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蕲县,兵不血刃,韩信军威大振。消息传开,彭城西南诸城震恐。韩信深知“兵贵胜,不贵久”之理,更明白士气可鼓不可泄。他并未在蕲县过多停留,仅在休整一日、完成初步安抚与整编后,便即刻挥师东进,兵锋直指符离。
符离城守将听闻蕲县顷刻易主,韩信用兵如神,早已胆寒。又见韩信大军旌旗招展,士气如虹,兵临城下,自忖麾下羸弱,绝难抵挡。未等韩信发动攻击,便听从手下劝告,遣使送出降书,愿开城纳降。
韩信欣然受降,依旧严明军纪,安抚百姓,清点府库,将符离守军择其精壮者编入行伍。兵不血刃再下一城,全军士气愈发高昂。
紧接着,韩信挟连克两城之威,派出使者,携带他的亲笔书信,前往铚、酂、苦、柘、谯等城。信中,他并未一味恫吓,而是陈明利害:
其一,言项羽暴虐,穷兵黩武,致使民生凋敝,今又深陷齐地,败象已露。
其二,言汉王刘邦,宽厚长者,已定三秦,天下归心,东出在即。
其三,言自身乃秉承天意民心,吊民伐罪,只诛首恶,不扰良善。望诸城守吏审时度势,勿为项羽陪葬,早早归顺,既可保全性命家小,亦可免百姓遭受刀兵之灾。
此信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铚县守令本为文官,见信后,知抵抗无益,又感韩信信中言辞恳切,遂召集县中父老商议,决定献城。
酂县守将稍有犹豫,然见周边城池非降即破,己方孤立无援,军心涣散,在韩信大军尚未抵达之际,便连夜弃城而走。
苦、柘二城规模较小,守备更弱,闻风而降。
唯有谯县守将,乃项氏一族远支,自恃身份,欲负隅顽抗。韩信闻报,冷笑一声,亲率锐士营倍道而行,一日夜疾驰二百里,突至谯县城下,摆开攻城阵势,并将被俘的蕲县守将(已归顺)推至阵前喊话。谯城守军见对方兵甲精良,气势如虹,又见旧识劝降,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烟消云散。未等韩信发动总攻,城内士卒便发生哗变,绑了那项氏守将,开城出降。
至此,不过半月有余,韩信以芒砀山为根基,以精兵为锋刃,以谋略为辅佐,或攻或抚,竟连下七城!兵锋所向,几无抗手,将势力范围沿淮水向北迅猛推进了数百里,直接威胁到彭城的西南翼,与正在筹备东进的刘邦军隐隐形成了东西夹击彭城之势!
淮泗之地,为之震动!
韩信之名,不再局限于芒砀山一隅,而是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楚汉争霸的广阔舞台上!
那些原本对这支突然崛起的势力不甚在意的诸侯,如踞守河北的陈馀、蜗居江陵的临江王共敖等,也开始纷纷侧目,派出细作打探韩信的底细。
远在齐地苦战的项羽,接到彭城周边郡县纷纷失守、且是被一个名叫韩信的裨将军所取的战报时,先是愕然,随即暴怒!
“韩信?哪个韩信?可是那钻人胯下的淮阴孺子?!安敢如此!”项羽怒不可遏,几乎要立刻分兵回救,却被范增与诸将苦苦劝住,言齐地战事正紧,若分兵恐被田横所乘。项羽只得强压怒火,但心中已对韩信埋下了必杀之念。
而正在紧锣密鼓准备东出函谷、直捣彭城的刘邦,闻听此讯,则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竟有人抢先一步在楚地腹地搅动风云,喜的是此人似乎并非项羽死党,或可引为奥援。他急忙召来张良、萧何商议。
“韩信……可是亚父(范增)曾提及,在项梁麾下不得志的那个执戟郎中?”刘邦捻着胡须,眼中闪着精光,“此人用兵,鬼神莫测啊!半月下七城,了不得!子房(张良),你看此人,可能为我所用?”
张良沉吟道:“大王,观韩信行事,先据芒砀山以为根本,不显山露水;待时机成熟,便如雷霆出击,扩张迅猛。其志不小,恐非甘居人下者。然其目前势单力孤,与项羽已成死敌,或可暂结为外援,共击项羽。”
萧何亦道:“臣亦听闻此人治军严谨,善待百姓,非寻常草莽。大王可遣使结交,观其动向,若其愿助大王,则彭城可图矣!”
刘邦点头称善,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与这位突然冒起的“邻居”打交道。
此时的韩信,已然进驻新降服的重镇谯县。他站在谯县的城楼上,远眺东北方向的彭城,心中并无太多得意,反而充满了警惕与筹划。
连下七城,看似风光,实则也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地盘急剧扩张,需要分兵驻守,导致机动兵力有所分散。新附之卒需要时间整训消化,新得之地需要派遣官吏治理安抚,粮草物资的调配也变得更加复杂。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彻底走到了项羽的对立面,成为了西楚霸王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传令各部,”韩信沉声对身边的将领吩咐,“停止继续向北推进。各城转入守备状态,加固城防,肃清残敌,安抚流民,尽快恢复秩序。我军主力撤回谯县、苦县一线,进行休整补充,严密监视彭城与齐地方向项羽军的动向!”
“诺!”
他知道,第一阶段“避实击虚”的扩张已经达到极限。接下来,将是更为严峻的考验。项羽的反扑,刘邦的接触,乃至周边其他势力的态度,都将接踵而至。
潜龙已惊动四方,再想潜藏已不可能。下一步,便是如何在两大巨头的夹缝中,继续生存、发展,并寻找那一飞冲天的最佳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