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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云辇落在山顶,月光洒在车帘上,映出里面模糊的身影。
“无极兄。”
方寸飞来。
云辇掀开一角,无极对着方寸点了点头,而后平静的开口道,“辛苦了。”
“不辛苦。”
方寸笑了笑。
“走吧。”
.........
空中,云辇邀月而飞。
云辇内,刚苏醒的冷清月躺在软垫上,眼睛上蒙着一道白绸,身上衣物很干净。
她抬手想要去拿下白绸,却被一旁的无极伸手阻拦。
“你眼睛刚恢复,还需闭眼修养一个时辰。”无极开口道。
闻言,冷清月将手放下。
她将头对着无极的方向,轻声问道。
“他去了吗?”
“去了,已经回来了。”
无极点头。
“那就好,都是苦命人。”
冷清月轻轻摩挲着手指。
这时,李立从隔间走了进来。
封赏仙使张生的云辇很大,足足有三个隔间。
李立看见宗主又苏醒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哽咽道,“宗…宗主…”
“李长老,你受苦了。”
“是我这个宗主太没用了,没能保护好你们。”
“最后面还要你来找人”
冷清月听出了李立哽咽的声音,有些自责道。
闻言,李立眼眶一红,连忙摇头,“宗主,怎么可能会是你没用。”
“明明是我们没用。”
“是我。”
“不,是我们。”
“好了,别在这争论谁没用了。”
无极眉头微蹙。
闻言,李立立马闭上了嘴。
其实打心底来说,他对这位灵界的第一人始终心里有些畏惧。
而现在更甚了。
“道友。”
这时,封赏仙使张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储物袋。
“我这里有七转蕴养丹,可以让这位姑娘伤好的更快,包括神魂。”
说着,封赏仙使张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无极。
“多谢。”
无极接过玉瓶,点了点头。
随后他从玉瓶中取出一粒丹药,用灵力渡入冷清月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缓缓淌过冷清月四肢百骸。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暖流所过之处,原本紧绷刺痛的经脉渐渐舒展。
“怎么样?”
无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冷清月轻轻点头,“好多了,多谢。”
顿了顿,她又道,“也谢过张仙使。”
“分内之事。”
封赏仙使张生笑了笑,随手拱手道,“在下就不叨扰了,姑娘好好静养。”
言罢,封赏仙使张生掀开帘子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我帮不上什么忙,我也走了。”方寸耸了耸肩,开口道。
“好。”
无极点头。
隔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云辇飞行时划破气流的轻微声响。
以及窗外洒落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立站在角落,看着宗主脸色渐渐红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冷清月能感觉到,无极就坐在身边。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幽香,夹杂着一丝冰雪的清冽。
那是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其实,我想过会在仙界见到你,但从没想到过你会来救我。”
冷清月轻声道。
“救你,并不影响我的道。”
无极语气疏离。
“你总是这般。”
冷清月笑了笑。
随后,她轻声问,“你不会待太久吧,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快了。”
“一个时辰快到了吗?”
冷清月抿了抿嘴。
“还有三刻钟。”
冷清月“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又问,“现在我们在去哪?”
“古蛮城。”
“我给你开间天字客栈,让你和李立歇歇脚,那里很安全。”
无极开口回道。
闻言,冷清月沉默片刻,问道。
“还有多久到?”
“应该不到一刻钟。”
冷清月再次陷入沉默。
“可以....”
“可以等我睁开眼看见你的模样之后,再离开吗?”
冷清月轻声问,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这一次,无极沉默了。
冷清月没听到无极的回应,脸上笑容有些勉强,“你总是喜欢选择沉默。“
“如果是有要事在身,没关系的。”
“我理解你。”
“无极兄,古蛮城快到了。”
这时,方寸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知道了。”
无极淡淡道。
而冷清月心里一紧,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快到她无可奈何。
.........
古蛮城。
朱红色的云辇在过路人的瞩目之下,速度极快的从客栈飞走。
客栈内,一道窈窕的身影站在窗外,手中拿着一块白绸。
这是无极给她的白绸。
冷清月站在窗边,掌心一翻,一抹刺眼的红出现在手心。
她垂眸看着手心里的红绸发带,有些微微走神。
一只手拿着白绸,一只手拿着红绸发带,都是无极的。
可如今无极的头发上,添了新的红绸。
冷清月猜到了什么,看着手上的红绸发带,眼眶微微泛红。
无极将她送到客栈后,她犹豫片刻,还是提前摘了白绸。
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入眼,是客栈的装潢。
还有站在一旁的李立。
冷清月知道无极走了,她慌忙跑到窗外,却只看到一道修长的背影。
那满头白发在客栈廊檐的灯火下泛着柔光,却没有一丝留恋。
那抹红,格外刺眼。
“宗主。”
李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担忧。
冷清月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窗外。
云辇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还悬在墨蓝色的夜空里。
“他走了。”
她轻声说,像在对李立说,又像在对自己说。
“嗯。”
李立应了一声,不敢多言,他看得出宗主的失落,也知宗主情意。
良久,冷清月缓缓转过身,将红绸发带收起,白绸留在手心里。
“他曾说过,大道独行,不惹尘埃。”
冷清月走到桌边坐下,指尖抚过微凉的茶盏,“那时我还笑他。”
“说他活得像块万年寒冰,不懂人间烟火。”
她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只有一片涩然,“可是现在他好像有了心上人。”
“我怎么反倒不开心了?”
“他的道心,怎有了旁人的位置。”
李立站在一旁,听得心口发堵。
在灵界时,三更天上下都知道,宗主与无极仙尊之间有过一段朦胧的情谊。
是宗门上下都看在眼里的。
也许是宗主单相思,但不可否认当初的二人走的很近。
月光下的望月台,两人并立论道的身影,曾是多少弟子心中的风景。
可是现在。
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像是隔着万水千山,再也靠近不得。
“也许是宗主多想了,无极仙尊他心中…并没有所谓的心上人。”
李立试图安慰。
“也许吧。”冷清月摇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微凉。
她知道无极当初为何束发,也知道无极当初为何不束发了。
如今,再次束发。
“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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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古蛮城的喧嚣渐渐沉寂,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寂寥。
冷清月吹熄了桌上的烛火,走到床边,解下白绸发带,青丝如瀑落下。
随后,她躺上床,睁着眼睛。
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却不断闪过自己与无极相处的画面。
朝仙殿,推杯换盏。
望月台,并肩论道。
这诸多回忆,总让人望秋伤悲。
“此去经年,山高水长。”
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极消失在月色里,连一句再见都无从说起。
有些相遇,注定是为了别离。
有些人,注定要埋在心底,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化作午夜梦回时,一声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