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今晚要一边控制五百架无人机,一边操作全息投影,还要‘稍微调整’一下物理参数?”
第二天上午,索邦大学实验剧场后台,杨蜜看着正在检查设备的林闲,压低声音问:“你确定你的脑子不会像过热cpU一样蓝屏?”
林闲正蹲在地上检查全息投影机的校准参数,头也不抬:“昨晚我模拟了十七遍,成功率92.3%。况且——”他拍了拍身边一个银白色金属箱,“巴黎高科提供了他们的最新产品:‘协同场域控制器’,说能无缝桥接无人机编队和全息渲染引擎。就算我不动用‘那个’,效果也足够震撼。”
“那你还准备用‘那个’?”杨蜜挑眉。
“只在最关键的三秒。”林闲站起身,眼睛亮得惊人,“当无人机群模拟的‘历史碎片’与全息投影的‘当代镜像’交汇时,我要让两者真的‘融合’——不是视觉特效,是看起来像打破了维度壁垒的那种融合。”
杨蜜沉默两秒,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递过去:“提神醒脑口服液,我们公司医疗顾问特调的。我可不想看到你演示到一半晕倒在台上,明天头条变成‘中国科技新星因过度劳累在巴黎扑街’。”
林闲笑着接过:“谢谢老板关爱。”
“我是关爱我的投资。”杨蜜转身去协调媒体区域,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杜邦教授刚托人传话,说他今天会坐在第一排正中间。还特别提醒——他带了便携式高光谱记录仪。”
林闲手一抖,差点把口服液洒了。
高光谱记录仪?那玩意儿能分析出光线中极其细微的波长和偏振变化。如果【领域构建】引起的物理参数调整对光场产生了任何异常影响……
“他在试探你。”杨蜜走回来,声音更低,“但别慌。我们不是有‘等离子体成像’的技术解释吗?就算他记录到什么奇怪的光谱特征,也可以推给那台‘神秘的黑科技设备’。”
她指了指角落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装置,那是巴黎高科提供的实验性等离子体发生器,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当“烟雾弹”。
“记住,”杨蜜最后交代,“你是来展示‘科技如何赋予历史温度’的,不是来给物理学家提供论文素材的。控制好节奏。”
上午十点,实验剧场座无虚席。
今天的技术展示环节被安排在论坛最后半天,因为报名人数远超预期,连过道都加了临时座位。林闲在后台瞄了一眼,看到皮埃尔教授和杜邦教授并肩坐在第一排,两人正低声交流着什么。
“压力大吗?”巴黎高科的技术负责人路易斯走过来,他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金发工程师,说话带着浓重的马赛口音,“我第一次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演示时,手抖得差点把控制平板摔了。”
“还行。”林闲活动了一下手指,“就是有点担心设备出故障。”
“故障?”路易斯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的设备要是今天出故障,皮埃尔教授会把我发配去冰岛监测地热泉——那地方连北极熊都嫌无聊。”
倒计时开始。
剧场灯光暗下,只剩下安全通道的微弱绿光。观众席的交谈声逐渐平息。
林闲站在控制台后,戴上骨传导耳机,双手分别放在无人机集群控制平板和全息渲染界面上。深吸一口气。
“系统启动。”他低声道。
舞台两侧,一百架搭载微型LEd的无人机悄无声息升空,在黑暗中排列成一个个发光的点阵。与此同时,舞台中央的全息投影机开始工作,雾状介质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第一幕:碎片。”林闲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传出,平静而清晰。
无人机群开始移动,它们组合、分散,在空中勾勒出残破的古代城墙、模糊的敦煌飞天壁画、断裂的秦简竹片——全都是“历史”的碎片意象,飘浮在黑暗里,像星空中失落的文明遗迹。
观众席传来赞叹的低语。
“第二幕:镜像。”
全息投影区域亮起。现代城市的剪影、流动的数据流、博物馆的玻璃展柜……这些当代元素与空中的历史碎片形成镜像对照。当无人机飞过全息区域时,二者的光影会产生短暂的交叠,仿佛两个时空在互相渗透。
效果已经很震撼了。但林闲知道,高潮还没到。
“第三幕:共鸣。”
他调出最后一段程序。这是他与路易斯团队花了三个晚上调试的部分:无人机群开始以特定频率闪烁,全息投影的光影也同步波动。两者的节奏逐渐同步,就像两个心跳在寻找共鸣点。
就是现在!
林闲集中全部精神。
舞台中央,无人机群与全息投影重叠的区域,大约三立方米的空间。
启动【领域构建】。
修改参数:光在该区域的传播速度,降低0.1%;空气对特定波长光子的散射系数,增加50%。
持续时间:三秒。
理论上,这会让那个区域的光产生极其短暂的“迟滞”和“扩散”效应,看起来就像……
“天啊……”观众席有人失声惊呼。
舞台上,奇迹发生了。
无人机代表的“历史碎片”和全息投影代表的“当代镜像”,在三秒内真的“融”在了一起。那不是简单的光影叠加,而是像两种不同质地的液体在搅拌中逐渐交融,产生出全新的、无法定义的光影形态。碎片中的秦简文字流淌进数据流,敦煌飞天的衣带缠绕上玻璃展柜的倒影,古代城墙的砖石纹理在现代建筑的钢结构上浮现……
那是一种超越技术演示的、近乎诗意的视觉语言。
仿佛历史与当代,真的在那一刻完成了对话。
三秒结束,权限关闭。
光影恢复常态,无人机群缓缓降落,全息投影淡出。表演结束。
剧场里一片寂静。
然后,杜邦教授第一个站起身,开始鼓掌。
紧接着,皮埃尔教授站起来,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五秒内,全场起立。掌声从最初的零星迅速汇成雷鸣,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林闲站在控制台后,听着这掌声,感觉手臂微微发麻——不是紧张,是刚才那三秒的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轻微虚脱。
路易斯冲过来给他一个熊抱:“太棒了!最后那段交融效果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的算法明明没设计这个!”
“临场发挥。”林闲扯出笑容,“有时候系统在高压下会涌现出意料之外的效果——就像运动员在决赛中突破个人记录。”
“这解释太玄学了!”路易斯大笑,但没再追问。技术人员总是更容易接受“系统涌现”这种说法。
林闲走下台,第一排的杜邦教授已经等在台阶边。老人握住他的手,眼神里有惊叹,也有更深的东西:“林先生,刚才最后那三秒的光谱特征……非常特别。我四十年来从未记录过类似的数据。”
“可能是我们实验性等离子体发生器的副作用。”林闲流畅地抛出预案,“那台设备还在测试阶段,偶尔会产生一些非标光谱输出。”
杜邦教授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笑了:“当然,当然。新技术总有意想不到的表现。”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这是吉美博物馆文献库的临时通行证,我已经打好招呼了。AS-1873号文档,今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可以调阅。”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保管员叫克莱尔,她祖父曾是那个‘异常现象研究项目’的档案员。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她也许能告诉你一些,报告里没有写的东西。”
林闲接过通行证,指尖触及羊皮纸粗糙的表面。
“谢谢您,教授。”
“不客气。”杜邦教授眨眨眼,“就当是,为了科学——无论它穿着什么样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