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染,无边无际的蒙古草原被夕阳镀上一层瑰丽的金红。
韩牧一一指点江南七怪中的六人后,唯独剩下韩小莹一人,韩牧单独叫上韩小莹前往一处僻静之处,他要单独指点韩小莹的越女剑,
韩小莹有些茫然地跟着身前那个少年身影,两人顺着夕阳在草地上一路驰骋,直至此处,四下唯有风吹草浪的簌簌之声。
“韩……韩真人,您带我来此,是为何事?”韩小莹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她与这位神秘莫测、武功深不可测的韩牧并无太大深交,对于韩牧单独指点她,韩小莹还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韩牧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着韩小莹,仿佛能看透她心中所学的每一招剑式。“韩女侠,我今日带你来此,是想单独与你谈谈你的剑法——越女剑。”
韩小莹微微一怔,她的越女剑法在江南七怪中虽算特色,但自知绝非顶尖,不知为何能入对方法眼。
韩牧负手而立,望向遥远的天际,声音沉浑,仿佛带着历史的回响:“你可知,你手中这路剑法,其原型可追溯至春秋时期的越国。
那时,有一位名叫阿青的牧羊女,于山野之间,观察白猿动作,自创出一套原始剑术。其术浑然天成,不假雕饰,境界已达‘近乎于道’的剑术大成境界?”
他顿了顿,让韩小莹消化这惊人的信息,继续道:“当年,越国剑士仅得窥阿青神剑之一丝影子,加以模仿改编,便能使越国剑士以三千之众,大破吴军精锐,奠定沼吴之基。此乃越女剑之源头,是真正的‘神剑’。”
韩小莹听得心神激荡,她只知师门传承古老,却不知竟有如此辉煌而近乎神话的起源。
“然而,千年流转,剑法亦在演变。”韩牧话锋一转,“至唐末,嘉兴一位佚名武术家,将古代流传下来的军用剑法去芜存菁,改良为更适合江湖较技的武学,这才形成了你所学的这‘四十九路越女剑法’体系。它强调实战中‘攻敌必救’的进攻理念,已是人间难得的精妙剑术。韩女侠,你所使的,正是此改良体系之剑。”
他目光扫过韩小莹腰间的佩剑,语气平和却直指核心:“你们江南七怪义薄云天,江湖共仰。然,若单以武功论,你们七人在江湖中或只能算入三流高手而已。”
“你身为七怪幺妹,武功排在末位,亦是事实。”这话若是旁人说来,韩小莹必觉刺耳,但韩牧语气中并无轻视,只有陈述,“但你的剑法,却有其独到之处,其潜力远非你如今所展现的这些。”
韩小莹不禁点头,她深知自身资质所限,虽苦练不辍,却总觉剑法未能尽展其妙。
“韩女侠,请将你所学的四十九路越女剑,毫无保留地演示一遍予我一观。”韩牧郑重道。
韩小莹虽不明其深意,但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反而有种指点之意。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长剑“铮”然出鞘。在这苍茫草原之上,她身形展动,一招一式,将浸淫多年的越女剑法尽情施展开来。
一阵剑光闪烁,时而如白猿攀枝,灵动跳跃;时而如疾风拂柳,迅捷狠辣。她将这套剑法的精妙之处,尽力展现。
韩牧静立一旁,目光如炬,紧紧跟随韩小莹的每一个动作。他身负诸多绝学,精通全真剑法之堂皇正大、玉女剑法之清雅飘逸、六脉神剑之无形无相、落英神剑之变幻莫测,眼界之高,当世罕有。
此刻,他清晰地看出,韩小莹演练的这路剑法,根基极佳,意蕴深远,确有无穷潜力,但韩小莹的资质与见识,却如同隔着一层薄纱,始终未能触及这套剑招最为核心、最为厉害的神髓。
待韩小莹收剑立定,气息微喘,韩牧缓缓开口,道破了关键:“韩女侠,你这套模仿改编的招式。又经唐末那位嘉兴剑术名家,依据这些流传下来的古法要旨加以创新,才成就了你师门所传。你能以十八岁之龄,凭此改良版越女剑法跻身江南七侠,已足见不凡。”
“你的剑招,兼具‘枝击白猿’的灵动与‘凤点头’的狠辣,当年醉仙楼与我全真教的师侄丘处机一战,你内力远逊于他,却能以剑法精妙,与他精修多年的全真剑法周旋,凭借的正是这‘以快打快’、攻敌必救的剑术造诣。”
韩小莹心中剧震,韩牧所言,竟比她自身更了解她的剑法与经历。那醉仙楼一战,凶险异常,她能凭剑法与丘处机短暂抗衡,确是平生得意之战,却也深知内力不足的无奈。
“昔年,越女阿青能以一根竹棒,单剑破两千吴国甲士,靠的便是这‘攻敌必救’,令敌无从招架的最高进攻理念。而那竹棒劲气误伤西施心脉的传说,更印证了此剑法修炼至至高境界,可激发无形剑气,已非寻常武学范畴。”
韩牧的声音带着一种启迪的力量,“你的剑法,缺的不是招,是意,是神,是返璞归真的那一点灵光。”
言罢,韩牧不再多言,他示意韩小莹稍待,自己则走到一片空地中央,闭目凝神。
韩牧脑海中,韩小莹方才演练的四十九路越女剑招如流水般掠过,与他自身所学的全真剑法、玉女剑法、六脉神剑乃至葵花宝典中的极速剑意相互印证、碰撞、融合。
草原上寂静无声,唯有风声。韩小莹屏息凝神,看着韩牧身上仿佛有无形的剑意在流转。两三个时辰过去,夕阳已几乎完全沉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一抹残红。
突然,韩牧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四射,宛如实质。“韩女侠,请再次出剑,尽全力攻我!”他随手折下一根坚韧的草茎,以代长剑。
韩小莹知是关键时刻,毫不迟疑,挺剑便攻。
她将越女剑法的精妙招式发挥到极致,剑光如网,笼罩韩牧周身大穴。然而,韩牧手持草茎,身形飘忽,那根柔弱的草茎在他手中,竟似拥有了生命与灵性,每一次点、刺、挑、抹,都精准无比地指向韩小莹剑法中的薄弱之处,或是招式转换间那微不可察的间隙。
他并非以力破巧,而是以更高的剑理,引导、拆解着她的剑招。
在这近乎“喂招”的对攻中,韩小莹只觉自己仿佛在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剑术深渊挥剑,每一招都被对方轻易看破,并引向更深奥的剑理方向。
她越打越是心惊,也越打越是明悟,许多过去苦思不得其解的关窍,竟在这一次次被破解、被引导中豁然开朗。
韩牧正是在通过这种极致的压力,逼迫出越女剑法所有潜藏的精奥招式,并以自身无上智慧,将其彻底消化、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