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秦尚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顿了片刻。
毕竟从最开始攀爬直到世界毁灭，也没有人怀疑过他是恶魔路径的攀爬者。夏守是知道，不过那老头选择了替他保密，到死也没让任何人知道。
但兰斯洛特很聪明，她的契约也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说出实话......
不过秦尚远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大部分契约的效果对现在的他已经没用了，尤其是这种心智操控类型的契约，由于长期被芙罗拉寄生的缘故，早在他晋升主教前就已经几乎免疫了。
加上傲慢路径对身体精准到细胞级别的掌控，他可以很轻易地骗过兰斯洛特。
就在他准备随便撒一个谎的时候，却发现兰斯洛特此刻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身上。
这个女孩很平静地低着头，秦尚远看得出她并没有在看屏幕，也没有在看些什么别的东西，灰青色瞳孔里映着光影，好像就是单纯想起了什么事情。
他鼻翼微动，能闻到空气中有一股酸涩的气味，那是兰斯洛特的心情。
如今的秦尚远感知能力已经强大到能够将各种抽象的事物变成具体的感受，情绪在他的感官里是有味道的，开心是微甜，悲伤是酸涩。
你为什么会伤心呢？
秦尚远愣了片刻，而兰斯洛特忽然察觉到了秦尚远的注视，弥散的目光立刻收回，扭头对着秦尚远露出一个微笑，她的美一如既往地惊人。
“秦，你刚刚提到的都是很重要的信息，你有空了跟我详细讲讲，我会汇编起来做个记录，以后会放进历史教材里。”
“嗯，没问题。”秦尚远点点头。
历史教材？看来兰斯洛特已经在为之后新纪元的文明重启做准备了，在全新的世界里，或许恶魔这样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就不会是个秘密了吧？
“莫里斯，你的幽默值是多少？”正准备埋头演算的兰斯洛特忽然问。
“0%，兰斯洛特博士。”莫里斯绅士优雅地回答。
“调整到70%。”兰斯洛特说。
“好的，希望我的笑话不会让你们出舱的时候忘记充满氧气。”莫里斯的声音中有了音调的起伏，更像一个有情绪的真人了。
兰斯洛特轻轻地捂了下嘴角，像是真的被莫里斯莫名其妙的幽默逗笑了，但秦尚远知道那笑里依旧藏着酸涩的气味。
·
“秦校董，如果您继续盯着那座黑洞看，我会认为您在跟它谈恋爱。”
莫里斯交错着方盒子般的机械臂走了上来。
秦尚远愣了下：
“......这玩意儿真觉得自己很幽默么？”
他先是看了一眼旁边这个方盒子，然后满脸不理解地看向圣女，却发现自己妹妹正绷着嘴唇盯着他。
“不是，以乐你在憋笑？”秦尚远愣了下。
圣女脸颊迅速浮起两抹红晕，她紧抿嘴唇连忙摇头。
“你明明就想笑！”秦尚远难以置信，自己的好妹妹笑点竟然这么低？
“真没有啊哥！”圣女慌乱中出声否认，但说到一半她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哈地笑起来。
“......”
秦尚远沉默了会儿，无奈地叹息。
“莫里斯，打包几段郭德纲的相声发送到我妹的终端上。”
想了会儿，秦尚远又补充道。
“赵本山的小品也行。”
莫里斯的屏幕上闪出一个“oK”的字样，他以可靠的语气开口：
“没问题，秦校董，乐子妹的脱敏训练我会全程参与。”
“乐子妹又是从哪来的称呼啊！”秦尚远的表情介于惊讶和崩溃之间。
“王组长组长内置的，幽默值高于65%就会解锁。”
莫里斯如实回答道。
“王组长？”
秦尚远愣了下，着实没想到这家伙真在设备里埋各种彩蛋啊！
“是的，您的外号是秦三瓶，幽默值高于90%时会解锁。”
莫里斯又说。
“......”
“是说喝了三瓶科罗娜就断片那次么？我在学院微博上看到了。”
兰斯洛特忍俊不禁地回过头来。
秦尚远紧咬嘴唇，脸上渐渐红温，像是快烧开的水壶。
一想到之后还可能有各种莫名其妙的彩蛋冒出来，他绝望恍惚的视野里就好像出现了一群贱兮兮的身影，收容所宅男们正在王组长的带领下欢跳胜利结算的扭臀热舞......
之后到底要不要跟圣物研究院的那群死宅男算账呢？
哎呀呀，好难猜啊！
“哥，你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好妹妹温馨提醒道。
“秦校董，请注意嘴脸。”
莫里斯也温馨提醒道。
·
主舱一片寂静。
大部分的灯光熄灭了，只剩下研究室岛台上的灯还亮着。
兰斯洛特做完了最后的模拟演算，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她朝后仰靠在椅背上，又反复地望向数十次的模拟结果，然后再度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还不休息么？”
秦尚远走到岛台边坐下。
睡觉对如今的他而言只是一种找回身为“人类”感觉的仪式，但兰斯洛特确实是需要休息的。
可现在已经到了飞船上时钟的凌晨3点，来到这里之后，兰斯洛特已经连续工作了20个小时。
“谢谢你，秦，但这点工作强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兰斯洛特笑着摇摇头，疲惫中也带着优雅和从容。
“之前我在欧洲分局的时候，白天要到布鲁塞尔或者梵蒂冈参加收容所封印委员会的听证会，讨论哪些圣人遗物可以重新启封用来驱魔。
“到了晚上，我就得换上礼服去应付某些所谓的‘赞助人’——那些喜欢把救赎当作投资项目的政客与财团。
“很多时候，下午我还在圣母院听研究院的汇报，傍晚就已经抵达伦敦，准备参加白金汉宫的晚宴了，晚宴上的人形形色色......”
兰斯洛特望向秦尚远，她青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伪装，像是两枚赤诚宁静的宝石。
“相信我，跟他们说话，可比跟数据说话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