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静止的钢铁森林瞬间“活”了过来,前排的重骑兵猛地一磕马腹,沉重的铁甲洪流开始启动,而后方的轻骑兵则如同两翼展开的猎鹰,动作迅捷如风,从侧翼包抄而去。
三千双饱经战火洗礼的眼睛,此刻齐刷刷地锁定在那个缓缓而来的青色身影上,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潮,汹涌扑来。
面对这扑面而来、足以令任何猛将胆寒的毁灭性力量,韩牧神色依旧古井无波。就在最前排骑兵的马刀几乎要映出他眉眼的瞬间。
韩牧望着前方乌泱泱的怯薛军军阵,他轻轻一拍马鞍,身形如一片毫无重量的青云,倏然飘起,足尖在几名骑兵的头盔上或马背上轻轻一点,身影几个闪烁间,便已掠过十余丈的距离,飘然落在不远处一座低矮却相对孤立的山坡之上。
而那匹面对三千战马的青骢马似通人性,自行跑开,避开战阵。
“围住他!”统领厉声下令,训练有素的怯薛军立刻变阵,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那座小小的山坡涌去,马蹄声如奔雷,烟尘冲天而起。
片刻之间,那座山坡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长矛如林,指向中心,弓弦拉满之声不绝于耳。
“给我放箭!”负责指挥轻骑的千夫长一声令下。
霎时间,只听“嗖嗖”破空之声密集如暴雨打荷,数百支狼牙箭矢脱离弓弦,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带着凄厉的呼啸,从四面八方射向山坡中央那孑然独立的青袍少年。
无数阳光照射在金属的箭镞上,反射出点点寒星,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铁木真端坐于远处的马背上,目光紧紧锁定山坡。
他自幼在征战中长大,见识过无数惨烈的场面,可以想象下一刻那少年道士被射成刺猬的惨状。然而,就在他念头闪过的瞬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迅若流星的箭矢,在距离韩牧身体约两丈之外的半空中,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坚韧无比的墙壁,去势骤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铁木真猛地眯起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死死盯着那片空域,足足过了五息时间,他很确定,那数百支箭矢,就那样诡异地、违反常理地悬停在了半空之中,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不仅仅是铁木真,所有射出箭矢的轻骑兵,以及他们身旁的同伴,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惊愕与茫然的神情。
山坡中央,韩牧依旧负手而立,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
只见他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氤氲之气,如同水波般缓缓流转。
“给我散。”他唇齿微启,轻轻吐出一个字。
随着这声轻喝,他双手微抬,袍袖无风自动。那数百支悬停在空中的箭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然后轻轻一搓,竟在同一瞬间,由精铁打造的箭镞到硬木的箭杆,寸寸碎裂,化作了无数细微的粉末,簌簌飘落,消散在草原的风中。
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湮灭。
“这……这是妖法?!”有蒙古士兵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颤抖。
不等他们从这震撼中回过神,韩牧已然有了新的动作。
“那就让你们开开眼,来一点小小的震撼吧!”
韩牧体内澎湃如海的真元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奔涌。
一股远比之前凝练、浑厚、宛若实质的磅礴气息,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响起,震荡着空气,也震荡着每一个目睹者的心神。
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自韩牧体内迸发, 起初那道护体罡气只是笼罩他周身尺许,但眨眼之间,那金光便急速凝聚、拉伸、膨胀!
只见一道清晰无比、宝相庄严的巨型人形轮廓,赫然出现在韩牧的身外,将他完全笼罩其中。
那是一个道人的法相,面目与韩牧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显古老、威严、淡漠,如同九天仙尊降世临凡。法相初成时不过半丈高低,但下一刻——
迎风便长!
一丈、三丈、五丈、十丈!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尊金光璀璨的真人法相,以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方式,瞬息间膨胀至十丈高度!巍然屹立于小小的山坡之上,宛如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金色山岳!
阳光照射在法相之上,流转着神圣而威严的光辉,将山坡下方圆数百步的草原都映照成了一片金色。
真人法相周身,有玄奥的符文若隐若现,缓缓流转,散发出浩瀚如海、磅礴如山的气息威压。
“长……长生天啊!”
“这是什么?!是神佛显灵了吗?!”
“魔鬼!他是魔鬼!”
原本秩序井然的怯薛军阵,瞬间陷入了一片难以抑制的骚动和恐慌之中。
战阵里的战马感受到了那来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迫,发出惊恐的嘶鸣,人立而起,或是焦躁不安地原地打转,任凭背上的骑士如何呵斥鞭打也难以控制。
许多士兵仰望着那高耸入云、光芒万丈的巨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手脚冰凉,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中的弯刀、长矛几乎要拿捏不住。
他们可以直面刀山火海,可以冲锋陷阵悍不畏死,但面对这种完全超出认知、宛如神迹般的景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无法抑制地蔓延开来。
铁木真张着嘴,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马背上。
他一生征战,自诩见多识广,连西域奇术、吐蕃密法也略有耳闻,但何曾见过如此景象?这哪里还是他理解中的“武功”?
这分明是神话传说里才可能存在的仙家神通!翻天倒海,法天象地!那个南朝少年道士,他……他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