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混着铃铛声越来越近,忽然“咴”的一声马鸣落定,远处的无人机镜头先跟了过来。蔡导对着身后的摄影组比了个向前的手势,大部队立刻推着设备往前挪,近景镜头稳稳对准了街口。
我顺着镜头看过去——马车上的马夫坐在车厢前的驾座上,穿件素色短褂,衣襟侧边加了暗扣,袖口也改得更利落,是近代化改良过的样式,皮肤透着常年在外的黝黑。他手里攥着缰绳,身下的马却没半点躁动,乖乖站在原地——直到蔡导侧身跟我解释,我才知道这是机械仿生马:“剧组没找到能拉道具马车的训练马,最后用了这个,虽然成本高,但听话。”
“确实省心,”我点点头,“不用费劲调马的状态,操控好就行,省了不少事。”蔡导笑着应了声,目光又落回监视器上——马夫已经跳下车,走到瓦太慧艳面前问:“姑娘要去何处?”
我们坐在观光车里,离得不远,瓦太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劳烦师傅,去金山县瓦尔医馆。”马夫应了声“好嘞”,就伸手扶着车辕,帮瓦太撩开车帘。她弯腰坐进去后,马夫又回到驾座上,手里的缰绳轻轻一拉,机械马的马蹄就“嗒嗒”动了起来,马车缓缓掉头——我这才注意到,车轮是改良过的机械轮,还带着点蒸汽驱动的痕迹,起步后速度比传统马车快了不少。
“后面跟紧点,”蔡导对着对讲机喊,“无人机跟车顶,地面组跟侧面,拍马车出城的全景。”幕后团队立刻跟上,无人机在天上悬着,摄影组的车跟在马车侧后方,镜头一直没离开过车厢。我盯着监视器,里面能清晰看见马车里的画面:瓦太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轻轻搭在膝上的布包上,偶尔抬眼往窗外看——那是车厢里藏的微型摄像头拍的,角度刚好。
马车顺着大街往城门走,沿途的建筑渐渐变了样,蔡导跟我补充:“金山县的场景没复刻,明天一早去现在的金山区封场拍,那里还留着当年的大体风貌,到时候特效组补点细节就行。”我点点头,看着监视器里的马车越来越近,城外的景色透过机械轮的转动慢慢展开——其实城外的场景也是等比例缩小的,实际距离不远,但镜头里拍出来,倒像真的要走很远的路。
直到马车穿过城门,蔡导才对着对讲机喊:“卡!这段过了!”观光车稳稳停在城门口,我看着远处的马车渐渐变小,监视器里还在回放刚才的画面——无人机拍的全景里,城门、马车、远处的树连在一起,透着股真实的烟火气,机械马的马蹄印留在石板路上,倒真像那么回事。
喊完转场指令,我从观光车的全息监视器里调出导演组专用剧本,快速扫了眼接下来的流程,随手拿起中控台上的大喇叭又喊:“各组注意!第一幕第二场收工,现在转场,都跟上!”
话音刚落,从后视镜里就看见后方驶来好几辆无人驾驶观光车——全剧组近百号人很快各自上车,导演组的16个人也都挤上了我这辆(这车满座能坐20人)。算上其他组的车,总共5辆车一起掉头,顺着金环大道原路往北开,没多久就到了之前瓦太他们进出的皇城门口。
先前守在这儿的侍卫群演已经退场,想来是转场后用不上,先去休息了。车队没停,顺着皇城主干道的干净石板路继续走,还特意排成了三角阵——我们导演组的车在最前面领路,左右两侧各跟两辆。往前开了一段,就看见太极殿的飞檐翘角,车队绕过太极殿,从后面一道刚好容观光车通过的小门进去,门口早有人等着拉开门。
穿过小门,车稳稳停在中极殿外。我抬头一看,临时影棚已经搭好了,周围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搬设备。“下车吧,先中场休息会儿。”我跟导演组的人说了句,率先下了车。
16个人一起走进临时影棚,里面摆着几张折叠椅,大家随意找位置坐下——有人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肩膀,有人拧开矿泉水瓶喝水,还有人拿出手机翻了翻,没人提接下来的拍摄,就安安静静待着,享受这片刻的休息时间。
我刚喝了口矿泉水,靠在椅背上没歇两分钟,服装组的人就快步走进临时影棚,冲我说道:“光复帝和皇后娘娘的妆造、服装都弄好了,随时能准备拍摄。”
我点点头,站起身拿起中控台上的对讲机:“各组注意,现在转场中极殿内场,拍第三幕第一场。”说完率先往外走,导演组的人跟着起身——这场是跳过了去金山区的戏份,直接拍瓦太慧艳和拉天承相遇一个月后的剧情。刚到中极殿门口,就看见全息监视器上跳出一行字幕:“1698年秋仲 · 早朝过后”,按照剧本设定,这个时段对应现在的时间大约是早上9点半左右。虽然现在实际是下午拍摄,但现场光线调试得和晨间差不多,也就不必额外强调时间差。
不远处,瓦太慧艳提着之前那件正红色改良古装的裙摆小跑过来,殿门口的两个侍卫见我们到了,立刻上前推开殿门。我对着身后的摄影组比了个向前行进的手势,无人机先升空跟上,地面组扛着设备紧随其后,一行人顺着侍卫推开的门走进殿内。
进去后先拍了组全景——殿内屋顶梁木雕着简化云纹,两侧摆着几排素色宫灯,正中间的龙椅上坐着光复帝(龙何富)。他没穿传统黄袍,毕竟光朝已经改革,只穿了件深蓝色光朝改良古装,衣摆绣着低调金线,看着华丽又不张扬。我站在导演组队列里忍不住笑了笑:之前见龙何富时,他还是三十来岁的模样,如今为了贴合八十六岁的角色,妆造把他的眉毛、胡子全化成了白色,那把山羊胡打理得整整齐齐,虽显苍老,却透着皇帝该有的威严。龙椅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瓦尔丽,穿件浅紫色宫装,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态端庄——他俩都是本色出演,能找到当年的人来拍这段真实改编的剧情,确实不容易。
剧情里,这些年瓦太慧艳一直在金山县的瓦尔医馆打理事务(就是上次发布会提过的那家,原址便是当年的医馆);这次是光复帝特意让人把她从医馆召进皇宫来的。如今瓦太慧艳20岁,医馆管得井井有条,学业也完成了,正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光复帝召她来,也是想聊聊婚事。
“Action!”我对着对讲机喊。
殿门再次被推开,瓦太慧艳走进来,先对着龙何富和瓦尔丽的方向行了个礼,声音清亮:“父皇,母后,女儿遵召前来了。”
龙何富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这次把你从医馆召进来,是有件关于你婚事的事要跟你说。”
瓦太慧艳愣了愣,随即轻声应道:“女儿听父皇安排。”
一旁的瓦尔丽先开口,语气温和:“前些日子你跟我提过在金环大街偶遇拉天承,这孩子我和你父皇早朝时常见——他如今已是工部尚书,每次都是带着工部的人来奏事,年纪轻轻却沉稳得很,说话办事都有章法,是个年少有为的头领模样。”瓦太慧艳点点头,瓦尔丽又接着说:“你要是和他投缘,娘看再好不过,这孩子的性子、能力都没得挑。”
龙何富接过话头,看着瓦太慧艳缓缓开口:“你今年满二十了,早该谈婚论嫁。之前本打算让你和商务部尚书之子元喆结亲,两人年纪相仿、门当户对,婚事都快筹划了。不过既然你和拉天承合得来,他是功臣之后,如今又身居要职,和咱们家也算般配,倒不如顺你的心意。”
瓦太慧艳眼睛亮了亮,又躬身行了一礼:“女儿谢父皇体谅!”
“也不急,”龙何富摆了摆手,“拉天承现在才18岁,还没到成婚的年纪。你们先再相处一段时间,等你满二十岁行完冠礼,要是还觉得合适,再择吉日成婚。”
瓦太慧艳应了声“是”,又郑重地行了个礼,才转身慢慢退出殿外。
我盯着监视器反复看了两遍,确认台词、动作都没差错,对着对讲机喊:“卡!这条过!”旁边的场记赶紧在板上记下场次,摄影组的人也松了口气,开始收拾设备。
摄影组刚收拾着设备,我正盯着监视器回看刚才的片段,就听见场记跑过来:“龙佐,下一场外景的布景好了,瓦太慧艳的走位也顺完了。”我点点头刚要起身,就看见不远处中极殿的门还开着——瓦太慧艳刚走出殿门没几步,一个穿着防务部制服的人就急匆匆冲了过来,她下意识侧身让了让,又停在门口往殿里望。
“各部门注意,下一场Action!”我对着对讲机喊。镜头立刻跟过去,只见那防务部的人没顾上喘气,径直冲进殿内,对着龙椅上的光复帝(龙何富)单膝跪地:“陛下!边关急报——德州府遭朱罗国入侵,城池已失守!”
龙何富原本放松的坐姿瞬间绷直,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具体兵力、兵种,一一报来!”
“是!”防务部的人忙抬头回话,语气急促却条理清晰,“此次来犯的是16国联军,总计兵力约16万——这16万是作战与后勤总人数,其中作战兵力明细如下:步枪兵8万,负责正面推进;炮兵2万,配备重型火炮,已轰开德州府城墙;重骑兵1万,专司迂回包抄,目前已切断德州府后路。后勤兵约5万,负责粮草、器械补给,跟在作战部队后方十里处!”
龙何富猛地拍了下扶手,指节泛白:“16国联军竟敢犯我光朝边境!传朕号令,即刻召开12部紧急会议,务必拿出应对之策!”话音刚落,殿侧的侍从就快步走到墙边一台扩音装置旁——侍从敲了敲装置上的铜锣,清脆的锣声通过扩音器传开,能覆盖到皇宫内外的12部办公区。
“暂停!”旁边的蔡导突然比了个手势,“摄影二组准备拍12部官员赶来的场景,这边先卡一下,保持演员站位!”我对着对讲机跟各组通了气,刚等了没两分钟,就听见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涌了进来,文官的蓝色制服、武官的红色制服界限分明,拉天承也在文官队列里,快步走到殿内两侧站定。
瓦太慧艳见状,悄悄走到瓦尔丽旁边——瓦尔丽的椅子够宽,她轻轻坐下,目光紧紧盯着殿中汇报的防务部官员,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继续Action!”蔡导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防务部使臣又补充了几句德州府的伤亡情况,才退到一旁。龙何富扫了眼殿内的12部官员,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如今联军压境,德州府已失,再拖恐危及内陆。诸位都是光朝重臣,今日紧急召集,就是要商讨出退敌之策,谁先说说?”
我盯着监视器,见使臣的汇报细节、龙何富的神态都精准到位,对着对讲机喊:“卡!到‘准备商讨’这里过!”场记赶紧在板上记下“补充兵力明细”的标注,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帮演员整理微乱的制服,为下一段议事戏做准备。
场记刚在板上画了个勾,殿里的气氛还没松下来,就见武官第一排里,一个穿红制服的人往前迈了两步,正是军务部尚书龙骑。他没拿别的,就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声音亮得能撞着殿顶的梁木:“陛下,臣有话禀!”
龙何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这朱罗国,五年前就变了天——王国改了共和,当年跟着闹的是另一拨人!”龙骑的手往腰间一按,语气里带着火气,“咱光复二十一年跟他们签的和平条约,早被这帮人当废纸撕了!前回是九国联军,这回变本加厉,凑了十六国来犯!”
他顿了顿,腰杆挺得更直:“臣建议,派咱金龙光朝革命军精锐出击!德州府那边,如今驻着第六军团,十五万人马,传封电报过去,下令就能反击。再说咱这几年的改革,可不是白折腾——1692年那会儿,军事实力还赶不上西方,靠的是人数和战术;如今不一样了,硬刚他们绰绰有余!”
“谁来领兵?”龙何富问得干脆。
“臣举荐革命军副总司令侯欲方!”龙骑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站出个高个子,也是红制服,对着龙椅躬身:“臣侯欲方,愿领命!”
龙何富点了点头,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传朕的令,东、南、西、北、中、都州,六大集团军各抽十万精锐,跟着侯欲方出击!另外——”他看向龙骑,“早朝你提的天乐国,怎么样了?”
“回陛下,天乐国丢的地盘不少!”龙骑忙答,“他们是咱的朝贡国,这回不能不管,得顺带帮衬一把!”
殿里的官员们低声议了两句,很快就静了下来——都知道这是检验改革成果的时候,没人含糊。龙何富刚要宣布散会,就见瓦尔丽旁边的瓦太慧艳站了起来,声音不算大,却清清楚楚:“父皇,女儿也想随军去!”
瓦尔丽立马拉了她一把,眉头皱着:“你去凑什么热闹?战场不是儿戏!”
瓦太慧艳没动,看着龙何富:“女儿是医生,能救伤兵,也算尽一份力。”
侯欲方往前站了站,笑着接话:“陛下,臣看可行——让瓦太姑娘跟着第一集团军,编入医护队,臣保她安全。”
龙何富盯着瓦太慧艳看了会儿,又扫了眼旁边的拉天承——小伙子站在文官队里,眼神亮闪闪的,没说话却透着紧张。他笑了笑:“行,就依你。”
这话一落,场记赶紧在板上记了一笔。我对着对讲机喊:“卡!这条过!”殿里的人松了口气,瓦太慧艳跟侯欲方说了句什么,拉天承也凑了过去,三个人站在那儿,倒真有了点“异地恋要开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