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飒不想玩手指,但他感觉很别扭,他歪着头晕圈地凝视着井然有序搬运尸体的船员们,焦点落在他们身上渐渐随着猛烈的骄阳虚幻开来,缓缓地扩大成一个朦胧的光圈。
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和描述眼前颇具争议和很具有违和感的风景,宛如千姿百态的花儿争奇斗艳百花齐放,扑朔迷离各有千秋,你的脑细胞活跃而发散,运用且掌握不了正常人固束的逻辑思,维来评估这种非同凡响、不同寻常的境况。
和凌沉孟婆等人站在一处背光阴暗面乘凉,箫飒眼花缭乱,好似两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团在眼前晕开了,违法的犯罪感悄无声息的自行酝酿。
因为尸体一具具被人送上岸边,而他像个置身事外而又身处其中的指点江山的人,所以越看越像自己加入了一个极端组织,亦或是加入了一个茹毛饮血吃同类的野人部族。
负罪感如日方中,像清扫了阴凉和阴处的烈阳,汇聚全部的热量集资灌注到人的头顶正中央,要把人的脑袋烫得开裂了,像一个蒸好的花馒头。
箫飒忍辱负重,愿意跟他们混为一谈、同流合污,就他的视角来看待凌沉操纵尸体,他是分不清是好是坏的,任何人也不能狭隘地争辩这件事能否维持。
放在全局来说,尽可能的补充劳动力对人造陆地的建设有着非同小可的益处,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不可以缺乏;
放在人性的层面来说,对一具具尸体动手,与人性光辉三观不合,与食古不化的道德观念背道而行,俨然是小人的做派,要给人家贬斥的;
放在孟婆和凌沉的身上来讲,做这件事一石二鸟,只需付出点时间和精力就能得到无限的回报,不会让一方吃亏栽跟头,互惠互利、互利共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船员忙碌了半个个时辰,在凉棚下养精蓄锐够了的凌沉起身走向码头上一处高地,孟婆背着双手,老态龙钟地上了另一座高塔。
唯一的缺憾是没有遮阳棚,这个缺陷有可能影响到施法的效率,闪闪的光线刺得他们双目慈和地半眯着。
他们像高高矗立的灯塔,旁若无人的辉映着远海的船只,隔海相望指引它们的航向。
这是前一天就搭好的高塔,为凌沉和孟婆量身定制,站得高望得远,衣角翩翩,站得高人的气场也随之增强,气势磅礴浩瀚,像一触即发的海浪吞掉了一座海岛。
最精彩的一幕终于要上演了,二仙过海各显神通,箫飒和船员们满怀期待,他和船长大副坐在凉棚下的椅子上。
挨着身边有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碗碗冰镇的绿豆沙,刚下船坐到这来时箫飒喝了好几碗压压惊去去暑意。
站在运尸船甲板上的船员们的处境就没这么幸运了,阳光照着尸体,在热力的烘托下,分子加快运动,尸臭味弥散,熏得他们的嗅觉好几天也恢复不了之前的状态。
肩膀上、手上、身体上但凡是碰过、接触过尸体的部位都挥发着浓厚的腐臭,有的船员肩膀上残留着尸体脓液濡湿的水渍,令人堪忧。
他们和尸体亲密无间的这么久,再也不会轻言放弃,被这些外在的东西打败,日光下澈还是呛鼻的尸臭,都泯灭不了他们争先恐后看热闹的强烈求知欲。
个个伸长脖子探出运尸船的舷梯,像一只只妄想够着海水解渴的乌鸦,从箫飒这个角度上仰望去,他们的身体被船舷挡住,只剩下一个眼神贪婪的头颅浮在海面上挂在船外。
如果你有过似曾相识的感受,就能理解这个景象为何怪异得很,一心把他们的脑袋和尸体凑合在一起,吓得箫飒惊慌失色,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冰到了脊骨里,毛骨悚然。
箫飒的身体后仰,想找到一个最好的角度看那些高高挂起的圆滚滚的青皮脑袋,将屁股下的竹椅蹭的咿呀咿呀响。
海风吹过是没声音的,椅子的响声和这个相对安静的环境起了冲突,听上去十分聒噪。
大副和船长神态各异,聚精会神地打量着他,看得他怪不好意思的,只好息事宁人,重新将彬彬有礼有教养且明亮的目光对准高塔上的人。
和鸡蛋里挑骨头的陌生人在一起,第一印象很重要,相处的过程中,声誉也要好,第一眼的好感遭遇大打折扣的话,往后的相处极有可能一败涂地。
他们炽热的目光也因循守旧照在同一处,三个人加上所有船员们的眼光变成一把磨得锋利的斧头,把抛掷在面前的木桩唰唰唰地切成四五块木柴,肝脑涂地的木柴摩擦起火。
火焰的热度在凌沉和孟婆身上加速升温,不一会儿他们的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滴,被这么多人关注着,他们觉得身体像贴满了发热的红得发凉的木炭,像买了注水猪肉不让人欢快,祝福他们不消停的眼神尽快失效,好把贴在身上的发热物质撕掉。
孟婆和凌沉齐齐发功做法,他们浑身上下被包裹在玄奥的光里,醒目而耀眼,目光坚定而锐利,肢体动作华美而坚硬。
首先由神通广大的孟婆用坟术将堆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提起,一束紧接一束奇奥的激光自她的老手指尖射出,仿佛箭矢般刺到尸体的身体内部。
中了诡谲奇招的尸体们一具接着一具上浮,到了固定的高度便改为略略的浮动,像悬浮在海水里,尸体轻飘飘的样子像是放飞的风筝。
这时就轮到法力无边的凌沉大显身手了,他的手从挎在胸前的包袱上取了一块黑石,夹着黑石的右手像一把明晃晃的刀片举在胸前,电光火石的霎那,霸道地朝空中一甩。
箫飒眼睁睁地看着石头是如何由少变多的,石头飞到尸体的上方,以肉眼可观的速度,一颗石头变成了十几颗石头。
像落了一场小型的石头雨齐刷刷地砸进尸体的胸膛里,石头的冲击力导致尸体像活过来了似的抖动了一下。
和凌沉打配合的孟婆吹了个呼哨,海面上起了异常不平凡的动静,像有一群贴着海面的金枪鱼游过来了,无拘无束遨游的它们的长枪划破果冻般平滑的大海。
孟婆深沉地望着大海,老人模糊的双目突然间明亮有神,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了,她喜出望外,用她的喜悦和激动来招待新生命的降临。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想看个清楚,箫飒站起来,用手挡住凉棚外散来的光线,了望着几十米开外的海面,他想快点看到海面上有什么游过来了。
箫飒预估的没错,快速游过来的是成千上万水鬼,浮到水面上龙腾虎跃,浪花一朵朵好不快活。
他们中的十几个水鬼鲤鱼跳龙门般鱼贯流畅地跳出海面,准确命中附体到了埋了石头的尸体里,尸体们忽然全身抖动活了过来,这真是个匪夷所思的奇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