如果观众能亲自走进秦代的官府、民国的画室、当代的博物馆，亲手触摸那些记录，发现隐藏的秘密，然后留下自己的感想……那会怎样？”
他看向控制台方向，点了点头。
下一秒，舞台灯光全暗。
三秒钟后，一束全息投影光从天花板打下，在舞台中央构建出一个虚幻而清晰的场景——正是林闲在清华演示过的那个概念片段：秦代竹简与民国油画叠加，光影流转，文字与色彩交融。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画面更加精细稳定。竹简上的墨迹仿佛在流动，油画上的色块随着虚拟“观众”的视角移动而产生微妙变化。更震撼的是，场景中出现了两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一个秦代书吏，一个民国画家，他们背对背坐着，各自书写、绘画，而他们的作品在空气中交织……
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不是预录的视频。所有人都能看到，场景在实时响应林闲的手势——当他抬手“触摸”竹简时，油画上的色彩会泛起涟漪；当他指向画布，竹简上的文字会微微发光。
“这就是‘证言’项目的核心体验。”林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个三重时空叠加的沉浸式空间。观众可以自由走动，与场景互动，发现线索，解开隐藏的故事。而每个观众的行为和选择，都会成为展览数据的一部分，被保存下来——成为未来的‘证言’。”
灯光重新亮起，全息影像缓缓消散。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林闲微微鞠躬，然后继续：“要实现这个构想，需要最顶尖的技术、最严谨的史学考证、最创新的艺术表达。所以，今天我很荣幸地宣布——‘证言’项目，正式启动！”
大屏幕上打出合作方名单：
主办方：闲蜜文化
学术支持：清华大学图形学实验室、历史系
文物数字化支持：中国文化遗产数字化研究所
国际合作伙伴：法国吉美博物馆、巴黎高科艺术科技实验室
特别支持单位：国家文物局、北京市文旅局
每一个名字出现，台下就响起一阵惊呼。这阵容已经远超普通的商业项目，堪称国家级文化工程的配置。
胡歌重新上台：“感谢林闲精彩的分享。现在，有请合作方代表上台，共同完成项目的启动仪式——”
杨蜜、陈墨、赵教授、刘研究员、苏菲（代表吉美博物馆）依次上台。工作人员推上一个水晶台，上面是项目的立体logo模型。
按照流程，众人应该一起按下启动按钮。但就在这时——
宴会厅侧门突然打开。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中山装的老者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现场不少人认出了他，发出一片低呼。
胡歌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迎上去：“吴院士！您怎么来了？”
中国科学院院士，国家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泰斗，吴文渊。
老人笑着摆摆手，径直走向舞台。工作人员连忙递上话筒。
“不请自来，打扰各位了。”吴院士声音洪亮，“我本来是受邀参加隔壁厅的学术会议，听说这边有个年轻人在搞‘历史沉浸式体验’，就溜过来听听。”
他看向林闲，目光锐利而慈祥：“刚才我在后面站了十分钟。林闲，你的演示我看了，项目书我也托人拿到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全场鸦雀无声。
林闲紧张得手心冒汗：“您请问。”
“你做的这个东西，”吴院士指了指刚才全息投影出现的位置，“是娱乐，还是教育？”
问题直指核心。
林闲沉默了三秒，然后抬头，认真回答：“吴院士，我认为真正好的教育，应该让人感到快乐和好奇。而真正高级的娱乐，应该让人思考和成长。‘证言’项目想做的是——让观众在‘玩’的过程中，自己发现历史的复杂性，自己建立与过去的连接。它不是灌输知识，而是激发思考。”
他顿了顿：“所以如果非要选一个……我希望它是‘有教育意义的娱乐’，或者说，‘有娱乐精神的教育’。”
吴院士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老人笑了。
“说得好。”他转向观众，“我在文化遗产领域工作了五十年，见过太多新技术来了又去。VR、AR、元宇宙……热潮一波接一波，但大多只是噱头。为什么？因为缺了灵魂——缺了对历史本身的敬畏，缺了让观众真正‘理解’而不是‘观看’的设计。”
他拍了拍林闲的肩膀：“但你这个孩子，你抓住了最核心的东西：历史是人的故事，技术只是讲故事的媒介。你想让观众成为故事的一部分——这个想法，很了不起。”
在全场震惊的目光中，吴院士走向启动台。
“我这个老头子，也想来凑个热闹。”他看向杨蜜，“杨总，不介意我加入吧？”
杨蜜立刻反应过来：“当然不！吴院士能加入，是我们的荣幸！”
“那好。”吴院士将手放在启动台上，“我代表中国科学院数字人文研究中心，正式宣布——加入‘证言’项目合作。我们中心在历史大数据分析和可视化方面有些积累，希望能帮上忙。”
他看向林闲，眨了眨眼：“另外，我个人对这个‘三重时空对话’的技术实现很感兴趣。下次去清华，叫上我一起讨论。”
林闲彻底懵了。
台下，媒体区已经炸了锅。长枪短炮对准舞台，快门声淹没了所有声音。
胡歌不愧是专业主持，立刻控场：“那么现在——让我们共同启动‘证言’项目！倒计时，三、二、一！”
台上的手同时按下。
水晶台上的logo模型亮起光芒，三个光环开始旋转、交融。大屏幕上，项目的官方网站正式上线，预约体验的通道同步开启。
掌声、欢呼声、闪光灯……宴会厅成了沸腾的海洋。
林闲站在舞台中央，看着这一切，恍如梦中。
杨蜜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看到没？这就是你‘终极整活’的力量。”
她顿了顿，笑容灿烂：“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官网预约通道开放一分钟，预约人数已经破万了。服务器……好像又崩了。”
林闲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