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杨府的角门就传来轻叩声——巡抚派来的信使裹着一身晨雾,手里攥着封火漆封口的回信。
严道之拆开信时,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露水,信上字迹仓促却清晰:漕运码头的“福顺号”粮船形迹可疑,船底暗格藏着兵器,昨夜已有数名北启余党在附近徘徊。
“我带老七去码头,”严道之把信递还给杨老头,目光扫过陆锦棠仍缠着纱布的左臂,“你和吴府护卫守着杨府,防止调虎离山。”
陆锦棠刚喝完杨明汐炖的莲子粥,闻言立刻起身:“我无碍,左臂已能用力。”
他看向杨明汐,见她正把一小瓷瓶“清露”塞进自己怀里,瓶身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若遇突发伤口,直接敷在上面,比金疮药快。”
杨明汐没再多说,只转身把另一包草药递给陆清瑶:“你们去码头后,我和清瑶去前院药房,把剩下的药再配些,万一有护卫受伤,能及时用上。”
陆清瑶点头,把药包揣进食盒,又往陆锦棠手里塞了块蒸糕:“阿爹,路上垫垫肚子,别空着胃打斗。”
辰时的码头还飘着薄雾,“福顺号”粮船斜斜泊在岸边,船工们看似在搬粮,眼神却总往暗处瞟。
杨老七扛着狼牙棒走在最前,刚靠近船舷,就有两个“船工”抽出腰间弯刀扑过来——正是北启余党。
陆锦棠侧身避开刀锋,右手握剑格挡,左臂因用力过猛,纱布渗出点点红迹。
“小心!”严道之挥剑挑飞一人的弯刀,余光瞥见陆锦棠的伤口,“先退一步!”
话音刚落,杨明汐竟带着陆清瑶赶了过来,手里还提着药箱——原来她放心不下,算着时间提前到码头接应。
杨明汐蹲在陆锦棠身边,指尖飞快解开纱布,把“清露”均匀敷在渗血的伤口上,动作比昨夜更利落:“别硬撑,留着力气抓活口。”
陆清瑶则跑到受伤的护卫身边,从食盒里拿出止血散,按在护卫的刀伤处,还不忘叮嘱:“按住一刻钟,别松手。”
有了她们的支援,场面很快被控制。
严道之带人撬开船底暗格,里面果然堆着数十把弯刀和几箱火药.
杨老七把领头的余党按在地上,狼牙棒抵着对方的脖颈:“说!唐明海在哪?”
余党咬着牙不肯开口,却在看到陆锦棠冷冽的眼神时,浑身发颤——昨夜杨府遇袭,他就是被陆锦棠伤了右臂的人。
午后,巡捕房的一行人押着余党和缴获的兵器回去了,严道之带着杨家的人回到杨府。
吴府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身后跟着厨房的伙计,抬着几笼刚蒸好的包子:“大老爷听说你们得手了,让小的送些吃食过来,给各位垫垫。”
杨府正厅里,杨老太拉着陆锦棠的胳膊,仔细看着新换的纱布,又往他碗里夹了块红烧肉:“多吃点,补补身子,下次可别再这么拼命了。”
杨老头则拿着巡抚的回信,对严道之说:“巡抚说会派兵查唐明海的落脚点,咱们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行了。”
陆锦棠端着碗,看着眼前的景象:杨明汐正和陆清瑶在厨房收拾药箱,偶尔传来母女俩的笑声;杨老七扛着狼牙棒去后院演练,杨老太在旁边叮嘱他慢些;严道之坐在桌边,和杨老头讨论着加高院墙的细节。
夜风再次吹进院子,吴府护卫的灯笼还在巡逻,光映在朱漆门上,比昨夜更亮。
陆锦棠喝了口温茶,忽然觉得,所谓的“家”,从来不是一座房子,而是这些人围坐在一起的暖意——哪怕风波未平,只要身边有他们,再难的路,也能一步步走得安稳。
这时,杨明汐走过来,把一杯热汤递给他:“在想什么?”
陆锦棠接过汤,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轻声说:“在想,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受惊吓了。”
杨明汐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触碰着易碎的暖光:“我们一起。”
……
三日后的清晨,杨府正厅的木桌旁围满了人——巡捕房传来消息,押回来的北启余党终于松了口,供出唐明海藏在城郊的废弃镖局里,还说他今晚要带着剩下的人手,连夜逃往北启。
“不能让他跑了!”杨老七猛地攥紧狼牙棒,棒身的铁刺泛着冷光,“我跟锦棠、严大哥现在就去蹲守,等他露面就动手!”
杨明汐却摇了摇头,指尖在桌上的镖局地图上划过,指着西北角的小窗:“那镖局我去过,西北角的窗户对着荒坡,是唯一的逃生口。
我们得分两路——一路守正门,一路绕去荒坡堵后路,再让吴府的护卫帮忙封了附近的官道,断他的退路。”
陆清瑶从食盒里拿出几个瓷瓶,分别递给三人:“这里面是‘迷魂散’,遇到人多的时候撒出去,能让人晕半个时辰,不伤性命;还有这个‘止痛膏’,万一受伤了能应急。”
她特意把一瓶贴着陆锦棠名字的药膏递过去,又叮嘱:“阿爹,左臂别太用力,我跟娘会在镖局附近的破庙里等着,随时接应。”
酉时的城郊飘着细雨,废弃镖局的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火。
陆锦棠和严道之守在正门旁,杨老七绕去荒坡,雨丝打湿了他们的衣袍,却没让任何人动一下——生怕惊了里面的唐明海。
亥时初,镖局的门终于开了。
唐明海穿着黑色短打,身后跟着十几个精壮汉子,手里都提着包袱,显然是要逃。
陆锦棠眼神一凛,率先冲出去,剑尖直指唐明海的胸口。唐明海没想到会有人埋伏,慌忙抽出腰间的刀格挡,却被陆锦棠的力道震得后退两步。
“拦住他们!”唐明海嘶吼着,身后的汉子们立刻扑上来。
严道之挥剑迎上,剑光在雨夜里划出冷弧;杨老七从荒坡冲下来,狼牙棒一甩,就把两个汉子砸倒在地。
陆锦棠跟唐明海缠斗时,左臂的旧伤被牵扯,疼得他额角冒冷汗,却没敢分心——他知道,一旦让唐明海跑了,以后还会有更多人来害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