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呵斥声还不小,引得其他人都快速反应过来戒备。陈泽和云雀也转头看过来,他们认识举月。
“举月?”云雀首先出言。
举月本不想惊动陈泽和云雀,毕竟陪着梓婋来烟花街,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现在被发现了,对方又喊了他,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陈将军,云雀姐。”
云雀见他人高马大的,一只手拎着一只鞋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快速地背过手去。
“你怎么在这里?”云雀和陈泽打个招呼,下了马,朝举月走来。他们在连青山并肩作战,又一起攻城,相处下来的关系还很不错。
举月没想到云雀直接过来了,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云雀看着他,又转头看看又绿江南岸的牌子,双手抱胸,有点好笑地道:“你来这里,你家王爷知道吗?”
举月垂着头,迟迟不应声,实则是不知道怎么回答,难不成直接说我带言姑娘来的?云雀见他窘迫,心里就猜测他应该是偷摸来的,男孩子嘛!到了一定的年纪,有点想法和冲动也是正常的。
“举月,没找到鞋子吗?”留尘的大嗓门传来。
云雀顿时一怔,面色有点不自在地看去,只见留尘扶着一个人,那个人略微低头,金鸡独立。
举月也听到了动静,转头朝留尘道:“找到了!云雀姐,失陪。”说着就朝留尘那处小跑而去。
云雀跟在他身后也踱步过来:“留护卫!”
云雀和留尘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尽管有公主榻前的冲突,但后面的同仇敌忾,让二人也和谐相处起来了。
留尘接过鞋子递给梓婋,二人都弯着腰,冷不防云雀打招呼,二人都抬起了头。
“阿婋?”云雀大吃一惊,她不理解梓婋为何出现在这种地方,“你怎么……”
梓婋穿好鞋,朝云雀笑笑:“云雀,好久不见了。”
云雀的一声阿婋,也将陈泽唤了过来。
见到梓婋,陈泽心情有点复杂,虽然自己觉得已经放下了,但看到真人,内心的酸涩感还是抑制不住。
“陈将军!”梓婋拱手为礼。
留尘不想在此地多留,跟着楚轶久了,他也知道了陈泽当初的心思。现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这个场景,都不是他二人寒暄叙旧的地方。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打扰陈将军办案了。姑娘,我们走吧!”留尘最后一句甚至带了恳求和催促。
陈泽四处看看,问道:“你们没坐马车来?不介意的话,我让人送你们。”
“不不不!”留尘首先出声,“陈将军在公干,我们怎敢打扰。”
“阿婋!回家了!”还不等陈泽出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回望,只见楚轶一身黑衣,长身玉立,站在灯火阑珊里,轩轩如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仿佛他只要现在那里,就是无法忽视的耀眼存在。
梓婋闻声抬脚,径直走到楚轶身边,楚轶伸出手牵住了梓婋伸出的手,两人动作自然又流畅,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陈泽和云雀过来行礼。楚轶淡淡地点点头,说:“我来接她,你们办你们的事就行。”说着,拉着梓婋离开,梓婋听话地跟着他,走了几步就转头朝陈泽和云雀挥挥手。
云雀回应后,朝陈泽道:“走了!”见陈泽没动,就杵了一下他的胸腹:“嘿嘿,回神!”
这时前头离开的二人传来模糊的话音:
“回去再收拾你,越发不听话了,敢到这里来。”
“我又不是来嫖的,我看铺子呢!”
没有怒气冲冲,只有闲话絮叨的家常,这简单的对话,却于陈泽来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云雀对陈泽可以称得上一声师兄,她又是个女人,自然对陈泽的心思有所察觉:“走吧!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子汉,过了这家,还有下家呢!”
陈泽听了脸都黑了:“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云雀哈哈一笑:“听不懂就算咯!”
楚轶没有上马车,而是牵着梓婋的手,二人散步一样慢慢走着。
“我想把烟花街都盘下来,打造成大一号的明采轩。”梓婋说出自己的想法。
楚轶道:“张连奇还没审结,他的产业也还在估算中。你确定有这么多钱盘下整条街?”
梓婋这几年赚了不少,盘下整条街是吃力了些,但半条街不在话下。但做生意么,哪有不还价的:“就看官府怎么给这条街定价了。”
“怎么,打算在这里扎根了?”楚轶问。
梓婋大方承认:“应天有言氏,江南有岑氏,想要有一决高下的力量,我只能从其他地方给自己打根基。楚轶,言氏和我,是不能共存的。岑氏和我,最终也会成为对手。”
“你可以不这么辛苦,你有我。”楚轶道。
梓婋扒拉着楚轶的膀子,垫脚亲了他脸颊一口:“我不辛苦。而且我也能养你!”
楚轶呆愣了一下,他知道梓婋要强,所以一向不插手她的生意。他知道一旦他插手了,他和梓婋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天生的上位者给予的支持,在要强的下位者看来,皆是施舍。他知道梓婋一直在努力变强,为了言氏,也为了她和他的未来。
楚轶揽住梓婋:“你想做什么,就做吧,若是力有不逮,我给你兜底!”
梓婋哈哈一笑后,大声应了句“嗯”!
等楚轶将西安府的吏治整顿到尾声时,韩阔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咸宁。
“韩大哥!”琴儿身后跟着三三称称还有小豆子,站在咸宁城门处使劲儿喊着远处慢慢走来的韩阔。等到看到清晰面目时,琴儿直接冲上去,看姿势是要扑进韩阔的怀里。结果半途出现一只臂膀将琴儿拦腰扣下。
琴儿一看,顿时脑袋上起了火:“原!晓!朗!”
原晓朗黑了,也瘦了,但似乎力气更大了,个子也蹿了一蹿。春衫轻薄,他一用力,甚至能看到布料下凸起的肌肉线条。
“韩大哥!”梓婋双眼晶亮,“一路辛苦了!”
韩阔一脸络腮胡,眼角带着风霜和疲惫,眼睛却亮的惊人:“言老板,韩某不负所望!”
韩阔果然没有辜负梓婋的期望,他带回来的利润和货物,不仅让梓婋给了太子一个交代,还顺利盘下了整条烟花街。当天气又开始慢慢转凉的时候,烟花街已经全部换了门头,整条街也由原本的烟花街改成了拾光记,由长安公主亲自题词揭幕。至此西安府最大税收的一项产业彻底改革,成了梓婋专门为女性服务的特色街道。
剪彩后,长安公主和梓婋站在一处,接受广大民众的恭喜,因着公主的面子,基本上整个咸宁城的豪门贵族都到场了。场面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你怎么想得到的?”公主一边拍手一边问道。
梓婋也拍着手,和下面欢呼的民众点头打招呼:“公主,我从小在尼姑庵长大。庵里没有男人,但是女人们照样会把日子过好。我的师父师叔师姐师妹,她们有些人刻薄,但也有些人仁慈善良。她们会女红,会医术,会厨艺,会务农,会木匠,会瓦匠。我出来后,发现这世上的女人都活的很难,不管是富贵的,还是贫穷的,和女人相关的一切都不受多少重视,甚至是忽视。我就想着,若是有一天,能有一家店,囊括女人所有相关的事物,让这个女人一进店,就能找到从出生到离世的所有东西,那该多好!”
长安公主鼓掌的手猛地一顿,看向梓婋的眼神带着惊奇:“阿婋,你应该做官的。做了官,你对我们这些人的贡献更大!”
梓婋拱手道:“公主,我只是一个商人,也只想做一个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