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来历神秘、气质清冷如仙的听雨楼仙子，一个是画风清奇、满嘴柴米油盐的厨子，这两人凑在一起，不是讨论什么高深的丹道至理、能量法则，而是在...... 热火朝天地讨论怎么做汤？！
讨论怎么处理食材的火候？！
还讨论得如此投入，如此...... 和谐？！
周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黑中透紫，紫里发青，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眼睁睁看着林小凡从最初的沉默凝重，到与墨苓交流后瞬间变得神采飞扬、信心爆棚，这巨大的反差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让他胸口堵得几乎要爆炸，喉咙里一阵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孙虎和小弟们则是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老板和仙女在说什么天书。
但看到老板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全局、自信满满的巅峰状态，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只是这放下的方式，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虎哥...... 老板和仙女...... 这是在说啥呢？” 小弟甲茫然地挠着头，手指都快把头皮挠破了。
“啥老母鸡、猪骨头、撇浮沫的？咱不是要对付那个很厉害的丹药吗？怎么越听越像在琢磨今晚吃啥？”
小弟乙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困惑：“是啊虎哥，我听着也迷糊，这跟炼丹八竿子打不着啊，老板不会是被难住了，开始说胡话了吧？”
孙虎虽然也是一脑袋浆糊，根本没理清其中的逻辑，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盲目崇拜老板的决心。
他猛地挺起胸膛，拍了拍胸脯，故作高深地说道：“你俩懂个屁！这叫大道至简！无上智慧！
老板这是用厨神的手段，化解丹道的难题！
没看那姓周的老家伙脸都气成酱茄子了吗？
这就说明老板的思路戳中他的要害了！
老板肯定已经找到必胜的法门了！”
小弟甲和小弟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向林小凡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拜，管他懂不懂，老板厉害就行。
短暂的交流之后，林小凡和墨苓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
一套大胆、基于厨艺思维重构的 “冰心涤魂丹?食炼版” 方案雏形，已然在林小凡脑海中清晰成型，连每一步的火候大小、食材下锅顺序都想得明明白白。
他眼中甚至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光芒，转身，目光再次投向脸色铁青的周擎，脸上又重新挂起了那副看得周擎牙痒痒的懒散笑容。
“周长老，” 林小凡开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调侃。
“你的激将法，对我没啥用，我这人，油盐不进，激不动。”
他顿了顿，晃了晃手中的玉简，继续说道：“我接这活儿，纯粹是觉得你这方子...... 嗯，经过我和墨姑娘这么一探讨，发现挺有意思的。
改改做法，换种思路，说不定能弄出点意想不到的新花样，挺有挑战性的，正好勾起了我做饭...... 呃，是深入研究‘食炼’之道的兴趣。”
“这‘冰心涤魂丹’，我接了。”
他话音一转，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
“不过，我怎么‘炼’，用什么‘炼’，你就别在旁边指手画脚了。
安安静静看着就行，别打扰我发挥，免得影响了‘火候’，效果不好还得怪你。”
说完，他完全无视周擎那快要喷火的眼睛，转身面向主席台上一脸复杂、眉头紧锁的药尘子，朗声开口：
“药门主，麻烦您老人家，按这方子上记载的主料，‘雪魄莲’、‘炎阳草’、‘定魂花’，各给我准备一份。
要求就一个，新鲜，品相要好，根须完整，灵气未散，别拿次品糊弄我。”
他顿了顿，低头扫了眼玉简，又抬头看向药尘子，开始提出一系列让所有人再次瞠目结舌、让百草门长老们心尖滴血的要求。
“另外，再给我来一大桶万年寒冰髓。”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桶的大小，“至少要够完全淹没这些药材，还得有富余。
要最纯净、寒气最足、灵气最充沛的那种，别拿冰眼边缘结的边角料充数，我当‘炖汤’的‘水’用。”
“还有，找一块足够大的温玉。”
他补充道，“厚度要均匀，至少一掌厚，表面必须打磨得光滑如镜，不能有半点瑕疵裂纹。
我拿来当‘锅垫’，防止受热不均，糊了锅底。”
“最后是辅药。” 他手指点在玉简上几个标注药性相对温和的名字上。
“‘凝露草’只取最嫩的芯，老叶不要；
‘月光苔’要凌晨带着露水采摘的，太阳一出就没用了；
‘静心花’只要完全绽放、香气最浓郁的花朵，花苞和残花一概不要...... 这些也各来一些。
我用来最后调和味道和药性，相当于做饭时的葱姜蒜，去腥增香，平衡寒热。”
他每报出一件物品的名字和要求，周擎和几位负责掌管百草门库房资源的长老，脸皮就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一下，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尤其是听到 “万年寒冰髓” 和 “温玉” 时，周擎猛地往前踏了一步，眼角狠狠一跳，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暴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背过气去。
他指着林小凡，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 你简直是胡闹！万年寒冰髓当水用？温玉垫锅底？你这是要刨我百草门的根基吗？！”
周围的修士们也炸开了锅，纷纷倒吸凉气，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我的天！万年寒冰髓当水用？这也太奢侈了吧！”
“那可是百草门的至宝啊！每年采集都要牺牲不少弟子，他居然要一大桶！”
“还有那块温玉，足够大、品相完美的温玉，价值连城啊！垫锅底？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林大师这是故意的吧？明知道这些材料珍贵，故意提要求，让百草门为难！”
“不好说...... 说不定他这食炼之法，真的需要这些材料呢？”
嘉宾席上，药尘子身边的几位百草门长老也坐不住了，纷纷凑过来低声劝阻。
“门主！万万不可啊！”
一位白发长老急声道，“万年寒冰髓乃我门镇库之宝，每年仅存数斤，怎能给他一大桶当水用？这要是传出去，我百草门颜面何存？”
“是啊门主！还有那温玉，宗门里唯一一块符合要求的，是当年祖师爷留下的，用来温养宗门传承丹方的，怎么能拿来垫锅底？” 另一位长老也跟着附和，脸色惨白。
丹辰子和炎烬老祖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丹辰子捋着胡子，低声对药尘子道：“药门主，这林小友的要求，未免太过苛刻了。
这些材料太过珍贵，即便是大宗门，也经不起这般消耗啊。”
炎烬老祖也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惊叹：“这小子，真是敢开口！万年寒冰髓当水，温玉垫锅，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
墨苓坐在嘉宾席上，秀眉微皱，她也没想到林小凡会提这么苛刻的要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食炼之法本就与丹道不同，食材和器具的要求自然也迥异，只是这些材料确实太过珍贵，怕是会让百草门陷入两难。
孙虎和小弟们也被老板的要求吓了一跳，孙虎悄悄拉了拉林小凡的衣角，压低声音道：“老板，这...... 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他们能给吗？”
林小凡拍开他的手，一脸坦然：“放心，他们会给的。既然要做，就得用最好的材料，不然做出来的东西效果不好，周长老又该说我糊弄人了。”
周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小凡怒吼：“你就是故意的！你根本炼不出来，故意提这些无理要求，想让百草门知难而退，好保全你的颜面！我告诉你，没门！”
林小凡挑了挑眉，一脸无辜：“周长老这话就不对了。
我既然接了挑战，自然是有把握的。
这些材料都是炼制必需的，少一样都不行。
你要是觉得百草门拿不出来，那就算了，就当你这挑战不算数，你当众认个输，这事就过去了。”
“你！” 周擎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更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药尘子身上，等着他做决定。药尘子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好几下，花白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他身为百草门门主，比谁都清楚这些材料的价值和稀缺程度。
万年寒冰髓，宗门库房里总共也就十几斤，一大桶至少要五斤以上，拿出去，库房就空了大半；
那块温玉，更是祖师爷留下的宝贝，意义非凡。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肝都在发颤。
但众目睽睽之下，挑战是自家长老提出来的，林小凡的要求虽然苛刻，却也是炼制所需。
若是此刻拒绝，或者以次充好，百草门万年声誉必将毁于一旦，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
这比损失材料还要严重得多。
他沉默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会场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决定。
周擎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贸然插嘴，生怕打乱药尘子的判断。
最终，药尘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剧痛，对身旁一位身穿灰袍、负责库房的长老挥了挥手，每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按...... 按林大师的要求...... 去...... 去准备！”
那位库房长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哆嗦着，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药尘子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对着药尘子躬身一礼，声音发颤地应道：“是...... 门主......”
领命之后，他转身朝着库房方向走去，脚步虚浮，踉踉跄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头肉上。
背影萧瑟又悲壮，看得周围不少百草门弟子都面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