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摇头晃脑道：“半小时前，帕达里克城主抵达冰穹市，带我来了这里，告诉我格罗夫遭到袭击，他怀疑有内鬼。”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安贝达尔，整个城市都死光了，只有他还活着，他不是内鬼还有谁。
娜塔莎怒目圆睁，瞪着安贝达尔：“说！怎么回事！”
安贝达尔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大叫：“不！我说的是真的！帕达里克将军真的死了！”
张翰刚要开口，花匠拉住他：“别急，大祭司还没说完。”
“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大祭司背过手踱了两步，“整座城都没了，哪来什么内鬼，我当时就很怀疑，这个城主是不是假冒的。”
张翰骂道：“靠，你这大气喘的，然后呢？”
大祭司敛容道：“我发现他虽然外貌惟妙惟肖，但举止有问题，声音也有破绽。”
举止声音不同，他见到的帕达里克是个冒牌货，倒是印证了安贝达尔的话，但张翰还是感觉哪里不对，“什么破绽？”
大祭司长嘴开合：“帕达里克城主声音粗犷，他虽然极力模仿，却掩饰不住女性声线。”
张翰又问：“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大祭司略带骄傲答道：“张先生有所不知，鄙人天生自带听声辨位异能。”
娜塔莎嘴唇哆嗦，声音像从老旧的磁带里传出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帕达里克……真的……死了？”
“恐怕是的，”大祭司深深一揖，“遥将军节哀。”
娜塔莎握枪的手关节发白，咬着嘴唇，转身就往浮艇走，“我要杀了她！”
“站住！”花匠喝道，“她现在已经是太初境，还掌握着最先进的浮艇，你这样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娜塔莎一滞，继续往前走，张翰知道她生性刚烈，上去搂住她，柔声道：“娜塔莎，我会替你报仇的，但不是现在，听话。”
娜塔莎再也控制不住，扑在他怀里，肩膀耸动，哭出声来。
“不过，”花匠缓和了语气，“我们也可以做局，让她离开那些浮艇再杀她。”
娜塔莎停止哭泣，抬起头看着花匠，花匠森然道：“中午12点，她有50%的几率担任考官，但是，”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在杀她之前，必须先找到青鼎。”
张翰环顾四周，大声道：“娜塔莎，你马上带一个特战营去龙界升龙道，和考夫曼的部队合兵一处，在缗渊布置一个围猎战场。”
娜塔莎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张翰凑到她耳边嘀咕几句话，她连连点头，张翰声音渐大，隐约可以听见，“……死亡考试是我的主场，我在哪里，她就会匹配到哪里……”
娜塔莎擦了擦眼泪，长腿一并，“是！”转身带着沈腾和王力弘上了浮艇。
张翰揽住花匠的纤腰，一脸猥琐：“走吧，回去睡觉。”
花匠眼波流动，柔声道：“别那么贪得无厌好不好……”
话音未落，两人如神仙眷侣一般翩然而起，渐渐融化在淡蓝的天空下。
白皑皑的冰原上，大祭司和安贝达尔仰望天空，满脸愕然，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不让果果儿直接用天遁？”迎着横着走的太阳，花匠不解问道，她看出来刚才张翰在演戏。
张翰在她耳边反问道：“你不觉得大祭司和那个安贝达尔有问题吗？”
花匠点点头：“嗯，是有些奇怪。”
张翰笃定道：“他俩之间一定有一个内鬼，只不过这个内鬼不是袭击前的，而是袭击之后，吉格斯留下的耳朵。”
既然现场有内鬼，当然不能暴露果果儿的天遁，果果儿一直处于隐身状态，在内鬼看来，张翰和花匠就像自己在腾云驾雾。
花匠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安贝达尔不可能知道天蝎夺舍的具体过程，但他说的那些桥段是不是太精确了？最重要的疑点，吉格斯根本就没必要去见大祭司。”
“所以，你将计就计？”
张翰没答话，低头叫道：“果果儿，去姆岛，后厨！”
宽阔壮丽的国王大道上，上帝的厨房傲然屹立。
宫殿般的建筑静悄悄，四周上百名特战队员持枪肃立，巡逻队影影绰绰。
后面建起了一座营房，空中悬停着一架无人机，四座四联装地对空导弹发射架直指夜空，发射筒的迷彩涂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南侧的小树林里，月光如碎银般倾泻，为黑黢黢的树木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后厨出入口那根光柱若有若无，不时有昆虫穿过。
“来这儿做什么？”花匠轻声道。
“嘘~~”
光柱里出来一个三眼人，往林子外走去，待他走远，张翰才说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约五分钟，林间出现一个魁梧的身影，左顾右盼，似乎不是冲光柱而来。
花匠差点惊出声，张翰连忙捂住她的嘴。
一个魁梧的白人男子，尖鼻子，深眼窝，茫茫然四顾。
竟然是帕达里克，他不是死了吗？
花匠感觉张翰动了一下，白人男子就消失了，她知道被张翰收进了储物舱，但没看见张翰怎么出的手。
如果不是他的手一直搂着自己的腰，她甚至不会知道他动过。
她并不奇怪，经历过五渊浴的张翰，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大男孩。
可就算张翰境界再高，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擒获一位太初境。
她突然明白了，这个帕达里克也不是那位太初境的帕达里克，而是重生之后的新人，
成为冰穹城主之前的帕达里克不可能重生，但成为太初境就不一样了，只不过重生之后已不再是太初境，而是无无境。
花匠这才明白张翰为何要来姆岛，“你怎么知道她会来这里？”
“任何人重生之后都会有些东西残留在基因记忆里，这里是帕达里克担任冰穹城主之后第一个来的地方。”
“他为什么会来这儿？”
“嘘~~”
花匠转过头，看见光柱中又出了一个人。
身形窈窕，穿着青色披风，三角帽下露出半张清俏的脸。
是个女人。
能进后厨的女人，除了海妖王后就只有一个人。
吉格斯。
花匠浑身一颤，张翰连忙把她顺进维多利亚村。
吉格斯已是太初境，五感今非昔比，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引起警觉。
他能屏息敛心，花匠屏息没问题，敛心却未必。
张翰也感到意外，吉格斯为什么也会来这里？
难道每一任冰穹城主都会第一时间到这里来？
不，不对。
帕达里克进不了后厨，吉格斯却可以，她本就是厨师的卫道士。
来去匆匆，感觉像是取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青鼎？
张翰心中一紧，有一种出手的冲动。
但还是忍住了没动手，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虽然旁边就是军营，但太初境大战，那些士兵不仅帮不上忙，反而都会成为受害者。
心里突然紧张，威亚斯也曾经是厨师的卫道士，他会不会也在里面？
他们会不会像蒙哥马利一样屠戮了整个后厨？！
急忙跨入光柱。
脚下踩实，光线骤亮。
方方正正的石屋，花岗岩粗糙不平，弥漫着一股狼的腥骚味。
正面墙上凸起巨大的三眼狼头，黑曜石瞳孔泛着幽幽的蓝光。
伸手在尖锐如匕的獠牙一抓，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整个狼头泛起血红色的光芒，幻化出一幅地图，像竖起的沙盘。
墙内响起呜呜的狼嗥：“选择你要去的地方。”
手在图上虚划时，突然不着急了。
帕达里克出现之前，光柱里出来过一名卫道士，那时吉格斯在里面，如果她真的杀人，那名卫道士出不来。
张翰端详着地图，蓝色的海洋，绿色的树木，黄色的土地，吉格斯会去哪里呢？
狼王宫一寸寸找过了，那里藏不了东西，广场也不可能，到处是人……
猛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手在图上一点。
灰蒙蒙的夜空，乌云密布，空气混杂着蕨类植物的清苦与腐叶的微腥。
二三十米高的巨木，树干粗壮得需三人合抱，树皮皲裂如老龟甲，枝桠向空中疯狂舒展，羽状复叶层层叠叠，将天空遮得只剩零星缝隙。
偶尔飘来几声狼嗥，丛林间的不断有巨型昆虫飞起，大小如鸡。
土路上嵌着细碎的贝壳与兽骨，枯枝残叶间看不出明显的足迹。
小径绕过一块石崖，往右盘旋而上，石崖有五六十米高，崖壁上刻着一个巨大的三眼狼头，三只眼瞪着大海的方向。
就是这里，当时吉格斯居高临下射杀了一只猴子，从崖上掠下。
张翰仰起头往崖壁看了看，叫道：“果果儿，上去！”
翩然升起，如升降机一般，视线自下而上平行扫描。
“吱！吱吱吱！”
尖利的叫声，一只猴子扑来，果果儿舒臂一抓，塞进嘴里，一阵咔哧咔哧的声音，没几下就吃完了，就像吃一块饼干。
“停！”张翰按住天狼，眯起眼睛。
三眼狼头的獠牙中间，有一个黑洞洞的洞口，看着就像缺了颗门牙，洞口缩在狼的“嘴唇”里面，崖下根本看不见。
“里面有人！”果果儿轻呼。
张翰凝神静听，果然听见心跳和轻微的喘息。
果果儿轻轻站在“嘴唇”上，张翰从狼狈飘下，无声无息走入洞中。
“狼眼”自动开启，眼前是个甬道，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满是苔藓，空气中飘着汗味、血腥味和说不出的什么气味。
甬道只有二三十米长，里面是个四五十平米的不规则石室，地上坑坑洼洼，四周怪石嶙峋，七楞八瓣。
循着心跳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身上捆着黑索，地下一滩血。
张翰现出夜明杖，洞里顿时亮如白昼。
那人艰难扭过头，嘴里塞着破布，呜呜低叫。
赫然正是陶一山，衣衫褴褛，脸上身上满是伤痕，裤子被鲜血浸透，血还在流。
张翰急忙蹲下身拔出破布，抬手破解黑索，陶一山颤声叫道：“大哥……”扑过来抱住，失声痛哭。
张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我这不来了嘛，先给你疗伤吧。”
“我……不是……男人了……”陶一山哭丧着脸抽抽噎噎道，“那个变态女人……昨天还逼我和他……今天一回来就拔刀把我……”
“什么！！”张翰惊呼，撑开他往下看。
吉格斯昨天还是女人，今天已经不是，就对男人下狠手，心理变态恐怖如斯。
如果不是张翰及时赶到，陶一山必血尽而死。
“果果儿，快去抓只猴子来。”
果果儿掠出洞口，张翰将陶一山慢慢放下，运起“天痊”给他疗伤，口中安抚道：“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如清风拂过，陶一山身上的伤痕瞬间愈合，虽然还虚弱不堪，但至少不疼了，缓解了心里的羞耻和颓丧。
果果儿回来，双手箍着一只猴子，张翰取出斯塔克尔剑递给陶一山：“来，捅一下猴子。”
陶一山不解，握住短剑迟疑地一伸。
扎得很浅，但瞬间体力条拉满，这才明白抓猴子的用意，他失血过多太过虚弱，绛理还元丹之类根本补不过来。
猴子吱吱乱叫，果果儿往嘴里一塞，又一阵咔哧咔哧把猴子生吃，陶一山惊得目瞪口呆。
他把短剑递还给张翰，张翰摇摇头：“送给你了。”
陶一山眼里噙着泪花：“大哥……我……”
“饿了吧，”张翰取出一块烤肉递给他，转移话题，“你是在少和村被抓的？”
陶一山抓过烤肉就啃，含混不清道：“嗯，蒙哥马利抓的我，然后交给皮尔斯，皮尔斯让吉格斯关押，她就把我带这儿来了。”
张翰抽了抽鼻子：“怎么有机油味？”
“哦，这里原先存着一批步枪，刚刚被那个女人取走了。”
“步枪？”张翰一凛，“你有没有看见一只鼎？”
陶一山摇摇头：“没有，只看见她不断往这儿运枪，然后又取走。”
私域副本无法使用神佚物，自然不会在这里祭炼，青鼎十有八九在威亚斯那里。
威亚斯负责祭炼，吉格斯负责运藏售卖，产业链浮出水面。
张翰把陶一山顺进维多利亚村，怕他看见女人又伤心，单独把他放进一间囚室，弄了些酒肉在他跟前，蔼声道：“你先吃着，我去搞死那个女人。”
陶一山不放心：“大哥，你小心点，那个女人……很厉害。”
张翰呵呵一笑：“放心吧，我也很厉害。”
说这话的时候，张翰和果果儿已经站在方方正正的石屋里，对着地图琢磨怎么才能禁绝吉格斯进入。
果果儿突然呜呜低吼，张翰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