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城头的烽烟尚未完全散尽,那面残破的“汉”字王旗被掷于地,取而代之的是猎猎飘扬的“麦”字大旗。刘邦授首、坚城易主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中原大地上激起了滔天巨浪,其涟漪迅速扩散至每一个角落。
彭城,麦公府邸。
胜利的狂喜在彭城持续了数日,街巷间酒香弥漫,欢呼不绝。然而,在这座新兴王国的心脏——麦政公府邸内,气氛却早已从最初的振奋转向了更为深沉、肃穆的忙碌。尘埃落定之后,是更为庞杂和艰巨的战后重建与权力新秩序的构建。
韩信端坐于上,下方是济济一堂的麦国核心文武。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功成名就的荣光,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新局面的凝重与期待。
“主公,”治粟内史召平率先出列,声音洪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敖仓已全须全尾为我军接管,清点仓廪,存粮仍足支数十万大军一年之用!此乃天赐公上之基业!” 敖仓的获得,意味着麦国从此拥有了争霸天下最坚实的后勤保障,再无需为粮草掣肘。
韩信微微颔首,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敖仓之粮,乃民脂民膏。传令,即刻开仓,一部分赈济荥阳及周边遭战火波及的百姓,一部分充作军需,稳定中原粮价。绝不可使饥荒再生,徒耗民力。”
“主公仁德!”众臣齐声赞道。这道命令,迅速将军事胜利转化为了政治上的主动,旨在收拢饱经战乱的民心。
紧接着,内史陈婴禀报了接收荥阳及周边郡县的初步情况,涉及户籍整理、官吏任命、秩序恢复等千头万绪的事务。御史大夫蒯彻则呈上了对投降汉军将领、文臣的初步甄别名单,以及如何安置、利用这些降人的建议。
韩信仔细聆听着,时而发问,时而做出决断。他的思维清晰而迅捷,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降将之中,凡无大恶、素有能名者,可酌情留用,量才授职,以安降心。冥顽不化、首鼠两端者,或黜或囚,绝不姑息。”
“新附之地,当行我麦国新政。轻徭薄赋,鼓励耕织,废除汉之苛法。令各级官吏,务必体恤民情,若有欺压百姓、贪墨渎职者,严惩不贷!”
“命柴武,尽快肃清荥阳以西残敌,兵锋前出至函谷关下,威逼关中。然暂不急于入关,先稳固中原根本。”
他的每一项决策,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在军事胜利的基础上,迅速实现政治上的整合与安定,将占领区转化为坚实的统治基础。他深知,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
就在朝议接近尾声时,典客随何从南阳发回的密报送到了。韩信展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密报中称,英布在得知荥阳陷落、刘邦身死的消息后,先是震惊,继而沉默了许久。他虽派人送来了措辞恭谨的贺信,并重申盟友之谊,但其麾下军队在宛城的活动却明显更加频繁,戒备也森严了许多。随何判断,英布对麦国骤然膨胀的实力感到了极大的忌惮和不安,其态度已从“合作”转向了“警惕观望”。
“枭雄之性,果然如此。”韩信将密报传给尉缭子和蒯彻观看,“我军新胜,威加海内,英布岂能不惧?他如今按兵不动,一是慑于我军兵威,二是尚未看清我下一步动向。”
蒯彻冷笑道:“英布,疥癣之疾耳。如今公上握中原,据敖仓,挟大胜之威,天下诸侯谁不屏息?他若识相,尚可保其富贵;若敢异动,柴武将军回师一击,便可令其灰飞烟灭!”
尉缭子则更为持重:“主公,英布虽不足虑,然此时亦不宜节外生枝。关中未平,河北未定,当以安抚、稳定为主。可再遣使者,厚赏英布,重申盟约,甚至可暗示将来共分关中之意,先稳住他。待中原彻底稳固,再图后计不迟。”
韩信采纳了尉缭子的建议。“便依太傅之言。告诉随何,稳住英布,便是大功一件。
朝议散去后,韩信独留尉缭子与蒯彻于书房。
“二位,”韩信的目光扫过两位最重要的谋士,“荥阳已下,刘邦已亡,名义上,汉祚已绝。然天下诸侯,各怀鬼胎;关中之地,余孽犹存;我麦国虽强,根基尚浅。下一步,该如何走?”
他知道,覆灭刘邦只是第一步。如何将军事上的胜利,转化为真正的一统天下,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新王朝,才是真正的考验。定鼎中原的荣耀之下,是无数需要梳理的隐忧与亟待解决的难题。新的风暴,或许正在远方酝酿。而韩信的征途,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