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熙五年的春风吹拂帝国疆土,北疆的积雪消融,南海的季风转向,带来了新的生机与挑战。帝国南北的巨轮,在既定的航道上,稳健而有力地向前行驶。
阴山以北,新规划的三大军城——定北、安朔、镇远,开始了紧张的营建。来自内地的工匠、罪囚以及部分招募的流民,在军队的保护下,开山取石,烧制砖瓦,夯筑城墙。柴武亲自巡视各城选址,强调“城防务求坚固,仓储必足支用,水源尤为紧要”。
与此同时,移民实边的政策初见成效。在朝廷优惠政策的吸引和北疆相对安稳的局势下,更多的内地贫民携家带口,踏上北迁之路。他们被安置在新城周边或条件较好的河谷地带,分发农具、种子、牲畜,在汉军保护下开垦着这片曾经属于匈奴的沃土。汉人带来的先进农耕技术,与归附胡人的畜牧经验相互交融,漠南大地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柴武并未忽视军事。他利用相对和平的间隙,大规模整训部队,尤其是对新编的“义从骑”进行严格的阵型与纪律训练,使其既能发挥骑射之长,又能融入汉军整体作战体系。对左贤王残部的动向,他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夜不收的侦察范围甚至延伸至狼居胥山附近,带回了左贤王正在舔舐伤口、整合内部,暂时无力南顾的消息,但也提及了西域商人在其王庭活动更加频繁的迹象。
南海之上,东礁都督府已初具规模。港口扩建,烽燧林立,俨然成为帝国深入南海的坚实堡垒。都督张浒接到陈胥的指令和朝廷的批复后,立刻着手组织第二次珠链群岛探索贸易船队。
这一次,船队规模更大,由五艘海鹘船组成,载满了丝绸、瓷器、青铜器、铁器(以工具为主)、漆器以及精美的中原珠宝。随行的除了精锐水师士卒外,还有朝廷派来的天文生、画师、医官,以及几名已能进行简单汉琉对话的通译(由首批带来的琉人青年教导而成)。
船队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清晨扬帆启航,沿着已经初步熟悉的航线,驶向珠链群岛。张浒此行目的明确:巩固与已知琉人部落的联系,尝试接触更多岛屿,建立更广泛的贸易网络,并尽可能获取关于群岛以东更广阔海域的信息。
航行比首次顺利许多。抵达珠链群岛边缘后,船队首先找到了上次接触的那个琉人部落。见到庞大的船队和琳琅满目的货物,琉人既惊且喜。通过通译沟通,张浒表达了长期友好贸易的意愿,并按照陈胥的指示,向该部落的首领赠送了格外丰厚的礼物——一套精美的青铜酒器和几匹鲜艳的蜀锦。
首领大喜过望,热情款待了张浒一行,并主动表示愿意引导船队前往群岛中更大、更有影响力的“大琉”岛,据说那里有几个规模较大的部落联盟。
在向导的引领下,船队向着群岛深处航行。他们见识了更多风貌各异的岛屿,有的覆盖着茂密的热带雨林,有的蕴藏着疑似金属矿脉的山体,有的周边渔产极其丰富。张浒命人详细记录所见所闻,绘制更为精确的海图。
抵达“大琉”岛后,张浒受到了一个较大部落联盟首领的接见。虽然语言沟通仍有障碍,但通过礼物和友善的姿态,双方初步建立了联系。张浒展示了中原物产的丰富与精美,引起了当地首领们的极大兴趣。他们用珍珠、玳瑁、香料、罕见的木材以及一种轻便坚韧的葛布来交换汉人的货物。
此次航行,不仅巩固了与琉人的关系,开拓了新的贸易点,更重要的是,张浒从当地人口中,得知了更东方确实存在更大的陆地(可能是指台湾或吕宋岛)的模糊信息,以及一些关于“黑潮”(强大的暖流)和季节性风暴的宝贵知识。这些信息,为帝国下一步的海洋探索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方向。
南北的奏报再次汇聚于咸阳御案。韩信览毕,对北疆的稳步推进与南海的顺利拓展均感满意。
对于北疆,他嘉奖了柴武筑城安民的成效,并批准其关于进一步优化边贸、吸引更多西域商队前来漠南交易,以经济手段分化漠北诸部的建议。同时,他叮嘱柴武,对左贤王及西域势力的动向,仍需“外松内紧,密加侦伺”。
对于南海,珠链群岛贸易的初步成功和关于东方更大陆地的消息,让韩信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前景。他下旨褒奖陈胥、张浒及探索船队全体成员,并同意陈胥所请,在东礁都督府设立常驻贸易使臣,专门负责与琉人及各海岛势力的外交与贸易事宜。他还特意询问了格物院,关于利用琉人提供的特殊木材(如轻韧的葛布原料树)和应对南海风暴、疾病的研究进展。
朝堂之上,随着南海利益的初步显现,之前对开拓南海持保守态度的声音有所减弱。但以蒯彻为代表的部分重臣,仍坚持认为帝国根基在内陆,北疆安危关乎社稷,提醒皇帝需注意资源分配的平衡,避免过度向南倾斜。
韩信对此心知肚明。他在一次小范围朝议中定调:“北疆乃社稷屏障,不可动摇;南海为未来之利,不可不拓。二者并行不悖,唯在统筹得当。今后五年,北疆以守成为主,南海以拓展为先。诸卿当体朕意,同心协力。”
宫中,皇子韩继已能背诵短诗,对周围事物的好奇心愈发强烈。韩信并未给他过多的课业压力,而是延续了之前的方式,通过实物和地图进行启蒙。来自南海的珍珠、珊瑚、奇异贝壳,都成了他认识世界的教材。
一日,韩继指着舆图上新标注的“大琉”岛,问林皇后:“母后,那里的人,也和我们一样吗?”
林皇后温柔答道:“天下之大,人各有异,然皆父母所生,渴饮饥食,并无不同。继儿将来若能君临天下,当怀仁德之心,视四海之民如赤子。”
韩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在另一场合,韩信则拿着一个缴获的匈奴鸣镝(响箭)残骸,对儿子说:“此乃胡虏之器,曾伤我将士。继儿需知,怀仁德,亦需强兵甲,方能保境安民,使天下咸服。”
帝后二人,一柔一刚,一重文德,一讲武备,将为君之道的种子,悄然播撒在年幼皇子的心田。
北疆的新城在春日下垒起砖石,南海的船队满载着希望与未知归航。帝国的疆域在无声中拓展,治国的理念在悄然中传承。天熙五年,在这片古老而又崭新的土地上,继续书写着属于它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