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员工的双眼都亮了。
它们像是丝毫没察觉到那个吃字有多么诡异，虎视眈眈的盯着经理，甚至有距离近一些的，贪婪的伸出舌头舔着嘴唇。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
经理脸上的傲慢和愤怒消失了，踉跄着后退，惊恐摇头：“这是不符合规则的！”
“我是经理！我管理你们！我应该……我应该欺骗他，让他继续工作，最后变成和你们一样的……呃啊——！！！”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来，经理就被一个带着眼镜的女人直接扑倒。
女人鲜红的嘴唇咬住经理的脖子，恶狠狠撕扯下一块肉来。
“喜欢摸老娘屁股是吧，喜欢搞职场性骚扰是吧，给老娘死。”
经理的惨嚎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整天把我当牛使唤，pUA打压我，干出的业绩全被抢走。”
“只会在领导面前拍马屁的废物！”
“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我们要吃了你！”
吃吃吃，又咬又啃，酣畅淋漓的报复。
游夏就站在斜对面看着，眼神带着些许漠然。
直到经理被吃得只剩下一团粘连着头皮的头发。
已经吃疯了的十几只员工又统一转头看向游夏。
就连那些星币也失去了吸引力。
游夏看上去完全不慌，他本来就没想着能凭钱搞定这个副本。
只不过他不爽被人一直牵着鼻子走，所以才搞一波事，把主动权拿到自己手里。
“没吃饱，没吃饱。”
“肉实在是太少了，不够分。”
看起来像人的员工们舔着嘴边的残留的肉块，黏腻视线不住的在游夏脸上打转。
游夏感知到了强烈的欲望。
之前遇到的鬼怪都只有强烈的杀人欲望，游夏跑都来不及，怎么有时间以满足欲望之名迷惑这些鬼怪。
但是眼前这些披着人皮的家伙却完全不同，在副本的设定中，他们白日里就是一心打工赚钱的牛马，欲望是得到更多的资源。
无论这资源是昂贵的金钱，还是权力的肉块，都是他们想要的。
游夏完全可以利用他们的欲望，构造出一个幻境。
额前合拢的金色纹路稍稍绽开些许，隐隐露出几片花瓣的轮廓。
若有若无的浅淡香气飘浮在空气中，一点点充盈着这间门窗都被紧闭的办公室。
在抵达某个临界点时，浓郁花香气瞬间缠绕住所有员工的感知，让他们共同沦陷于香气编织出来的幻境当中。
幻境给了他们想要的一切，而代价是需要他们献出一些小小的信仰。
“仁慈的花神会给予你们长久的财富和自由，你们不会再被困在副本里充当折磨别人的工具。”
这道声音是如此的温和，如此的令他们信服，心中生不出一点怀疑的念头。
看着所有员工都呈跪服的姿态虔诚望天，游夏终于松懈下来，额前花纹骤然合拢，身体也踉跄着后退一步。
在没有神力的情况下强行使用香气污染，还是有些超负荷了。
强行咽下喉咙处涌起的血腥味，游夏掌心聚集起来一小团乳白色的光晕。
这是刚才得到的信仰之力，因为无法以神的身体融合，只能先这样收起来。
游夏眼中出现了一丝可惜，信仰之力能维持的时间很短，根本不够等到他通关副本。
要这样白白浪费吗？
正纠结之时，游夏忽然想到了小红鱼。
它什么都能吃，那这份信仰之力给它，应该，也可以吧……？
把小红鱼放出来。
鲜活的一尾小鱼晃晃脑袋，看到游夏掌心的光晕后，兴奋的发出一声嚎叫。
正要摇头摆尾的吃下去，却又忽然停下，用鱼尾缠着游夏的手指，示意主人先吃。
“我吃不了，专门给你的。”游夏温声说道。
小红鱼这才一口吞下，继续蹭蹭游夏的手指，整条鱼都很兴奋。
游夏低笑一声，揉了揉凑到手边的鱼脑袋。
小红鱼算是游夏身边唯一的活物，游夏不只是把它当成宠物看待。
连续三个副本，也才让小红鱼出来寥寥几次，大多都是让它当个吓唬人的吉祥物，根本不会用它发动攻击。
吃掉信仰之力的小红鱼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
游夏本来就是怕浪费让孩子吃着玩的，不怎么在意，把小红鱼收起来后，他绕开这些还陷在幻境里的员工，拉开办公室的大门。
这次外头是白天，走廊里也很亮，游夏得以看清电梯口显示的楼层。
总共二十层，除了他们这一层之外，按键全是灰色的，也就是无法使用。
难怪昨晚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游夏嘀咕了一句，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
一直被局限在办公室里，压根找不到通关的方法，因为肉眼可见的所有Npc基本都是鬼。
这上哪能分清任务要求的十只鬼在哪？
走廊不算长，游夏走到尽头后，又看到了一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他加快速度走过去，直接拧开门把手。
入眼是和之前那个办公室一样的格局。
游夏视线上移，然后就和一个孤零零站在办公室里的男人对上了眼。
赫然就是他自己。
只不过与现在的游夏的相比，这人穿着妥帖的西装，更加成熟稳重，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职位为经理的工牌。
很明显，这是按部就班升职加薪后的游夏。
门里的游夏僵硬的开合嘴唇，发出询问：“你不是好员工吗？为什么不去上班呢？”
再开一扇门。
还是同样的场景，只不过说出的话略有不同。
“你要好好工作。”
再开。
“不工作怎么办呢？”
“好多贷压在我身上，好重啊……”
“我走不动了，干不动了。”
每一扇门都是如此。
每一扇门都是一句怨念。
直到最后一扇门。
游夏开打开的瞬间，蓦然放大的血淋淋面孔贴到了他面前。
那张面孔就像是刚从什么人脸上扒下来，还带着血淋淋的组织。
游夏瞳孔收缩了一下。
是被吓的。
却不是被这张脸吓的，而是这张脸的长相。
虽然有些扭曲变形，但游夏依旧可以分辨出来，这也是他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夏再次转身看向办公室里。
这次除了站着的那个，其余空着的工位上也一个接一个出现了新的游夏。
就跟复制粘贴一样，快速的占据整间办公室。
游夏也恍惚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他自己？
是幻觉吗？
但又未免太过真实……
个屁。
游夏眼神一冷，砰得一声就把门甩上，整个人快速后退。
就算他这会反应再快，刚才恍惚的那两秒也足以让鬼怪们抓住机会。
又一张面皮贴近过来，几乎是和游夏脸贴着脸，冰冰凉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
游夏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也传来一阵刺痛，好似要松动掉下来一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游夏一咬牙，只能再次召唤出小红鱼。
娇小的鱼身膨胀变大，没有对那些脸皮和鬼怪发起攻击，而是张开大嘴，啊呜一口把游夏吞了进去。
没错，这就是游夏想到的保命办法。
只要小红鱼把他吞进去不消化，就相当于一个无敌的屏障。
就是这味道……
游夏略微嫌弃的往旁边挪了一下，避开那堆混合着酸臭黏液的碎骨头。
他嗅觉不是一般的灵敏，待在这种地方，也属实是遭罪了。
小红鱼还在游动，时不时发出几声沉闷的咆哮，看来是还没甩开那些鬼怪。
游夏一时半会是出不去的。
为了让自己好受点，他准备往外头走一走。
就在这时，游夏的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一抹白色的反光。
快的像是错觉。
游夏按照刚才的角度又看了一遍，确认反光不是错觉，的确存在后，心下疑惑起来。
小红胃里应该都是吃进去食物，怎么会出现反光的东西。
带着这样的好奇，游夏走了几步，忍着恶心弯腰扒拉了下那堆黏糊糊的不明物体，很快就从里面抽出来一张通体银白的卡牌。
卡牌的材质看上去很是特殊，与道具卡有些像，又比薄如蝉翼的道具卡厚上不少，边缘摸上去并不割手。
游夏翻转卡面，从另一面看到了些许沟壑。
沟壑的轮廓并不十分清楚，只能摸出上面是两个分开的，下面是一行连在一起的。
游夏没研究明白，只得先收了起来。
小红鱼或许是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嘴巴一张，把游夏吐了出来。
天知道，含着个人却不能吃进去的感觉有多难受。
游夏也体会了一次小丑的感受，但他身为红鱼的主人，不会有小丑那么狼狈，身上也不会满是腐蚀酸液。
最多有些黏糊糊的口水。
重见天光后，游夏发现小红鱼找的这地方还挺……好的。
它把电梯顶破了，然后给游夏送到了电梯上面。
如果游夏出来的时候没看清脚底，或者踩着黏液滑了一下，就直接摔下电梯井了。
恢复正常体型的小红鱼凑过来蹭了蹭游夏的手指，其意思很明显，求夸夸。
游夏嘴角一抽，揉着那颗鱼脑袋：“你可真是个天才。”
这绝对是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