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青城北门。
三辆马车停在城门外,车夫正检查缰绳和货物。柳长青站在最前头,负手望着远处黑风山的轮廓,青色道袍在晨风中微微飘动。李婆婆坐在第二辆马车上调息,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些,但依旧虚弱。
林枫和苏清雪最后出来。
林枫换了身干净的灰色短打,背上用布裹着陨星剑,腰间挂着短刀。经过一夜调息,他伤势已完全恢复,第二转“铁骨”初成后,整个人气息内敛,却隐隐透着一股精悍之气。
苏清雪一袭白衣,外罩淡青色披风,背负长剑。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显然已做好面对危险的准备。
“都到齐了。”柳长青回头,“出发吧。”
林枫正要上第三辆马车,苏清雪却叫住他:“林公子,若不嫌弃,与我同车如何?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柳长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枫略一犹豫,点头:“好。”
两人上了第二辆马车,李婆婆在另一辆。马车宽敞,铺着软垫,还放着些干粮和水囊。
车夫扬鞭,马车缓缓启动。
出城十里后,官道渐窄,两旁山林渐密。黑风山如一头匍匐的巨兽,横亘在前方,半山以上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林枫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景色。这是他第三次进黑风山了——第一次为采药遇险,第二次救苏清雪,这次……是为赤阳朱果。
“林公子在想什么?”苏清雪轻声问。
“在想这山。”林枫道,“黑风山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王家的血祭阵法虽破,但魔道未必死心。而且炎阳谷的火鳞蟒……”
“火鳞蟒是二品巅峰,相当于筑基初期。”苏清雪道,“但有柳师叔在,应该能应付。”
林枫摇头:“柳前辈虽强,但炎阳谷是火鳞蟒的主场。而且我担心……有其他人也在打赤阳朱果的主意。”
苏清雪一怔:“你是说……”
“赤阳朱果是至阳灵药,不仅能解玄阴寒毒,还能助人突破瓶颈。”林枫道,“这等宝物,不可能只有我们知道。”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下。
柳长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戒备。”
林枫和苏清雪立刻下车。
前方道路中央,横着一棵断树,显然是刚被人砍倒的。两旁山林寂静无声,连鸟叫都没有。
“有埋伏。”柳长青神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话音刚落,两侧林中射出十几支箭矢,箭矢破空,带起尖锐啸音。
柳长青袖袍一挥,青色剑气化作屏障,将箭矢尽数挡下。但第二波箭矢紧接着射来,这次箭头上燃着火焰,显然是特制的火箭。
“退后。”
柳长青上前一步,长剑出鞘。
一剑斩出,青色剑光如扇形展开,将火箭全部斩落。剑气余势不减,冲入左侧山林,顿时传来几声惨叫。
“动手!”
林中冲出二十余人,黑衣蒙面,手持各式兵器,将三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手持鬼头刀,气息凶悍,至少是淬体六层。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独眼壮汉厉喝,但眼神却死死盯着柳长青,显然知道谁才是最难啃的骨头。
柳长青扫了他们一眼:“山贼?你们这身手,当山贼可惜了。”
独眼壮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少废话!留下货物和女人,饶你们不死!”
“女人?”柳长青冷笑,“你们是冲着苏清雪来的吧?”
话音未落,他已出手。
身形如鬼魅,瞬间出现在独眼壮汉面前。一剑刺出,简单直接,却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独眼壮汉大惊,鬼头刀横挡。
铛!
刀剑相撞,鬼头刀应声而断。剑尖余势不减,直刺咽喉。
但独眼壮汉也是经验丰富,关键时刻侧身翻滚,险险避开要害。剑尖划破肩膀,带起一蓬血花。
“点子扎手!一起上!”他厉吼。
二十余人同时扑上,刀光剑影笼罩柳长青。
柳长青神色不变,长剑如游龙,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剑都精准地刺中一人要害,却又不致命,只是废了他们的行动能力。
转眼间,已倒下七八人。
林枫看得心潮澎湃——这才是真正的剑道高手!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但他也没闲着。
三个黑衣人绕过柳长青,扑向马车这边,显然是想抓苏清雪。
林枫踏步上前,拦住去路。
“小子找死!”为首的黑衣人狞笑,一刀劈下。
林枫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铛!
拳头与刀锋硬碰硬,竟发出金铁交鸣声。刀锋被震开,黑衣人虎口崩裂,长刀脱手。他惊恐地看着林枫的拳头——连皮都没破!
“体修?!”他惊呼。
但已经晚了。
林枫第二拳已到,正中胸口。
咔嚓!
胸骨碎裂声响起,黑衣人倒飞出去,撞在树上,软软滑落。
另外两人骇然后退,但林枫速度更快,脚踏踏星步,身形如流星,瞬间追上两人。
左一拳,右一拳。
两人应声倒地。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
柳长青那边也解决了战斗。二十余人全部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却无人丧命——柳长青手下留情了。
独眼壮汉被剑气所伤,半跪在地,脸色惨白。
柳长青走到他面前,剑尖抵住咽喉:“说,谁派你们来的?”
“没、没人派……我们就是山贼……”
“山贼会用军中的合击阵型?”柳长青冷笑,“而且你们身上有药味,是长期服用‘血煞丹’留下的。那是魔道丹药。”
独眼壮汉脸色大变。
“不说?”柳长青剑尖向前一寸,刺破皮肤,鲜血渗出。
“我说!我说!”独眼壮汉终于崩溃,“是、是王家人……王震山逃走后,联系我们老大,说只要抓住青云剑宗那丫头,就给我们十万两白银,还有……还有魔尊传承!”
“王震山在哪?”
“不、不知道……他神出鬼没,每次都是派人传话……”
“你们老大是谁?”
“黑风寨主‘血手’屠刚,他是淬体八层,还、还修炼了魔功……”
柳长青收剑:“滚吧。回去告诉屠刚,若再敢打青云剑宗的主意,老夫亲自踏平黑风寨。”
独眼壮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走。其余人也互相搀扶着,狼狈离去。
柳长青回到马车旁,眉头微皱:“王震山果然没死心。而且他联系了黑风寨——那是黑风山最大的土匪窝,据说有数百人,寨主屠刚心狠手辣,是个难缠的角色。”
“前辈,我们要改变路线吗?”苏清雪问。
“不必。”柳长青摇头,“黑风寨虽强,但还拦不住我们。只是接下来的路,要更加小心了。”
众人重新上路。
马车绕过断树,继续前行。
林枫坐在车内,回想着刚才的战斗。柳长青的剑法让他受益匪浅,而自己第二转“铁骨”的威力,也远超预期——淬体六层武者的刀,竟伤不了他分毫。
“林公子,”苏清雪忽然道,“刚才多谢你。”
“分内之事。”林枫道,“倒是苏姑娘,你的九阴天脉……似乎又严重了?”
苏清雪脸色确实比出发时更苍白了些,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勉强笑了笑:“没事,还能撑住。”
林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枚红色丹药:“这是‘赤阳丹’,虽比不上赤阳朱果,但能暂时压制阴寒。你服下吧。”
这是他用剩余的血线兰和几味阳属性药材炼制的,本是为自己修炼准备的,但看苏清雪这样,还是先给她用。
苏清雪接过丹药,服下后脸色果然好了一些:“多谢林公子。”
“不必客气。”林枫顿了顿,“苏姑娘,你母亲的病……到底怎么回事?玄阴寒毒虽然麻烦,但以青云剑宗的底蕴,应该不难解才对。”
苏清雪沉默片刻,低声道:“母亲中的不是普通的玄阴寒毒,而是‘九幽寒毒’。那是魔道至阴之毒,寻常赤阳之物只能压制,无法根治。需要至阳至刚的‘赤阳朱果’,配以九种阳属性灵药,炼制‘九阳破厄丹’,才能彻底解毒。”
“九幽寒毒……”林枫皱眉,“你母亲怎会中这种毒?”
“三年前,母亲随父亲外出游历,遭遇魔道伏击。母亲为救父亲,硬接了一记‘九幽寒掌’……”苏清雪声音哽咽,“父亲虽斩杀魔头,但母亲从此一病不起。三年来,父亲寻遍苍玄界,也只找到三枚赤阳朱果,勉强压制毒性。如今最后一枚朱果将尽,若再无新药,母亲她……”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明。
林枫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我们会找到赤阳朱果的。”他郑重道,“一定。”
苏清雪重重点头,眼中闪过感激。
马车继续前行,山路越来越崎岖。到午时,已深入黑风山三十里,道路几乎消失,只能弃车步行。
柳长青将马车藏在树林中,布下简单的隐匿阵法。
“接下来要步行了。”他道,“炎阳谷在主峰南侧,还要走二十里山路。大家跟紧,不要掉队。”
四人开始徒步。
山路难行,林木茂密,藤蔓纠缠。好在柳长青经验丰富,总能找到相对好走的路。
林枫走在最后,警惕地观察四周。经过刚才的埋伏,他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
果然,行出五里后,他又感觉到有人跟踪。
“前辈。”他低声提醒。
柳长青微微点头:“我知道。从出城就一直跟着,应该是王家的眼线。不必理会,让他们跟。等到了炎阳谷,一并解决。”
又走十里,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
那是一片乱石滩,中间有条溪流,水质清澈。时值正午,阳光炽烈,正好在此休息。
“休息一刻钟。”柳长青道。
四人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取出干粮和水。
林枫吃了几口干饼,忽然耳朵一动——他听到了极轻微的破空声。
“小心!”
他猛地推开苏清雪,同时侧身。
嗤!
一支弩箭擦着他肩膀飞过,钉在树上,箭尾颤动。
紧接着,十几支弩箭从四面射来,封死了所有退路!
柳长青长剑出鞘,剑气化作屏障,护住四人。弩箭射在剑气上,纷纷折断。
“出来吧。”柳长青冷声道。
乱石滩周围,缓缓走出三十余人。为首的是个红发壮汉,满脸横肉,手持两把板斧,气息凶悍,正是黑风寨主“血手”屠刚!
他身后,除了黑衣人,还有几个气息阴冷的黑袍人——魔道修士!
“柳长青,久仰大名。”屠刚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老子在黑风山混了二十年,还没杀过金丹真人。今天正好开开荤。”
柳长青神色不变:“就凭你们?”
“当然不止。”屠刚拍了拍手。
地面忽然震动,乱石滩四周升起四面血色旗帜。旗帜迎风招展,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和煞气,将整片区域笼罩。
“血煞困龙阵!”李婆婆脸色一变,“这是魔道阵法,能压制阵法内所有修士的修为!”
柳长青试了试,果然发现自己的灵力运转滞涩了许多,实力被压制到筑基后期。
屠刚狂笑:“为了对付你,老子可是下了血本!这阵法能维持一个时辰,足够宰了你们!”
他一挥手:“上!除了那丫头要活的,其余人全杀了!”
三十余人同时扑上!
柳长青被三个黑袍人缠住——那三人都是筑基初期,虽然单个不是柳长青对手,但三人合击,加上阵法压制,竟一时困住了他。
李婆婆护着苏清雪,与七八个黑衣人周旋。她伤势未愈,只能勉强支撑。
而林枫这边,屠刚亲自带人围了上来。
“小子,听说你挺能打?”屠刚狞笑,“来,让老子试试你的斤两!”
他双斧齐出,斧风呼啸,势大力沉,竟是淬体八层的全力一击!
林枫不敢硬接,脚踏踏星步,险险避过。斧风擦身而过,在地上劈出两道深沟。
“躲得挺快!”屠刚追击,双斧如狂风暴雨,招招致命。
林枫边战边退,心中快速盘算。
屠刚是淬体八层,而且修炼了魔功,实力远超寻常八层。以他现在的修为,正面硬拼不是对手。
但……他也有优势。
九转不灭体第二转“铁骨”,让他肉身强横,防御力惊人。踏星步让他身法灵活,速度极快。而且……
林枫看了一眼那四面血色旗帜。
阵法压制灵力,但对体修的影响较小。因为体修的力量来自肉身,而非天地灵气。
“也许……可以借阵法之力。”
他眼中闪过决断,不再一味躲避,反而主动冲向屠刚。
“找死!”屠刚双斧交错,斩向林枫脖颈。
林枫不闪不避,一拳轰向屠刚面门!
以伤换伤!
屠刚没想到他这么狠,但也不惧——他的板斧是玄阶下品兵器,锋利无比,这小子敢用拳头硬接,必死无疑!
斧刃斩在林枫脖颈上。
铛!
金铁交鸣声响起,斧刃竟被弹开!林枫脖颈上只留下一道白痕,连皮都没破!
“什么?!”屠刚瞪大眼睛。
而林枫的拳头已到面前。
砰!
结结实实的一拳,砸在鼻梁上。
屠刚惨叫一声,鼻梁塌陷,鲜血直流。他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骇:“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林枫不答,踏步追击。
趁他病,要他命!
但屠刚毕竟经验丰富,强忍剧痛,双斧舞得密不透风,护住周身。
林枫几次强攻都被挡下,反而被斧风划破手臂,鲜血直流——虽然伤得不重,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看了一眼战场。
柳长青那边已占据上风,三个黑袍人被打伤两个。李婆婆和苏清雪虽然吃力,但还能支撑。
必须尽快解决屠刚!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气血催动到极致。皮肤下的赤金色光芒透体而出,整个人如金身罗汉。
陨星剑出鞘!
点点星辉在剑身流转,与阵法的血光形成鲜明对比。
“剑修?”屠刚一愣,“体修还会用剑?”
“试试就知道。”
林枫一剑刺出。
这一剑不快,却带着某种玄奥的韵律。剑尖一点星芒绽放,在血色阵法中格外显眼。
星辰剑诀第一式——星陨!
屠刚举斧格挡。
铛!
剑尖点在斧面上,星芒炸开。屠刚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量透过斧身传入体内,震得他气血翻涌。
“这是什么剑法?!”
林枫不答,第二剑已到。
这次是星辰剑诀第二式——星流!
剑光如星河流动,绵延不绝,将屠刚笼罩其中。每一剑都带着星辰之力,虽然微弱,却锋锐无匹。
屠刚双斧狂舞,勉强抵挡,但身上已多了几道剑伤。更让他心惊的是,那剑气中蕴含的星辰之力,竟能侵蚀他的魔功,让他气息不稳。
“不能再拖了!”
屠刚眼中闪过狠色,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丹药吞下。
丹药入腹,他气息暴涨,双眼泛起血光,皮肤表面浮现血色鳞片——竟是半妖化!
“魔蛟丹!”柳长青惊呼,“林枫小心!他暂时拥有蛟龙之力!”
屠刚狂吼,双斧威力倍增,每一斧都带起血色罡风,将地面犁出深沟。
林枫压力陡增,只能凭借踏星步闪避,险象环生。
这样下去不行……
他看了一眼那四面血色旗帜。
阵法的核心是旗帜,如果能毁掉……
林枫忽然改变方向,冲向最近的一面旗帜。
“想破阵?做梦!”屠刚追击。
但林枫速度更快,踏星步全力施展,如一道星光划过。
转眼已到旗帜前。
陨星剑带着璀璨星辉,一剑斩下!
旗帜上的血色符文亮起,形成一道防护罩。但星辰之力正是魔道克星,剑光落下,防护罩应声而碎。
嗤啦——
旗帜被斩成两半!
阵法顿时削弱一分。
“你敢!”屠刚暴怒,一斧劈来。
林枫转身格挡。
铛!
巨力传来,林枫连退五步,虎口崩裂,鲜血染红剑柄。但他眼中却闪过喜色——阵法削弱后,屠刚的力量也下降了一分。
有效!
他冲向第二面旗帜。
屠刚急了,不顾一切地阻拦。两人在乱石滩上激战,所过之处,碎石飞溅,树木折断。
终于,林枫找到机会,一剑斩碎第二面旗帜。
阵法再弱一分。
柳长青那边压力骤减,一剑重伤第三个黑袍人,脱身而出。
“林枫,我来助你!”
“前辈去帮李婆婆!”林枫喊道,“这里交给我!”
柳长青看了一眼,见林枫虽落下风,但还能支撑,便转身去帮李婆婆。
林枫与屠刚死战。
又过十招,林枫斩碎第三面旗帜。
阵法已残破不堪,压制力大减。
屠刚气息开始不稳——魔蛟丹的药效在消退,副作用开始显现。
“小杂种……老子跟你拼了!”他双眼赤红,彻底疯狂,双斧不要命地狂劈。
林枫冷静应对,边战边退,将屠刚引向最后一面旗帜。
终于——
一剑斩出,最后一面旗帜碎裂。
血煞困龙阵,破!
屠刚惨叫一声,气息暴跌,从半妖化状态退出,整个人萎靡不振。
林枫抓住机会,踏步上前,一剑刺穿他心脏。
屠刚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少年手里。
“你……到底……是谁……”
“林枫。”
抽剑,屠刚倒地。
林枫拄剑喘息,浑身浴血,但眼中光芒灼灼。
这一战,他赢了。
以淬体二层(实际战力五层)的修为,越级斩杀淬体八层的魔道修士!
虽然借助了阵法之利,但也是实打实的战绩。
他看向战场。
柳长青已解决所有敌人,正为李婆婆疗伤。苏清雪虽然脸色苍白,但无恙。
这一关,过了。
但林枫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炎阳谷,火鳞蟒。
那才是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