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济谷站在盐水族议事厅的盐晶地图前面,指尖轻点着标记为“泪痕径”的区域。这一条连接盐水族的优质盐泉,天泪泉,与巴族五落钟离山的小径,近日成了两族争议的焦点。
“巴族在泪痕径北侧,新建了一个哨站。”水灵当汇报道给风济谷,眼神严峻。
“他们的守卫,竟然禁止我们的盐车队通过,还要求缴纳通行税。”
银禅子也补充道:“更严重的是,他们扣押了我们的三辆,运往虚竹族的盐车,声称这一些盐晶是巴族的财产。”
风济谷的眉头微蹙:“务相知道这一件事情吗?”
“据说是巴猊的旧部那个巴鬣所为,似乎是得到了务相首领的默许。”
就在这时候,巴珞从门外快步地走入:“阿娘,我刚刚从盐市回来,听到巴族人在散播消息,说盐水族故意抬高盐价,是要剥削各个部落。”
风济谷的眼睛中,悄然地闪过一丝痛楚:“我还是低估他了,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五落钟离山,巴务相正在认真地听取巴鬣的汇报。
“首领,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已经控制了泪痕径。”
巴鬣得意地说,“盐水族的盐车,现在必须绕道而行了,运输成本增加了将近三成。”
禀刃却皱起了眉头,说道:“哥呀,咱们这样做,是否太过于激进?风族长她..会怎么想呢?”
巴务相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咱们的巴人部落联盟要发展壮大,必须统一管理重要的资源。盐道控制权,是很重要的第一步。”
“但盐水族毕竟是我们的盟友,而且风族长她...对哥你,也是情有独钟啊。”
“男子汉大丈夫,要成就大事情,如果光凭感情用事,只会阻碍联盟发展脚步。”巴务相的语气渐渐地转得冰冷,“禀刃,你要记住,作为联盟的首领,我必须把联盟的利益放在首位。”
“那巴珞,可是你亲生的呀!”禀刃干脆不说不休,这个大哥是不是有点疯了,他这么做,是要六生不认了吗?
“我也知道,现在巴珞在管理着那一个天泪盐泉,这正好锻炼一下她的能力呀,连这一点风浪都扛不住的话,加还要她管理什么呢?迟早也要被别人来削理的。”
禀刃问言,内心震撼,他知道,就是有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哥哥的这个决定了。
三日之后,风济谷亲自带队前往泪痕径。
她希望能与巴务相当面商议,解决眼前这个日益严重的争端。
在泪痕径北侧的巴族新的哨站,她见到了在此负责的巴族将领巴鬣。
“风族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巴鬣的嘴上非常的客气,眼神却充满了挑衅。
“可惜的是务相首领今日不在,您白跑一趟了。”
风济谷平静地说道:“我并不是来找务相的。我是来要回被你们扣押的盐车,并且要求你们立即拆除这个非法的哨站。”
巴鬣大笑道:“非法吗?风族长是不是说笑了。泪痕径位于巴族的领地之内,我们建哨站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天经地义啊。”
“根据联盟的协议,这一条泪痕径是公共通道,任何部落不得私自设卡,来收费牟利的。”
“协议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巴鬣冷笑道,“现在的情况变了。”
“你……”
双方正在僵持之际,一队巴族士兵,押着几名被捆绑的盐水族盐工走了过来。
“风族长,这一些人试图强行冲击哨卡,按照巴族的新规,必须扣押下来再问罪。”
风济谷一眼认出,其中一位是老盐工盐伯,他已经为盐水族服务了数十年。
她强压怒火道:“立即放人。”
“恕难从命。”巴鬣则傲慢地回应。
就在这时候,巴务相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风济谷转身去,看到巴务相,正在侍卫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
数月不见,他看起来更加威严,却也显得更加陌生了。
“务相,你来得正好。”风济谷指向那被捆绑的盐工,“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扣押我族的盐工?”
巴务相扫了一眼现场,对巴鬣说道:“巴鬣,放人。”
巴鬣十分不情愿地示意士兵去给他们松绑。
风济谷稍感欣慰,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以为巴务相还算在念着旧情的。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大半:
“济谷,泪痕径的管理权必须归我巴族。这是联盟发展的需要。”
“所以,就是你纵容你的手下,扣押我的族人?那么,提高盐价剥削各部落的谣言,也是你默许过的?”
巴务相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并且是我什么纵容的,济谷,你的温柔哪里去了呀?你变了,济谷,变化也太大了吧?你用这几个字来说我,也是太难听一些了吧?”
“什么变化了,什么太大了,务相,难道你不明白吗?这个哨卡,卡住了你自己的女儿的脖子!”
显然,风济谷今日也不能再让步了。
“说实话,有一些手段还是必要的。”
“必要?对你的老婆,亲生女儿?”风济谷的声音开始颤抖了,她真的心凉,心累了。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吗?两族平等相待,共同发展?你今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包容我。”
“已经是时过境迁了,济谷,放眼如今的西南大荒,都在进步,都不能够回头。联盟需要强有力的领导,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松松散散了。”
风济谷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正式地通知你:盐水族将暂停向巴族供应特级盐晶,直到你们拆除哨站,道歉赔偿为止。”
巴务相的脸色一沉:“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这是在维护盐水族的尊严和权益。”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有两族战士,还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武器。
就在这时候,一队虚竹族的盐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巴族守卫连忙走上前去阻拦,要求缴纳通行费。
虚竹族的领队解释道:“我们是按联盟的协议通行,从来都不需要缴费的。”
巴鬣却在一旁蛮横地说道:“现在规矩都改了!不缴费就滚蛋!”
“这个是怎么一回事啊?”
虚竹族的领队人,求助地看向了风济谷。
风济谷跨上前一步:“让他们的车队通过。”
巴鬣却转过头去,看向巴务相,见他点点头默许之后,才不情愿地放他们通行。
然而就在盐车通过之时,意外却发生了。
一个巴族士兵,故意地推倒了一袋盐晶,一时半会,盐袋就啵地一声破裂了,珍贵的盐晶,洒落了一地。
虚竹族的领队,立心疼地蹲下去收拾残局,却被那一个士兵一脚踢开,猛地喝道:“挡路的垃圾!”
“你说谁是垃圾?”一阵吼声便传了过来。
他的这一个举动,一下子就激怒了在场的盐水族人。
几个年轻的盐工,立马冲上前去理论,抓住那厮的衣服领子,与巴族士兵互相推搡起来。
巴鬣则趁机大声地喊道:“大家快来看啦,盐水族动手了!他们先动手了,快快保护首领!”
场面一瞬间失控了。
巴族的士兵们拔出了手中的兵刃,盐水族战士也亮出了棍棒等等武器。
尽管风济谷和巴务相都在喝止着,但是愤怒的两方族人,已经听不进去了。
一场本来不该发生的械斗,就在这一条小小的泪痕径上,爆发了。
风济谷试图去阻止冲突,却被混乱的人群推挤着。
一支流箭,冷不丁地射向了她的方向,巴务相下意识地想拉开她,但是还是慢了半拍。
箭矢嗖地一声,擦过了风济谷的手臂,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袖。
看到母亲受伤,鲜血直流,闻迅飞驰赶来的巴珞悲愤交加:“住手!都给我住手!”
可是,她的呼喊声,太小了,也一瞬间就被淹没在这激烈的打斗声中了。
巴务相见状,终于爆发出来了首领的威严:“全部给我停手!违令者斩!”
雷霆一般的怒吼,终于让现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战士们稍稍冷静下来以后,看着受伤的风济谷,和真的震怒了的巴务相,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巴珞飞快地地冲到了母亲的身边,快速地为她包扎起伤口。
她抬头怒视着巴务相:“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你要用我阿娘的血,来证明你的权威?”
巴务相看着风济谷苍白的脸色,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丝的悔意,但是又很快被某一种坚定所取代:
“今日之事,双方都有责任。但是泪痕径的管理权,巴族绝对不会让步的。”
风济谷在女儿搀扶之下,站直了身体,声音虽轻但是却异常地清晰:
“务相,从今日起,盐水族暂停一切与巴族的合作。何时恢复,要视你们的诚意而定。”
她转向族人,拉着巴珞的手,有些落寞地说道:“珞儿,走,我们回去。”
在盐水族人的搀扶之下,风济谷带着受伤的族人之,和一颗破碎的心,踏上了归途。
巴务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禀刃轻地声问道:
“哥,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巴务相沉默良久,才低声一地回应道:“有一些路,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回头啊。”
泪痕径上的血迹,很快地被清理干净了,但是两族之间的裂痕,已然撕开,却再也难以弥补了。
这一场因盐道而起的械斗,成为了西南联盟历史上,第一个重大的裂痕,也标志着巴务相与风济谷的关系,从此走向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回宫的路上,巴珞十分心疼,她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阿娘,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您。”
风济谷望着女儿坚毅的侧脸,轻声地说道:“记住今天的教训,珞儿。在利益面前,再深的情感,也可能不堪一击的时候。”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这一段即将走向终点的感情。
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地模糊了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