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蒙古草原在七月骄阳下铺展至天际,绿浪随风起伏,宛如一片无垠的碧海。
铁木真驻马高岗,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坡下严阵以待的三千怯薛军。这支由他亲自挑选、训练的嫡系精锐,此刻正沐浴在金色阳光中,铁甲折射出冷冽寒光,长矛如林,战旗猎猎。
每一名骑士都挺直脊梁,面容刚毅,眼神中燃烧着对大汗的忠诚与身为蒙古勇士的骄傲。
他们的战马不时刨动铁蹄,喷吐着粗重的鼻息,整支军队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撕裂任何敢于阻挡在蒙古铁骑前方的敌人。
“小真人,”铁木真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豪情,他微微侧首,看向身旁那位与这肃杀军容格格不入的南朝少年道士,“怎么样,你看我这三千怯薛儿郎,可还入得真人之眼?”
言语间,这位蒙古大汗的嘴角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他深信,任何初次见识怯薛军威的人,尤其是来自富庶文弱南宋的人物,无不会被这钢铁洪流般的军势所震撼。
韩牧一袭紫色道袍,衣袂在草原风中轻扬。听闻铁木真之言,他并未立即回应,目光缓缓掠过那片肃杀的军阵,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大汗的怯薛军,”韩牧开口,声音清越,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铁木真耳中,“确是天下罕见的雄兵。可谓是个个筋骨强健,杀气内蕴,皆是以一当百的锐士。若论沙场争锋,结阵破敌,或可称所向披靡。”
铁木真闻言,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然而韩牧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丝笑意瞬间凝固。
“然而,”韩牧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沙场征战之道,与江湖武学之径,终究殊途。”
“大汗的勇士在战场之上或可摧城拔寨,横扫千军,但面对我等潜心武道的方外之人,或者面对绝世高手,要知道,这世间之事,未必皆能以人数多寡、兵甲利钝而论胜负。”
铁木真眉头骤然锁紧,眼中锐光乍现:“哦,小真人此言何意?”
他声音沉了下来,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因这位雄主的不悦而变得凝滞。
韩牧神色不变,悠然道:“大汗或许不知,我中原武林,传承千载,宗派林立,武学之道,更是博大精深,非止于搏击厮杀。”
“我中原有句古话,‘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昔日春秋战国时期,越国有一牧羊女,名唤阿青,她于白猿比试中悟得至高剑意,曾凭一柄竹剑,便可于三千越甲之中来去自如,剑气所及,无人能挡。”
“要知道,武学之道,若修至化境,超越武道巅峰,便可近乎于道,触摸神而明之的境界。届时,”
韩牧的目光再次扫过坡下的怯薛军,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莫说是大汗麾下这三千怯薛健儿,便是十万大军列阵于前,也未必能留得住一位真正的绝世高手。”
铁木真脸色连变,他雄才大略,一生征战,信奉的乃是绝对的实力与严整的军阵,何曾听过如此近乎神话的言论?
然而,他并非对中原武学一无所知,也曾听闻过那些高来高去、手段莫测的奇人异士。他紧紧盯着韩牧,试图从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出虚实:“哦,如此说来,小真人年纪轻轻,莫非已臻至那天下第一的武学巅峰之境了?”
面对铁木真那似问非问的话语,韩牧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云淡风轻:“大汗,武学千年,自然有无数超越武道境界之前辈,贫道自不敢妄称亘古无双。”
“昔日华山之巅,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段智兴、北丐洪七公、以及中神通王重阳,五位当世绝顶高手为一部《九阴真经》的归属论剑比武七日七夜,最终乃我师兄王重阳真人技压群雄,夺得武功‘天下第一’之名。”
“如今,重阳师兄已然仙逝,贫道虽然不才,却也偶得几分机缘,习得些许微末技艺,环顾当世,也只好……天下无敌了!”
“哦,天下无敌?”铁木真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笑声在草原上回荡,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嘲弄。
“哈哈哈,我说小真人呐,你可知我铁木真纵横大漠草原数十载,见过的勇士如天上繁星,却从未有人,尤其似你这般年岁的少年,敢在我面前出此狂言的人,可还从来没有过呀!
“你可知,我这三千怯薛,乃是从万千蒙古勇士中遴选而出,每一个都是百战沙场,能生裂虎豹的豪杰?”
韩牧面对铁木真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和毫不掩饰的质疑,神色依旧从容,仿佛对方嘲笑的并非自己:“大汗信与不信,事实自在人心。既然大汗有意见识中原武学之妙,而贫道方才也已瞻仰过怯薛军的无双雄姿。”
“我明白,大汗让我一睹怯薛军战力的原因,不过,我中原有一句话叫,礼尚往来,贫道自当也让大汗一观,何谓‘以武通神’之武学境界。”
铁木真见他说得认真,不似作伪,面色也渐渐严肃起来,他大手一挥:“好!那今日我便亲眼看看,你这‘天下无敌’的武功境界,究竟是何等模样!来人!”
他当即就要召来身边最为骁勇的十名怯薛侍卫。
“大汗且慢。”韩牧却抬手制止,他目光平静地望向坡下那绵延的军阵,声音清晰地响起。
“十人?大汗,若只是对付十名勇士,又何须贫道出手,更谈不上展示武学之精深。既然要试,不若请大汗下令,让你这三千怯薛军,一齐向贫道冲杀进攻即可。”
此言一出,不仅铁木真脸色剧变,连他身后那些不通汉语的怯薛近卫,似乎都从韩牧的姿态和语气中感受到了某种惊人的意味,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凝重的气氛。
“小真人!”铁木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严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三千怯薛军围攻一人?莫说他们刀剑齐出,弓弩尽放,便是三千战马一同冲锋,铁蹄之下,便是巨石也要化为齑粉!你难道这是在自寻死路!”
韩牧嘴角轻轻一扬,那弧度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自信:“贫道修行至今,尚不敢说是活腻了的人。”
话音未落,他轻轻一夹胯下那匹看似普通的青骢马,马蹄嘚嘚,竟是不疾不徐地朝着坡下那肃杀如林的怯薛军阵前行而去。
铁木真望着那青袍少年单薄的背影决然地走向黑色的军阵,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难道南朝武功,真已玄妙至斯?若他真能……不,哪怕只是在这三千铁骑下支撑片刻,于我蒙古未来南下之大计,那些江湖高手众多的大宋疆域,恐怕……”
想到此处,一股寒意莫名地从心底升起。他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不动声色地朝身旁的怯薛军统领递去一个凌厉的眼神。
那统领追随铁木真多年,早已心意相通,见到大汗眼神,没有丝毫迟疑,猛地拔刀出鞘,用蒙古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大汗有令!全军——冲杀那名道士!给我碾碎他!”
“嗬!”三千怯薛军同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战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草原上的空气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