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未消的宫道上，青石板缝隙里还嵌着零星碎玉般的雪粒。
秋嫦提着藕荷色宫裙的裙摆，脚步轻快地往紫宸殿去，袖中藏着的暖炉将指尖烘得发烫。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齐元逸刚放下朱笔，指节泛着冷白。
烛火映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却比前几日多了几分气色。秋嫦连忙上前，将手中温着的参茶轻轻放在案上，柔声细语：“陛下，这参茶是奴婢按御膳房的方子，用银壶温了半个时辰的，您尝尝？”
齐元逸抬眸看她，目光落在她鬓边新簪的珠花上——那是前日福公公“无意间”送来的，说是陛下特意赏的。
秋嫦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连忙垂下眼，装作羞怯的模样。
“嗯。”齐元逸应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今日雪停了，殿外倒比往日亮堂些。”
“是呢。”秋嫦顺着话头接下去，指尖轻轻拂过案上摊开的奏折，“奴婢方才过来时，见廊下的红梅开得正好，雪压着花瓣，倒像是裹了层糖霜，可惜天寒，不然真想折一枝来给陛下解闷。”
她这话半是讨好，半是试探。自那日贤王吩咐后，她便再没敢给齐元逸下太后给的药，只悄悄将药渣埋在御花园的梅树下。如今见齐元逸气色好转，心里既松了口气，又多了几分急切——贤王的计划，该快成了。
齐元逸没接话，只放下茶盏，目光扫过殿外。廊柱后，一个穿着灰布小袄的身影一闪而过，是福公公的干儿子小禄子。
秋嫦也瞥见了那身影，只当是小禄子又来巴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这小太监前几日还在御膳房给她递过热汤，如今见她得了“圣宠”，想来是更想攀附了。
“你身子好些了？”齐元逸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秋嫦一愣，随即福了福身，声音软下来：“劳陛下挂心，奴婢已无大碍，都是托陛下的福。”
“嗯。”齐元逸淡淡应着，指尖在奏折上轻轻敲了敲，“往后若有不适，不必强撑，跟福公公说便是。”
这话让秋嫦心头一暖，只当是自己的“温顺”起了作用。
她连忙谢恩，退到一旁时，眼角余光瞥见小禄子又在廊下徘徊，手里还提着个食盒，想来是给她送点心的。
她心里越发得意，只觉得这宫墙里的路，正朝着她想要的方向铺去。
入夜后，秋嫦提着灯笼往自己的住处去。雪后的夜风带着寒气，刮得她脸颊发疼。
刚转过拐角，就见小禄子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糖蒸酥酪，脸上堆着笑：“秋嫦姐姐，这是御膳房刚做的，奴才想着姐姐爱吃，就给您留了一份。”
秋嫦接过食盒，指尖触到温热的瓷碗，语气带着几分倨傲：“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小禄子连忙点头，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她袖中的暖炉——那暖炉是贤王的，前日他还在贤王身边见过。
他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神色，又笑道：“姐姐若是还有别的需要，尽管跟奴才说，奴才一定办妥。”
秋嫦没多想，只当他是怕错失了攀附的机会。她点了点头，提着食盒转身就走，没看见身后小禄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