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裹挟着枯草气息,掀动帐篷帘角,案上的互市文书被吹得微微作响。沈砚指尖按在羊皮地图上,目光落在标注 “兀良哈部” 的红圈,拓跋燕执酒囊的手悬在半空,眼神锐利如鹰:“沈大人,兀良哈部勾结女真,下个月便要兵临叶赫部,你若不出手,草原再无制衡他们的力量。”
沈砚抬眸,杯中马奶酒泛起细密泡沫:“拓跋小姐,大明从不做无利之盟。叶赫部若愿袭兀良哈部后路,我可奏请陛下,增送五百支连发火铳,战后互市再增三个口岸,茶叶、丝绸免税三年。”
拓跋燕猛地将酒囊拍在案上,酒液溅出几滴:“五百支火铳不够!兀良哈部有魏党遗留的火炮,我部虽勇,却难敌火器。沈大人若真心结盟,需再添两百支,且得帮我救出被软禁的弟弟。”
“弟弟?” 沈砚眉峰微动,指尖摩挲着地图边缘,“拓跋小姐的弟弟为何会在兀良哈部?”
“上月我弟出使兀良哈部,劝他们勿与女真勾结,反被权臣扣押,扬言要用来换我部的牧场。” 拓跋燕语气发沉,握着刀柄的指节泛白,“沈大人若能救出他,叶赫部愿永世为大明屏障,日后西洋或女真再有异动,我部第一个出兵。”
沈砚心中盘算,救出拓跋燕的弟弟,不仅能彻底绑定叶赫部,还能从他口中摸清兀良哈部的布防与火炮位置,这笔交易稳赚不赔。他端起酒杯,与拓跋燕的酒杯相撞,清脆声响在帐篷内回荡:“成交。三日后,我率明军攻兀良哈部正面,你部绕后烧其粮草,火炮位置我会让人提前打探,救出你弟后,立刻按约定交割火铳与互市文书。”
拓跋燕眼中闪过一丝松动,仰头饮尽杯中酒:“沈大人果然爽快。我信你一次,若你食言,叶赫部虽弱,也会与大明死战到底。”
“大明从无食言之举。” 沈砚放下酒杯,指尖点向地图西侧,“你部需从这里绕路,避开兀良哈部的巡逻队,粮草我已让人从边关运来,今夜便会送到你营中。”
拓跋燕颔首,起身时皮靴踩在毡毯上发出闷响:“我这就回去部署,三日后午时,我部在兀良哈部后营放火为号,沈大人务必准时进攻。”
看着拓跋燕离去的背影,吴峰从帐篷外走进来,低声道:“大人,拓跋燕性情刚烈,若救出她弟,定会信守承诺,但叶赫部兵力有限,恐难牵制兀良哈部主力。”
“我要的不是她牵制主力,是断其粮草与退路。” 沈砚指尖划过兀良哈部营地的标注,“兀良哈部的火炮虽凶,却依赖粮草补给,拓跋燕烧了他们的粮仓,他们必军心大乱,届时明军再用火炮正面强攻,必能一举破营。”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拓跋燕的弟弟被软禁在营中,必然知晓兀良哈部的火炮部署与西洋传教士的联络方式,救出他,比缴获十门火炮更有用。”
吴峰点头:“属下已派暗线潜入兀良哈部,明日便能传回营地布防图,只是西洋传教士行踪隐秘,恐难一时查清。”
“不急。” 沈砚目光沉凝,“兀良哈部离不开西洋的火炮图纸,传教士迟早会现身,我们只需按计划行事,待破营后,自然能揪出他们。”
三日后清晨,草原笼罩在薄雾中,明军营地内鼓声震天,沈砚身披玄色战甲,手持绣春刀,望着远处兀良哈部的营帐轮廓:“传我令,火炮队瞄准营门,火铳队列阵,待西侧火起,立刻进攻,不留活口!”
“属下遵令!” 校尉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彻草原。
午时刚到,西侧突然燃起浓烟,火光冲天,正是拓跋燕部按约定放火。沈砚挥刀下令:“进攻!”
火炮轰鸣,炮弹呼啸着砸向兀良哈部营门,木质营门瞬间坍塌,明军如潮水般冲入营地。兀良哈部的士兵猝不及防,纷纷慌乱抵抗,火铳队三段射击,子弹如雨,倒下一片又一片。
沈砚率精锐直奔中军大帐,沿途刀劈枪挑,无人能挡。帐外,几名卫兵手持弯刀阻拦,被他反手斩杀,掀帘而入时,正见兀良哈部首领正挟持一名年轻男子,腰间别着西洋传教士送的银质十字架。
“沈砚,住手!” 首领嘶吼着将刀架在年轻男子脖颈上,“再过来,我杀了他!”
年轻男子怒目圆睁:“姐姐不会放过你的!沈大人,不必管我,杀了这逆贼!”
沈砚脚步不停,眼神冰冷:“放开他,我留你全尸。”
“你当我傻?” 首领持刀的手愈发用力,“让你的人撤退,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就在此时,帐篷外传来马蹄声,拓跋燕手持长弓冲进来,箭矢直指首领咽喉:“放开我弟,否则我射穿你的心脏!”
首领脸色骤变,刚想反抗,沈砚趁机飞身上前,绣春刀精准挑开他的弯刀,反手将其按在地上,铁链锁住琵琶骨。拓跋燕快步上前,扶起弟弟,眼中满是关切:“阿古拉,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只是被他们软禁,没受委屈。” 阿古拉揉了揉手腕,转向沈砚,“多谢沈大人相救,我知道兀良哈部的火炮藏在后山密窖,还知道他们与西洋传教士的联络暗号是‘银十字为证’。”
沈砚心中一喜,示意校尉押走首领,对阿古拉道:“密窖具体位置在哪?传教士何时会来交接?”
“密窖在鹰嘴岩下,有两名西洋传教士看守,他们约定明日清晨交接新的火炮零件。” 阿古拉语速极快,“那些传教士说,只要兀良哈部能攻破宣大边关,就帮他们统一草原。”
沈砚眼神一沉,对吴峰道:“立刻率人赶往鹰嘴岩,收缴火炮,生擒传教士,不许走漏一人!”
“属下遵令!” 吴峰领命而去。
拓跋燕看着沈砚雷厉风行的模样,走上前道:“沈大人,叶赫部已按约定烧了兀良哈部的粮草,接下来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自然。” 沈砚点头,从怀中取出互市文书,“这是新增三个口岸的文书,盖有大明户部印信,火铳已在营外交割,拓跋小姐可派人清点。”
拓跋燕接过文书,翻看后满意颔首:“沈大人果然守信。从今往后,叶赫部便是大明的友邦,若草原再有部落勾结外敌,我部第一个出兵征讨。”
沈砚拱手:“拓跋小姐爽快。待生擒传教士,查清西洋与兀良哈部的勾结细节,我会奏请陛下,再给叶赫部追加互市优惠,让草原与大明互利共赢。”
两人正说着,校尉来报:“大人,鹰嘴岩的火炮已全数收缴,共十门,两名传教士被当场擒获,搜出西洋火炮图纸与联络密信。”
“带上来!” 沈砚下令。
两名金发碧眼的传教士被押进来,身着黑袍,神色惶恐却仍强作镇定:“我们是来传播教义的,你们无权抓我们!”
“传播教义?” 沈砚冷笑,将图纸扔在他们面前,“带着火炮图纸给叛乱部落提供军火,这也是教义?”
传教士脸色惨白,说不出话。阿古拉上前道:“沈大人,我曾听到他们说,西洋想让兀良哈部和女真互相牵制大明,等大明国力耗竭,再出兵夺取江南通商权。”
沈砚眼神愈发冰冷:“押下去,严加审讯,务必问出西洋在大明境内的所有据点与代理人。”
校尉将传教士押走后,拓跋燕看着收缴的火炮,感慨道:“西洋势力果然野心勃勃,若不是沈大人及时出手,草原迟早会沦为他们的棋子。”
“大明与叶赫部唇亡齿寒,草原不安,大明边关也难安宁。” 沈砚语气凝重,“此次平定兀良哈部,只是第一步,西洋的渗透才是最大隐患,以后还需拓跋小姐多留意草原上的西洋传教士,有异动立刻传信。”
拓跋燕点头:“沈大人放心,我会让部落牧民四处打探,绝不放过任何西洋人的踪迹。”
夕阳西下,草原上的硝烟渐渐散去,明军与叶赫部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收缴的粮草与军火堆成小山。沈砚与拓跋燕并肩站在高处,望着连绵的草原,拓跋燕忽然道:“沈大人,我弟说,兀良哈部还与辽东的女真残部有联系,他们约定下月在边境汇合,意图夹击宣大。”
“我已知晓。” 沈砚眼中闪过锐光,“宣大边关已有防备,赵将军会率部拦截,叶赫部只需守住草原通道,不让女真残部得到补给,此战必胜。”
拓跋燕举杯:“那就祝沈大人旗开得胜,大明边关永固。”
沈砚举杯回应:“也祝叶赫部安居乐业,草原永远安宁。”
两杯酒下肚,拓跋燕转身对阿古拉道:“你随沈大人回宣大,协助审讯传教士,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沈大人,也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阿古拉躬身:“谨遵姐姐吩咐。”
沈砚看着阿古拉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心中清楚,此人不仅能提供西洋的线索,还能成为大明与叶赫部联系的纽带,对巩固草原联盟至关重要。
当晚,沈砚率部启程返回宣大,阿古拉随行。途中,阿古拉详细讲述了兀良哈部与西洋传教士的往来细节:“那些传教士每月都会送来火炮零件,还教他们如何调试,甚至承诺会派西洋工匠来帮忙打造更先进的火器,条件是兀良哈部必须切断大明与草原的互市通道。”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垄断草原与江南的贸易。” 沈砚沉吟道,“西洋的丝绸、茶叶需求巨大,若断了大明的贸易通道,他们便能趁机抬价,获取暴利,同时削弱大明的国库。”
阿古拉点头:“他们还说,只要大明失去草原与辽东的屏障,西洋战船便能从福建沿海登陆,南北夹击,大明必亡。”
沈砚心中一震,西洋的图谋远比他想象的更大,不仅想渗透内陆,还想海陆并进。他立刻下令:“传信柳轻眉,让她加强对福建沿海西洋商船的监控,严查火器零件与工匠入境;再传信赵将军,加快加固宣大边关,防止女真残部与兀良哈部残余勾结。”
“属下遵令!” 吴峰立刻派人传递密信。
回到宣大边关大营,沈砚即刻提审传教士。审讯室中,传教士仍拒不招供,沈砚没有用刑,只是将阿古拉带至他们面前:“你们与兀良哈部的往来,他都看在眼里,若再不招供,我便将你们交给叶赫部,他们对勾结外敌者,向来不会留情。”
传教士脸色骤变,叶赫部对待叛徒的手段极为残酷,他们早有耳闻。其中一人颤抖着开口:“我们招!西洋在大明境内有五个据点,分别在京城、泉州、苏州、宣大、太医院,每个据点都有代理人,负责传递情报与走私火器零件。”
“代理人是谁?” 沈砚追问。
“京城的代理人是钱谦益的门生刘宗周,泉州是西洋商队首领,苏州是江南士绅吴世昌,宣大是边关小吏张谦,太医院是御医王怀安。” 传教士一一招供,“我们的任务是窃取大明的火器图纸与伤药秘方,协助叛乱势力扰乱大明,为西洋进攻做准备。”
沈砚心中了然,这些人大多是之前清查过的余孽,没想到竟都是西洋的代理人。他让校尉详细记录,又道:“你们的总部在哪?下次交接是什么时候?”
“总部在南洋吕宋岛,下次交接定在下月十五,在泉州码头。” 传教士如实回答。
审讯结束后,沈砚立刻召集将领议事,将传教士的供词公之于众:“刘宗周、吴世昌等人已被监控,张谦、王怀安之前已被抓获,如今只需重点抓捕泉州的西洋商队首领,截获交接的火器零件。”
赵将军道:“泉州水师已由林婉清统领,可令她提前部署,设伏擒拿。”
“正有此意。” 沈砚点头,“我会传信林婉清,让她率水师在泉州外海埋伏,同时让楚瑶协调江南卫,控制吴世昌的残余势力,防止他们通风报信。”
部署完毕,沈砚独自站在城楼,望着远处的草原与边关,心中思绪万千。此次草原谈判,不仅平定了兀良哈部,还摸清了西洋的渗透网络,虽解决了当下的危机,却也让他意识到,大明面临的外患远比想象中复杂。
阿古拉走到他身边,递上一杯马奶酒:“沈大人,草原上的人都念你的好,若不是你,叶赫部早已被兀良哈部吞并,草原也会陷入战乱。”
沈砚接过酒杯,饮了一口:“护边关安宁,是大明的责任,也是我的初心。草原与大明本就唇齿相依,只有互相扶持,才能抵御外敌。”
阿古拉点头:“我姐姐让我转告你,叶赫部永远是大明的友邦,若有需要,随时可调遣。”
沈砚心中一暖,他知道,这场草原联盟的建立,不仅是利益的绑定,更是信任的凝聚。有了叶赫部的支持,大明的北方防线便多了一道坚固的屏障,也能更专注地应对西洋与女真的威胁。
夜色渐浓,边关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照着城楼的轮廓。沈砚握紧手中的绣春刀,眼神坚定。他清楚,这场守护大明的战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西洋的野心、女真的残余、内部的余孽,都是需要一一清除的障碍。但只要坚守初心,团结所有可团结的力量,以谋略为刃,以忠诚为盾,就一定能护大明江山稳固,护百姓安居乐业。
而此刻,泉州码头,林婉清已收到密信,开始部署水师;江南,楚瑶正率江南卫监控吴世昌的残余势力;京城,柳轻眉已加强对刘宗周的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