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的血珠滑落,在锁盘边缘晕染开一抹暗红。
微缩水晶棺虚影依旧静静悬浮着,而那倒计时数字在此时由“九”跳为了“八”,刹那间,石室内的星宿图骤然一震。
倒计时由“九”跳为“八”,星宿图瞬间变成完整的二十八宿天网铺展在石室中央。
严冰雪未动,只将银针收回袖中,药囊轻晃,红绳缠尾的细针贴着腕骨滑入暗格。
她盯着那行浮现的字,“宿主确认:严冰雪”,声音冷得像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纹:“这宿命,我认了,可我不信命。”
尉迟逸风立于锁盘之侧,玄色锦袍未整,掌心那道横贯生命线的旧疤仍泛着血色。
他未看她,只将折扇轻搭在九宫格“天枢”位,扇骨微转,星图随之流转。
风宝跃上他肩头,爪心银光未散,低头啄了啄他耳垂,像是催促。
“心宿”区域仍在震颤,裂痕深处那条巨脉搏动愈发急促,似有外力正从地底抽引龙气。
严冰雪俯身,指尖沾血,轻轻抚过“心宿”裂痕。一股阴冷气流逆冲而上,直逼经脉,她眉心一跳,却未缩手,反而以医家封脉之法,将血气凝于指尖,逆向探入。
“龙脉在被抽取。”她低声道,“不是自然流转,是人为逆引。”
尉迟逸风扇骨轻点星图六处节点,标注气机断点。
他声音沉稳:“气流逆向回流,路径清晰终点是皇宫。”
“谁敢动龙脉?”风宝突然开口,鸡喙微张,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回响,“皇帝?还是藏在皇帝背后的人?”
严冰雪冷笑:“长生药吃了三年,药渣里掺的是龙涎灰,早该察觉。有人借皇权为引,以天子之气为媒,暗中抽取龙脉本源。”
尉迟逸风眸光一沉:“李承乾背后,不止江湖门派。”
话音未落,风宝展翅飞向石室角落,爪尖一勾,叼来一柄宝剑。
剑身未出鞘,剑柄却刻有繁复机括纹路,与染坊机关人偶上的“穆”字纹同源。
“慕容轩的剑。”严冰雪接过,剑柄入手微沉,她将其横置于锁盘上方,正对“房宿”位。
刹那间,剑柄轻颤,星图骤然聚焦,银光凝聚成一道细线,直指大周东南三皇子封地。
“就是那里。”尉迟逸风扇骨轻敲“房宿”节点,“龙脉逆流,源头在此。”
星图放大,封地山体内部显现出空洞结构,轮廓分明,竟是一座倒悬九宫阵,中央凹陷处形如祭坛,四周九柱环绕,与水晶棺中所见逆转符文阵惊人相似。
风宝爪尖轻点剑身,忽然道:“这剑,开过地宫门,也开过邪阵眼。它认得那里的味道。”
“什么味道?”严冰雪问。
“银雾。”风宝眯眼,“和棺里散出来的,一模一样。”
尉迟逸风盯着星图,缓缓道:“三皇子封地,本是前朝废陵所在。当年先帝平乱,封山禁地,如今却成了他的封土何其巧。”
严冰雪冷笑:“不是巧,是算计。李承乾勾结江湖门派,借三皇子之名开陵取器,再以龙脉为炉,炼邪气为引,最终目标,是操控皇权,篡改国运。”
尉迟逸风将折扇插入锁盘“枢”位,扇骨与齿轮咬合,发出轻响。
他以掌心血滴于扇柄雕纹之上,血珠渗入,星图光芒渐暖,龙脉搏动趋于平稳。
“阵法在回应。”他说,“它认得这血。”
“认得的不是你。”严冰雪盯着他,“是你们尉迟家的血脉。历代镇守龙脉的,不只是医女,还有你们这些被世人当作病秧子的王爷。”
尉迟逸风未否认,只道:“这一世,阵法认的不是一个人。”
他抬手,指向锁盘中央的水晶棺虚影:“是‘我们’。”
风宝跃上锁盘,爪心银光融入“隐元”齿轮。
齿轮缓缓转动,第九枚玉璧的纹样浮现,正是严冰雪药囊上那块补丁的针脚走向,细密交错,如阵眼核心。
“谁缝的?”风宝问。
“我。”严冰雪答。
“什么时候?”
“三年前,第一次梦见祭坛的时候。”
风宝低头,爪尖轻抚那纹路,忽然道:“这不是补丁。”
“是什么?”
“是钥匙。”
尉迟逸风凝视那纹样,低声道:“你早就在布局了,哪怕自己不知道。”
严冰雪沉默片刻,忽然问:“若这一世,封印仍需我死,你还会拦我吗?”
尉迟逸风未答,只将折扇更深地插入“枢”位,血顺扇骨流下,滴入锁盘中心。
星图光芒大盛,龙脉搏动节奏与两人呼吸渐趋同步。
“守护者不止你一人。”他说,“这一世,阵法认的是‘我们’。”
“宿主确认:严冰雪。”“协守者认证:尉迟逸风。”
严冰雪目光落在倒计时数字上,直接开口:“倒计时不是从九开始的,是第九次。”
尉迟逸风侧目。
“是第九次。”
尉迟逸风握紧她的手:“那就从现在,斩断轮回。”
风宝鸣叫一声,爪心银光暴涨,点在“心宿”位置。
星图边缘裂痕再度浮现,龙脉深处搏动加剧,银光如丝,顺着裂痕渗出,竟在空中凝成一道极细的符文链,蜿蜒如蛇,直指封地祭坛。
尉迟逸风扇骨轻划,截断符文链,银丝落地,化作一缕青烟。
他低声道:“他们在加速。”
严冰雪取出药囊,指尖抚过那块补丁,忽然道:“这块布,是祖父临终前给我的。他说,若有一天龙脉异动,就把它缝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
“他知道了?”尉迟逸风问。
“或许不知道,但他在防。”
风宝突然振翅,飞向锁盘边缘,爪尖勾起一枚青铜齿轮,正是它从染坊人偶腹中啄出的那枚。
齿轮内侧“穆”字微光闪烁,与星图产生共鸣。
“这齿轮,不止是机关零件。”风宝道,“它是信物,也是锁钥。”
尉迟逸风接过,以血滴于“穆”字之上。
血落,齿轮边缘渗出银丝,如活物般缠绕扇骨。
他将齿轮嵌入“隐元”位,与风宝先前所放位置重合。
九宫锁盘完整闭合。
星宿图轰然展开,银光交织成网,龙脉全图显现。
大周疆域之上,龙气如江河奔流,唯独皇宫与三皇子封地之间,一道黑线贯穿,如毒藤缠绕。
“他们在用皇权为引,以封地为炉,炼龙脉为邪气。”严冰雪道,“必须切断这条线。”
尉迟逸风点头:“但不能硬斩。龙脉一旦断裂,国运崩塌,百姓遭殃。”
“那就从源头断。”严冰雪目光冷冽,“毁祭坛,断阵眼,让他们的邪术无处可依。”
风宝落在她肩头,爪尖轻点药囊:“可祭坛在山腹,阵眼在地心,谁去?”
“我去。”尉迟逸风道。
“你不行。”严冰雪冷笑,“你是王爷,一动则满朝皆知。我去,我是医女,可巡诊,可采药,可入山。”
“你一人太险。”
“我不是一人。”她抬手,握住他手腕,“还有你。”
尉迟逸风凝视她片刻,忽然将折扇抽出,反手插入锁盘“枢”位下方暗槽。
机关轻响,锁盘底部缓缓升起一块玉璧,纹路与药囊补丁完全一致。
“这是?”严冰雪一震。
“你祖父留下的。”尉迟逸风道,“他当年与我祖父共守龙脉,这块玉璧,是传承信物。”
风宝展翅,爪心银光融入玉璧。
玉璧微颤,星图再度聚焦,封地祭坛内部结构清晰显现九柱之间,有一处空位,正与玉璧纹路吻合。
“插进去,阵法自毁。”风宝道。
严冰雪伸手,指尖触到玉璧边缘。
一股暖流顺指而上,仿佛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响起,是历代医女的誓言,是龙脉的哀鸣,是未来的回响。
她抬头,看向尉迟逸风:“若我进去,出不来呢?”
他握紧她的手:“我就等你,等到轮回尽头。”
风宝跃下,爪尖轻点地面,鸣叫一声:“那就去,把他们的破坛子砸了。”
严冰雪将玉璧收入药囊,红绳缠尾的银针重新握在手中。
她转身,走向石室出口。
尉迟逸风跟上。
风宝展翅飞在最前。
星宿图缓缓旋转,微缩水晶棺虚影静静悬浮,倒计时仍停在“八”。
锁盘边缘,那滴血迹已干,裂痕深处,龙脉搏动如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