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完稿纸半个多月里,漱石茶不思饭不想,像个瘫痪,稿纸被烧毁的那天起,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线的无动于衷的雕像。
三个人相信他们没有从头到尾一举一动没做错什么。任凭漱石随波逐流,就相当于直勾勾地看他吃慢性毒药自尽,有言道长痛不如短痛。
担心他想不开做傻事,贪得无厌把他绑在床上,被绑为压寨夫人,谁都没有那么快适应的。
箫飒不必杞人忧天,他看望过漱石好多次,漱石不愿和他讲话,漱石也没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程度。
约定的日子到来,箫飒今天辍工,这是凌沉允许他的,他要留在这边等他和孟婆到来。
他站在甲板上,双手插兜,精神振作,海风和煦地抚摸他有着深邃的河目海口的脸庞。
一大早,就有孟婆的几个心狠手辣的手下来请人,他们的长相常人不敢恭维,尖嘴猴腮、狼眼鼠眉、獐头鼠目、斜头歪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其中长得最平头正脸、曲眉丰颊、日角珠庭的当属于刀疤脸拓跋恢了,乍一看或是认认真真地以貌取人地观看,他们中仪容仪表最堂堂一表的还是他,箫飒好郁闷自己长得这么标志。
他们奉孟婆的指令来驱人,南半片的到工人分散到东西两片工作,接连三天,早晨出去傍晚回来休息,中午就在东西两片休息就食,不用大费周章赶回来,赶紧走刻不容缓。
这件事是史无前例的,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问清原因不多想走,议论声仿佛无数只传信的翩翩飞舞的白鸽,扑棱扑棱着洁白的和平的翅膀,在人们的口中和耳中来来往往,鸟毛飞满天,场面僵持而混乱。
人们抗议:为什么赶我们走,你为什么赶我们走,谁给你的权利……上百个人群起而攻之,声音犹如排山倒海的磅礴气势。
好好的遣散演变成了抗议,这都要怪拓跋恢嘴贱不会说话,他要是说详细点,说这事孟婆的命令,找个莫须有的借口说孟婆要来这勘察情况,不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吗?
拓跋恢不容许他们拖拖拉拉,拉下脸皮声色俱厉地说:“你们再不走,我就采取强制措施了。”
手一挥而就,肩比四周的手下们风风火火地展开健壮的双臂,开展了赶人的行动,和赶鸭子上架如出一辙。
鸭子们无法像天鹅那样自由自在的飞翔,一窝蜂被赶走了,这次拓跋恢六亲不认,连味忍船长也不放过,他们被警告中途不准回来,若谁胆敢擅自回来,迈了哪怕一小步格杀勿论。
人们走远了,再嘈杂的声音也缩减不了距离的长短,在空间的扩大和拉长中中将变得细微和模糊,就像一幅色彩斑斓的图画,从远处看也就是个不足为道小黑点,清晰入耳转为含糊其辞。
拓跋恢喊手下赶人的全过程,箫飒静静地坐在床上看完,惨不忍睹啊,若不是他清楚今天要做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恐怕他会爬进床底下躲着,躲避天敌,把拓跋恢称为他的天敌也不为过的。
老鹰和小鸡的角色他们随时互换,上一秒是高空俯瞰大地的老鹰,下一秒就变成了地面上转悠悠的弱小的小鸡。
就这样箫飒眺望着他们远去,被壮汉追着推着往西北和东北方向走,像目送押向刑场的亲朋好友,悲壮写在脸上无以名状难以言表。
箫飒不想落井下石的,然而他真的很幸运,他是大本营的园丁,上下班时间自己来规定,就像一个自由职业,自在也是另一种形象的体现,懒散成性。
一般情况下,箫飒是这片海域最晚起床的人,也是最早回来的,如若今早不是拓跋恢咆哮如雷吵醒了他,兴许他晚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还不是这么别致的舞台剧,也是因为不知不觉中养成的睡懒觉的习性,让他逃避了拓跋恢的缉拿。
出乎意料的意外就像天上的云朵,你数不清,你也概括不出每朵云到底是什么形状,它们随时在发生变化,或许本来是只马,风声呼啸,一眨眼就变成了只神马。
欹枕倾听,心魂俱静,拓跋恢的武断对谁都不生分,他过够了万人之上的日子,性子是很难和善的。
人们四散奔逃,喃喃的怨望声远去,箫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拓跋恢雄赳赳气昂昂的性子傲然而刚烈,他今天可算领略到了,能动手的绝不动口,是非的叠加令他说不出的苍莽,乃是小人得志的做派。
窃喜中的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手没后展到天际,门忽然被人悄咪咪地撞开,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安分守己。
细目凝瞧,一双贼溜溜的醒目的绿眼睛从门口探进来,箫飒怀疑这该不会是只变异的螃蟹吧,横行霸道横冲直撞!
当他的身影像一道影子掠进门来,箫飒看清了他的全貌,糟糕,中调虎离山之计了,强扭的瓜不甜,拓跋恢一定是最喜欢啃苦瓜的人,既然趁着箫飒稍不注意,开了锁头。
“小子,我就说没见到你,没想到你还真躲在房间里啊!”他指着箫飒恨恨地说。
箫飒惴惴一时,沉吟半刻,多想清爽、健美、不太会动脑筋的女中大丈夫女中豪杰贪得无厌来救救他呀!
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否则一定会被拓跋恢耻笑的,与其跪地求饶不如任命顺其自然吧,拓跋恢背着手像只烦人的红冠子铁公鸡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眼光似愤怒、蛮横又似如鱼得水难欢愉。
“谁说我躲起来了,你这叫撒诈倒虚、空心架子、谩辞哗说,瞒天昧地,谎话连篇。”
箫飒的手发麻,像屈起手指戳了一万下铁墙,简单而枯燥,在拓跋恢面前他要挽回最起码一点的尊严,“我只不过睡懒觉了而已。”
“是吗?”箫飒的神情坚定不移,这是比语言更加确定的情状,“无耻之徒,胆敢睡懒觉,我要判你个失职。”
拓跋恢背在后面的双手终于露出狡猾的真面目,手里握着一根粗厚的缰绳,无疑早有准备,他想用缰绳捆住箫飒拖出房间拉走。
他用力把缰绳拍在桌面上,吓得箫飒一楞身体一抖面部表情撕裂,借此带节奏威吓箫飒,笑得他喜不自禁。
箫飒并不想被没有道德的人动手动手,这点困难打不倒他,敌方既然已动,他也没什么好以礼相待的了,脸上现出郑重的表态。
他跳到一边,双手往拓跋恢的来处用力一推,大嗓门说道:“喂,死拖把,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待在原地不要靠近我半步,是司徒同意我留下来的,你要是把我绑走,他没见到我,就拿你是问。”
“你这只滔滔不绝的下蛋母鸡,你这只说话不吉利的乌鸦,每次遇到危险你就叫凌沉当你的护身符,真是拿你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