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被绍临深步步紧逼,连连后退,后腰猛地撞在冰冷的门闩上,刺骨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暴怒道:
“放肆!你竟敢张口就叫为父的名字?这般大逆不道,哪里还有半点孝悌之心!”
他气得浑身发颤,怒目圆睁:
“我生你养你,还为你娶妻立室,如今你倒好,竟为了个丫头与我反目成仇?
你要我给你什么理由?不过是个刚落地的女娃娃,没了便没了,难不成要为了她,逼为父偿命?”
“侯爷!慎言!”
李氏连忙出声打断,眼神飞快扫过周遭,确认没有下人在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转向面色铁青的绍临深,刻意放缓了语气,帮腔道:
“老三,这孩子方才你自己也说过,她克母。如今又让你们父子反目,即便不算灾星降世,也是个刑克六亲的不祥之人。”
李氏的目光警惕地落在绍临深怀中的襁褓上,始终避开“能听到孩子心声”这件事。
她暗自留意,发现此刻即便数落这孩子,也没了先前那股濒死的压迫感,心下稍稍安定。
看来只要不捅破心声的秘密,她就不必再受那股邪异力量的威胁。
随即,李氏挺直腰板,看向襁褓中孩子,眼中的憎恶毫不掩饰:
“老三,方才我和侯爷离她太近,只觉得胸闷气短、神智昏沉,想来也是被她所克。
你若不想爹娘被这孩子害了,便……便把她送去道观吧。
那里既有神明镇着,哪怕这孩子再凶,也碍不着旁人性命。等日后咱们想到稳妥的法子,再接回来便是。”
忠勇侯听了,掀了掀眼皮,没有反驳。
他心里自有盘算:
若直接杀了那妖孽,固然能一劳永逸,却终究容易落人口舌。
而送去道观,要真如方才那心声所言,是个鬼蜮厉鬼,自有神明收拾她,让她魂飞魄散。
若不是,也能在观中好生观察,看她是否真有异样,倒也算是稳妥之举。
想到这里,他原本黑沉的脸色稍缓,冷声道:
“你既想让她活着,便尽快将她送出侯府,省得留在府中,让为父见着心烦。
否则,你们一家子也给我一起滚出去!”
“可,父亲!‘臭嘴’才刚出生,起码让她在我们夫妇身边多留一段时日,好歹……等她满了月再说。”
绍临深的语气没了先前的针锋相对,多了几分迟疑与恳求。
“不行!”
“不可以!”
两道反对的声音同时响起。
李氏话音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另一道声音的来源。
却是阮氏被丫鬟搀扶着,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刚生产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望着绍临深,声音里满是哀求道:
“夫君,女儿还这么小,如何离得开我们?万一在道观里出了什么事,叫我往后如何活下去?
你们若是实在容不得女儿,便让我同她一道去道观吧,也好照应她。”
说话间,不等众人回应,阮氏的目光落在绍临深怀中湿漉漉的襁褓上,看到孩子这副模样,心头一紧,对公婆越发怨怼。
她慌忙上前一把夺过孩子,看着襁褓中小脸冻得青紫的婴孩,慌乱地朝丫鬟喊道:
“玉兰!快!小姐的衣服湿了,扶我回去,我要给孩子换身干净衣裳!
奶娘呢?赶紧把奶娘叫来!”
说罢,阮氏便抱着孩子,急急忙忙要往屋里走。
“站住!”
忠勇侯沉声喝止,其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让你们走了吗?怎么,如今我说的话,在这侯府里不顶用了?”
话落,他狠狠瞪向绍临深,脸颊和胸口先前被撞的痛感还在,心头的火气更盛:
“你去给老子到祠堂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咳咳咳……父亲,您今日怎的发这么大的火气?可是三弟又惹您生气了?”
一道带着几分虚弱,却又透着舒朗的男声从院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领头的男子年约三十出头,面容白皙,身形略显消瘦,正被下人搀扶着,缓缓踏入院中。
他看向忠勇侯,语气温和地劝道:“父亲,还请您看在小侄女刚降生的份上,便饶了三弟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