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绝居士的目光在天命脸上逡巡片刻,又缓缓转向逍遥,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玩弄棋子的漠然。
他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如同冰珠坠落在寒铁上,脆冷而刺耳:“一书一剑笑狂僧,一梦一醒断命魂。”
“你们可知这谶言的真正意义?”
逍遥眉头紧锁,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楚一凡,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沉默着没开口。
周遭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出,方才那番惊天秘闻已让他们心神剧震,此刻九绝居士抛出的谶言,更像一道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人莫名心悸。
九绝居士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缓缓抬起手,五指看似缓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点点握紧。
“轰隆隆——!”“轰隆隆——!”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如同平地惊雷滚过,炸得人耳膜生疼。
只见那些先前随众人一同抵达的修士,无论是道门的三清弟子、佛门的袈裟僧众,还是命门的劲装卫卒,一个个身体毫无征兆地膨胀、炸裂!
血肉横飞,骨屑四溅,原本还算肃静的混沌边缘,瞬间成了修罗场。
诡异的是,太上、周天伦、逍遥、楚一凡、天命,还有书剑僧……上道境的稍微好一点。
可他们想冲上去阻止这血腥的屠戮,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枷锁牢牢钉在原地,四肢百骸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眼前化为血雾,一股彻骨的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头,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疯狂蔓延。
楚门一脉本就上道境修士寥寥,除了书剑僧与逍遥、楚一凡等人,其余多是后辈子弟,此刻虽也惊惶,损失倒不算惨重。
道门却是惨不忍睹——太上座下的两位师弟,皆是活了数千年的古老存在,此刻也在爆炸声中身躯崩解。
还有几位隐世不出的道门宿老,同样未能幸免,顷刻间灰飞烟灭。
万幸的是,九叔公娄一啸当初并未随队前来,否则此刻怕是也已化作这血色洪流中的一抹。
命门的哀嚎更是撕心裂肺。地煞三十六卫在爆体的剧痛中接连殒命,求救声此起彼伏,却很快被更猛烈的爆炸吞没。
就连天命身边最亲近的十二亲卫,那些曾随他出生入死的悍勇之士,也在惊骇欲绝的眼神中,一个个身躯炸开,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爆体而亡的修士,其毕生苦修的修为并未溃散于天地间,而是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彩色光流,如同受到无形的牵引,争先恐后地涌入书剑僧、逍遥,以及那与逍遥容貌一般无二的“逍游”体内。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原本数百名上道境修士,如今只剩下现场的十余人。
楚一凡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紧盯着身旁的太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书剑僧与逍遥、天命——三人身上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境界瓶颈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冲破,那暴涨的力量让空气都泛起了涟漪。
周天伦依旧一脸茫然,显然还没弄明白眼前这血腥的一幕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站在他身侧的蚩尤,手中那株象征着九黎血脉的九黎神树,此刻却剧烈地震颤起来,叶片哗哗作响,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太上望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面色凝重如铁,忽然口宣一声道号:“无量天尊……贫道明白了。”
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一书一剑笑狂僧’,说的是楚之然、李环宇与青玄,三人合为书剑僧之基;‘一梦一醒断命魂’,指的便是逍遥与天命。”
“所谓‘断命魂’,是说你们兄弟二人,本就是为汇聚这些亡魂修为而生,你们聚在一起,便是无数生灵的死期,最终魂归九霄,皆为你们嫁衣!”
太上猛地抬眼,直视着九绝居士:“他们三人,便是你准备的容器。而楚一凡……”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痛心,“他便是你为自己准备的肉身,对吗?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九绝居士发出一声嗤笑,语气里满是不屑:“我的肉身?早已太老了。历经两个生灵超级大轮回的磋磨,早已是油尽灯枯,不堪重负。”
“这些散修的修为驳杂,我一人要尽数汇聚,起码还要耗上千年岁月炼化。
可即便炼化了,这副残躯也根本承载不住。老夫虽是混沌之体,却也不得不承认,它已经走到了尽头。”
“你们只知楚一凡是万中无一的鸿蒙之体,却没人知晓他真正的体质……”
说着,九绝居士抬手一挥,一道红光落在楚一凡身上,仿佛要剥开笼罩在他身上的层层迷雾。
众人齐齐望去,却见楚一凡身上依旧是那纯净的鸿蒙之气流转,与寻常鸿蒙之体并无二致,并未有任何特别之处。
九绝居士见状,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惊怒:“怎么可能?!你的鸿蒙道体呢?!”
一直沉默的蚩尤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看走眼了吧?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九绝居士却懒得理会蚩尤,他猛地加大了对光流的操控,更多的修为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书剑僧与逍遥、逍游体内。
他怒声道:“那又如何?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帮老夫完成这‘噩梦’?就算只是这般年轻的鸿蒙之体,也足够老夫支撑百万年!”
“百万年的时间,足够老夫再培养一具完美的身躯!外宇宙的唯一道圣境,必定是老夫的囊中之物!”
他话音未落,天命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混合着愤怒与不解:“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和我哥哥?!”
九绝居士瞥了他一眼,冷笑更甚:“没有为什么。你们兄弟二人,从一开始,就是老夫亲手培养的棋子。”
就在此时,楚一凡眉间忽然闪过一抹幽蓝火光,紧接着,一道身着玄色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身影一闪而出,稳稳落在他身前——正是天玄老人。
天玄老人并未看九绝居士,而是暗中传音给楚一凡:“别动,继续装着被禁锢的样子,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逃出去。”
天玄老人出现的瞬间,另一道身着黑袍、周身萦绕着幽冥死气的身影也落在楚一凡身前,正是幽冥之主。
“老鬼,你怎么看?”幽冥之主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磨砂。
天玄老人斜睨了他一眼:“好歹老夫比你多活了几十万年,就算不叫前辈,也别一口一个‘老鬼’吧?”
幽冥之主却没心思与他斗嘴,目光死死锁定着操控着书剑僧与逍遥兄弟的九绝居士,沉声道:“我说过,你的事我本不想干涉。但幽冥古殿第三代继承人,你不能动。”
他伸手指向楚一凡:“如今,楚一凡便是我幽冥古殿定下的第三代继承人,他,你动不得!”
“哈哈哈哈……”九绝居士闻言,发出一阵狂傲的大笑,笑声在混沌中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想从老夫手里救他?也不是不行——除非你的本体亲至。凭你这一道化身,也敢在老夫面前说这种话?”
天玄老人缓缓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沉痛:“你阻止不了他的,他已经疯了……他竟然骗了我十多万年。”
“当年,是他暗中联系域外天魔做交易,引魔祸乱三界,事后又故意嫁祸给域外天魔族,让三界修士对天魔恨之入骨……”
他看向九绝居士,声音里满是失望:“老朋友,你当年假死脱身,就是为了今天这一步?为了一己私欲,屠戮众生,你当真是灭绝人性!”
幽冥之主猛地转头看向天玄老人,眼中满是震惊:“你说的……当真是他?”
天玄老人沉重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九绝居士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再次放声大笑,笑声中,笼罩在他周身那层诡异的红雾开始缓缓散去,一点点露出里面的身影。
当红雾散尽,露出那张脸时,现场所有人都如遭雷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肖克?!”蚩尤最先反应过来,失声惊叫,手中的九黎神树震颤得愈发剧烈。
紧接着,天命与逍遥也看清了那张脸,兄弟二人瞳孔骤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其余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骇然。
“肖克?”九绝居士,不,此刻应称他为肖克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也对。
不过,那只是我的一道化身罢了,目的,就是为了亲手培养你们兄弟俩。”
逍遥猛地抬头,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颤抖,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绝望:“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后主导?我们……我们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还有纠纠、灵凤,她们可都是你的亲孙子、亲孙女!”逍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泪般的质问,“人性呢?你的人性,到底还有没有?!”
肖克却一脸淡然,甚至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们从被创造之初,命运就已被定格。
你活得清醒,却始终逃不过一个‘情’字,成了你的桎梏;游儿活得糊涂,一生都像在梦境里漂浮,不切实际。”
“你们的作用,就是引导书剑僧,让他成为我最完美的容器与炉鼎。至于什么儿子、孙子……”他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对亲情的鄙夷,“跟道圣境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一旦老夫登临道圣境,外宇宙便是我的天下,内宇宙也再无人敢轻易来犯。到那时,想要什么没有?外宇宙有多大,我的王土便有多大!”
他张开双臂,仿佛已经拥抱住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狂笑道:“哈哈哈……天下皆为我囊中之物!”
“你休想!”蚩尤怒喝一声,九黎神树猛地爆发出璀璨的金光,一股源自上古的蛮荒之力席卷开来,直逼肖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