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寒玉破咒
“快!把寒玉送到偏院!”李擎苍的声音在夜风中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伸手去接张铁柱手中的千年寒玉时,指尖刚触到裹玉的厚布,便觉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指缝往骨缝里钻,布面瞬间凝结出细密的霜花,连带着他银甲的边缘都泛起了一层白霜。
张铁柱攥着寒玉的手却没立刻松开,他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将军……寒玉洞深处……还有异动。”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扶着木杖的手猛地一颤,若不是陈三及时扶住他的胳膊,险些栽倒在地。
陈三左臂的布条已被血浸成深褐色,血珠顺着布条边缘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却仍强撑着笑道:“将军,我们在寒玉洞杀了白额虎,可取玉的时候,洞壁突然渗出黑雾,还听到……像是女人哭的声音。”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那雾沾到我的袖口,布料当场就烂了,还好我们跑得快,没被缠上。”
李擎苍心头一沉——幽冥教的阴邪手段远不止噬魂咒,这黑雾定是他们留下的后手。可眼下孩子的性命要紧,他没时间细想,只能接过寒玉,用自己的外袍裹紧,沉声道:“先救孩子!你们俩立刻去西厢房处理伤口,让周大夫的徒弟过来!”
“将军,我们能等!”张铁柱倔强地把木杖往地上一拄,腿伤处的血渍透过布条渗出来,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孩子没脱离危险,我们不放心。”陈三也跟着点头,哪怕左臂疼得发麻,仍扶着张铁柱往偏院走:“将军,让我们跟着吧,万一有需要,我们还能搭把手。”
李擎苍看着两人执拗的眼神,心里又暖又急,只能点头:“好,但你们必须站在门口,不准靠近法坛!”说罢,他裹紧寒玉,大步往偏院东厢房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敲出急促的节奏,惊得檐角栖息的夜鸟扑棱着翅膀飞起,留下一串慌乱的鸣啼。
偏院东厢房内,烛火被风一吹,忽明忽暗地晃着。玄机子已将法坛布置妥当,百年纯阳草被置于法坛中央的青铜鼎中,草叶遇火不燃,反而透出暖金色的光,像一团跳动的小太阳,将房间里的阴寒驱散了大半。桃木剑斜插在法坛左侧,剑身上刻的符咒泛着淡红光晕,八卦镜悬在房梁上,镜面映出满室烛火,倒像是撒了一地碎金。
妇人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大夫正拿着一根银针刺她的指尖,准备取心头血,见李擎苍进来,立刻起身让出位置,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将军,寒玉到了?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李擎苍立刻将裹着寒玉的外袍递到玄机子面前。老和尚接过时,指尖触到寒玉的凉意,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双手合十贴在眉心,口中诵经声陡然拔高。梵音在房间里回荡,竟压过了烛火的噼啪声,法坛上的纯阳草金光更盛,连带着房梁上的八卦镜都透出刺眼的光。
千年寒玉在金光中渐渐变暖,玉面上的冰纹像春水融冰般缓缓舒展,最后竟透出淡淡的莹光,将玄机子的手掌映得发亮。他小心翼翼地将寒玉按在孩子后颈的蝙蝠印记上,莹光瞬间渗入皮肉,孩子原本抽搐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急促的呼吸竟奇迹般平顺了些,胸口的起伏也变得规律起来。
“快取心头血!”玄机子抬头看向周大夫,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妇人立刻伸出手臂,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却仍坚定地往前递:“大夫,我准备好了,你快些,别耽误了救孩子!”
周大夫不再犹豫,银针刺入她心口下方三寸处,鲜红的血珠顺着针尖滴入瓷碗,每一滴都泛着淡淡的暖意——那是母亲血脉中独有的温煦,是能破一切阴邪的生机。可就在第三滴血刚要落入碗中时,窗外突然刮进一阵黑风,烛火“噗”地一声灭了,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八卦镜和纯阳草还透着微光。
“不好!”玄机子低喝一声,伸手去护孩子,却晚了一步。黑风裹着一股阴寒之气,直扑孩子后颈的寒玉,原本泛着莹光的寒玉瞬间被黑雾笼罩,玉面重新结上冰纹,孩子的身体又开始剧烈抽搐,小脸涨得通红,嘴唇重新泛起青紫色,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是幽冥教的人!”李擎苍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光划破黑暗,朝着黑风来的方向劈去。可剑锋刚触到黑风,便听到一阵刺耳的尖笑,黑风化作一道黑影,顺着窗缝溜了出去,只留下一句阴冷的话:“李擎苍,这孩子的命,你们救不了!”
周大夫赶紧点亮烛火,房间里重新亮起来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孩子后颈的蝙蝠印记不仅没淡,反而变得更深了,像一块墨渍渗进皮肉里,连寒玉都透着一股诡异的黑气。妇人见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扑到床边想去抱孩子,却被玄机子拦住:“施主别碰!黑气已缠上孩子,你若靠近,会被阴邪侵体!”
“那怎么办啊?我的娃……我的娃要没了吗?”妇人瘫坐在地上,哭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心头发紧。张铁柱扶着门框,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木杖重重砸在地上:“这群妖人!竟敢在城主府作祟!将军,让我去追!”
“追不上了。”玄机子叹了口气,伸手拂过寒玉上的黑气,指尖刚触到,便被黑气灼伤,留下一道黑色的印子,“这是幽冥教的‘缠魂雾’,能附着在阴邪之物上,一旦散开,便会融入夜色,根本追不到踪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法坛上的纯阳草上,“还好纯阳草的金光能暂时压制黑气,否则孩子此刻已……”
李擎苍握紧佩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身上的寒光映着他紧绷的脸:“大师,现在该怎么办?寒玉被黑气缠上,还能用吗?”
玄机子走到法坛前,拿起青铜鼎中的纯阳草,草叶的金光已淡了些,却仍透着暖意。他将纯阳草放在寒玉旁,又从怀中掏出三枚桃木钉,钉在寒玉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阵法:“纯阳草能驱散黑气,但需要时间。我们得先把寒玉上的黑气除尽,再重新取心头血,否则黑气会跟着心头血渗入孩子体内,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需要多久?”李擎苍追问,目光落在孩子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上,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
“最少半个时辰。”玄机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可孩子的情况撑不了半个时辰,我们得想办法拖延时间,护住孩子的生机。”
周大夫突然开口:“我这里有‘续命丹’,是用百年人参和灵芝炼制的,能暂时护住孩子的心脉,撑上一个时辰。只是这丹药药性极强,孩子年纪太小,服用后可能会有不适。”
“用!”妇人立刻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抓住周大夫的手,“只要能让我的娃撑到除完黑气,再大的不适我都认!”
周大夫不再犹豫,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丹药,用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喂给孩子。丹药刚入喉,孩子原本微弱的呼吸便平稳了些,小脸的潮红也淡了点,只是眉头仍紧紧皱着,像是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玄机子见状,立刻开始诵经,双手结印,朝着寒玉的方向一挥。纯阳草的金光再次变亮,顺着桃木钉形成的阵法,一点点渗入寒玉中。黑气在金光的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热油遇到冷水,从寒玉上慢慢剥离,化作一缕缕黑烟,被八卦镜吸走。
可就在黑气快要除尽时,房梁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响,接着便是瓦片掉落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房梁上竟缠着一道黑影,黑影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匕首,正朝着法坛上的纯阳草刺去——竟是幽冥教的人没走,藏在了房梁上!
“小心!”李擎苍反应极快,手中的佩剑脱手而出,朝着黑影飞去。剑光如电,直逼黑影的胸口,黑影不得不放弃刺向纯阳草,侧身躲开佩剑,却还是被剑光划伤了胳膊,黑血顺着伤口往下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将青石板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黑影吃了亏,不敢再停留,翻身从房梁上跳下来,朝着门口跑去。张铁柱见状,立刻举起手中的弓箭,箭尖对准黑影的后背,可他腿伤太重,刚拉满弓,便疼得闷哼一声,弓箭偏了方向,只射中了黑影的衣角。
陈三立刻追了出去,左臂的伤口被扯动,疼得他额头冒冷汗,却仍死死盯着黑影的背影。黑影跑得极快,转眼就到了府门口,就在他快要冲出城门时,一道银甲身影突然从暗处冲出,手中的长枪直刺黑影的后心——竟是李擎苍的护卫统领,赵峰!
赵峰本在城主府外围巡逻,听到动静便立刻赶来,正好拦住了黑影。长枪刺入黑影体内,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夜色中,只留下一把黑色的匕首和一块刻着蝙蝠图案的令牌。
陈三追到府门口时,只看到地上的匕首和令牌,他捡起令牌,递给赶来的李擎苍:“将军,这令牌和之前那些黑衣兵卒身上的一样,都是幽冥教的信物。”
李擎苍接过令牌,令牌入手冰凉,上面的蝙蝠图案刻得极为狰狞,透着一股阴邪之气。他将令牌攥在手中,指节泛白:“看来幽冥教是铁了心要取这孩子的性命,竟派了这么多人来捣乱。”
“将军,我们得赶紧回去,寒玉的黑气应该快除尽了。”陈三提醒道,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却顾不上处理。
两人立刻往偏院走,刚到门口,就听到玄机子的声音:“黑气已除,快取心头血!”
周大夫早已准备好银针,见妇人伸出手臂,立刻刺入她心口下方三寸处。三滴心头血落入瓷碗,泛着淡淡的暖意。玄机子接过瓷碗,将血滴在寒玉上,血色与玉的莹光相融,化作一道赤金色的光带,顺着孩子的脖颈缠上心口。
孩子后颈的蝙蝠印记在光带的包裹下,开始冒烟,滋滋声中,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最后化作一缕黑烟,被纯阳草的金光灼成虚无。法坛上的纯阳草渐渐失去光泽,化作灰烬,落在青铜鼎中。
“成了!”周大夫猛地松了口气,伸手探向孩子的脉搏。原本紊乱的脉象此刻已变得平稳,像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流淌。孩子的小脸褪去潮红,嘴唇也恢复了正常的粉润,睫毛轻颤着,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清澈如溪的眸子,懵懂地望着玄机子,发出细弱的“咿呀”声,像雨后初晴的雀鸣。
妇人见状,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这次却是喜悦的泪。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声音哽咽着:“我的娃……我的娃没事了……谢谢你,大师;谢谢你,将军;谢谢你,所有救我娃的人……”
玄机子将寒玉从孩子颈间取下,小心地递还给李擎苍,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里面装着研磨好的纯阳草药粉:“把这个香囊挂在孩子身上,三日之内别离开他身边,能防残余的阴邪之气。三日后,再用温水给孩子洗个澡,就能彻底除尽体内的阴邪了。”
李擎苍接过香囊,指尖触到布料上细密的针脚,忽然想起管家说的“绣着名字的肚兜”,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转头看向门口,陈三正扶着张铁柱站在那里,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只是脸色苍白,伤口的血渍透过布条渗出来,看着让人心疼。
“你们俩赶紧去西厢房,让周大夫给你们重新处理伤口,我让人把汤药和吃食送过去。”李擎苍走过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感激,“这次多亏了你们,若不是你们冒着危险取回寒玉,孩子就……”
“将军说的哪里话!”张铁柱咧嘴一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护着孩子是我们该做的,再说了,这青阳是我们的家,我们不守护,谁来守护?”
陈三也跟着点头:“是啊将军,我们这点伤不算什么,只要孩子没事,青阳没事,比什么都强。”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脸色发白:“将军,刚才有人把这张纸条贴在府门上,上面写着……写着幽冥教的威胁!”
李擎苍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用黑墨写着几行字,字迹扭曲,透着一股阴狠:“李擎苍,今日算你们运气好,救了那孩子。三日之后,我会带重兵来取青阳,到时候,整个青阳都会变成人间地狱!”
众人看了纸条,脸色都沉了下来。张铁柱攥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这群妖人!竟还敢威胁我们!将军,我们跟他们拼了!”
“拼不得。”玄机子皱着眉头,接过纸条看了看,“幽冥教敢这么说,定是有备而来。他们这次损失了不少人手,却还敢放狠话,说明他们有更强的后援,我们不能冲动。”
李擎苍将纸条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师说的是。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加固城防,召集兵力,同时通知周边城镇的守军,让他们做好准备,共同抵御幽冥教的进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院子里忙碌的仆役和担忧的百姓身上,“还要安抚好青阳的百姓,不能让他们恐慌。”
周大夫突然开口:“将军,我刚才在给孩子诊治时,发现孩子体内除了噬魂咒,还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像是……像是某种阵法的印记。我怀疑,幽冥教抢孩子,不只是为了用他们的魂魄修炼,可能还想用孩子来布置某种阴邪阵法。”
“阵法?”李擎苍皱起眉头,“什么阵法需要用到这么多孩子?”
玄机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是‘噬魂阵’。这阵法需要九十九个孩童的魂魄,一旦炼成,便能召唤出阴煞魔神,到时候,整个青阳都会被阴煞之气笼罩,生灵涂炭。”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幸好我们及时救回了孩子,否则再过几日,幽冥教的阵法就该炼成了。”
妇人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抱着孩子,身体微微颤抖:“这群妖人……竟这么狠心,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李擎苍拍了拍妇人的肩膀,语气坚定:“你放心,有我在,有青阳的守军在,有所有守护青阳的百姓在,幽冥教绝不可能炼成阵法,更不可能伤害青阳的任何人!”
就在这时,西厢房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便是仆役的呼喊声:“将军!不好了!林公子的伤口又裂开了,还在渗黑血!”
众人心里一紧,立刻往西厢房跑。刚进门,就看到林夏躺在软榻上,左腿的伤口裂开,黑血顺着伤口往下淌,染红了被褥。周大夫赶紧上前,解开林夏的伤口,只见伤口边缘的黑霜又出现了,比之前更浓,泛着冷幽幽的光。
“是之前的阴煞之气没除尽,刚才幽冥教的黑气又引动了伤口里的阴煞。”周大夫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得立刻用纯阳草和当归熬制的药膏敷上,再给林公子喝一碗驱邪汤,否则阴煞之气会顺着血脉侵入心脉,到时候就危险了。”
玄机子走到软榻旁,伸手搭在林夏的手腕上,片刻后,脸色沉了下来:“阴煞之气已侵入林公子的肺腑,光靠药膏和驱邪汤不够,还需要用千年寒玉的灵气来压制。李将军,能否借寒玉一用?”
李擎苍立刻将寒玉递过去:“大师尽管用,只要能救林公子,什么都可以。”
玄机子接过寒玉,将其按在林夏的伤口旁。寒玉的莹光缓缓渗入林夏的体内,黑血的流速渐渐变慢,伤口边缘的黑霜也淡了些。林夏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开口:“将军……孩子……没事了吧?”
“没事了,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了。”李擎苍走到软榻旁,声音温和,“你别担心,好好养伤,周大夫和大师会治好你的。”
林夏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