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着辽阔的草原,金色的余晖为蒙古王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中央那座最为宏伟的金顶大帐内,正上演着一场微妙而紧张的对话。
帐内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四周悬挂着精美的挂毯,描绘着蒙古人狩猎征战的雄姿。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奶香和马奶酒的醇厚气息。
蒙古大汗铁木真端坐于主位,他那张被草原风霜雕刻的脸上,此刻却不见往日的凌厉与威严,反而带着少见的温和笑容。
“韩真人,请满饮此杯。”铁木真举起镶嵌着宝石的银杯,声音洪亮却不失敬意,“日前本王言语中多有冒犯,还望真人海涵。”
坐在他对面的韩牧,一袭紫色道袍,在满帐蒙古装束中显得格外醒目。他微微一笑,举杯相应:“大汗言重了。草原儿女性情直爽,何来冒犯之说。”
铁木真一饮而尽,抹了抹胡须上的酒渍,目光炯炯地盯着韩牧:“方才亲眼目睹真人神通之能,方知天地间果有非凡之人。我铁木真纵横草原二十余载,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韩牧轻轻摇晃着杯中乳白色的马奶酒,不卑不亢地回应:“大汗过誉了。道法自然,不过是顺应天地之理罢了。倒是大汗,以一己之力统一蒙古诸部,结束草原百年纷争,也算得非凡之举。”
帐内一时寂静,只有牛油大烛噼啪作响。铁木真微微眯起眼睛,敏锐地捕捉到韩牧话语中的深意。他缓缓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我记得韩真人是宋人,又是大宋的国师,此来我蒙古大漠,亦是为了两国和平而来,其实今日,我原本打算通过展示怯薛军之神武,来打消真人的和谈之心,不曾想,真人方才显露无边神通,倒是让本汗有些心有余悸了!”铁木真忽然问道,声音低沉了几分。
韩牧坦然点头:“大汗这是哪里的话,贫道出身中原,我中原汉人从来以和平为贵,历朝历代皆是因为外族侵略不得不加以征伐,再者说了,贫道对蒙古草原亦是向来心怀敬意。草原儿女逐水草而居,逍遥于天地之间,热情豪爽,淳朴良善,实在是得天独厚。”
铁木真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挥手示意侍从为韩牧斟酒,状似随意地问道:“真人的意图,我很清楚,不过,我蒙古人自草原大漠崛起不过数十年,本汗很清楚,若是没有强大的国力军力,我们就连自己都无法保存,上百年的部族内乱和金人欺压,使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唯有绝对的武力征服,才能获得永久的和平。”
此言一出,帐内几位蒙古将领都纷纷看向铁木真,他们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韩牧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帐内众人,缓缓道:“止戈为武,大漠上的牧民才得以安居,这自然是草原之福。只是……”
他顿了顿,迎上铁木真的目光,“大汗需要知道,和平来之不易,需要用心珍惜。望大汗能够推己及人,眼下既已统一蒙古,何不让这份和平长久延续?”
“切勿因军力强盛,便将战火引向他国,使别国百姓遭受涂炭。”
话音未落,帐内气氛陡然凝重。几位蒙古将领面露不悦之色,有人甚至已经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蒙古大汗铁木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很快又化为一声轻笑。
“没想到,真人果然心系苍生。”铁木真举起酒杯,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今日得见真人神通,本王确实大开眼界。既然真人代表宋廷前来和谈,我也不妨直言——”
他顿了顿,饮尽杯中酒,声音陡然提高:“真人有移山填海之能,本汗自是不愿与真人为敌,你请放心,我铁木真会重新思量蒙古与宋朝的关系。不过……”
铁木真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金国与西夏,却不在其中!金人屡犯我边境,杀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至于西夏……”
他冷哼一声,“弹丸小国,反复无常,已无存在的必要!”
韩牧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沉。他深知铁木真此言既是表态,也是试探。
“金国和西夏的事,说到底和贫道无关,不过,”韩牧缓缓道。
“金国和我大宋也是世仇,况且金国如今还占着我中原领土,这件事还希望大汗能够顾虑清楚。”
“至于西夏,我想告诉大汗的是,仇恨如同草原野火,一旦蔓延,终究会灼伤纵火之人。故而还望大汗三思。”
铁木真哈哈大笑,笑声中却无多少暖意:“真人放心,本王心中有数。”
他忽然话锋一转,“对了,韩真人,半月之后,蒙古将举行建国大典,正式定国号为‘大蒙古国’。若小真人不弃,还请留下观礼。”
这是一个邀请,更是一个信号。韩牧心念电转,明白铁木真这是在向他、也是向宋朝示好。
他微微颔首:“既然如此,贫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帐内气氛顿时缓和下来。铁木真重展笑颜,命人献上歌舞。身材魁梧的蒙古武士跳起传统的摔跤舞,粗犷有力的动作彰显着草原民族的豪迈。
随着夜色渐深,帐内的烛光越发显得明亮。
铁木真与韩牧又饮数轮,谈天说地,从草原传说聊到中原典故,表面上其乐融融,实则各自心中都在盘算。
当韩牧终于起身告辞时,已是星斗满天。铁木真亲自送他到帐外,执手道:“韩真人在大漠期间,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本汗已命人为小真人准备了最好的营帐。”
韩牧合十行礼:“多谢大汗盛情。”
离开王庭大帐,韩牧在两名蒙古侍从的引领下,向着专为他准备的营帐走去。
一阵夜风拂面,带来草原特有的清新气息,也让他因饮酒而微醺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远远地,他就看到自己的营帐前聚集着几个人影。走近一看,正是江南七怪和郭靖。
“韩真人!”韩小莹率先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之色,“您与蒙古大汗谈得如何?”
韩牧示意众人进帐说话。帐内布置简洁却舒适,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中央的火盆驱散了草原夜间的寒意。
“铁木真确实是一代枭雄。”韩牧在火盆边坐下,示意众人也坐,“不过,经过今日交谈,他表示他会重新考虑与大宋的关系。”
柯镇恶拄着铁杖,沉声道:“那蒙古大汗野心勃勃,真能因小真人你一番话就放弃南下?”
韩牧轻轻摇头:“放弃自然不可能。但他既知我的本事,又明白我站在宋朝一边,总要有所顾忌。”他目光扫过江南七怪和郭靖,“至少短期内,蒙古不会有轻易对宋朝用兵的想法。”
朱聪摇着破扇,若有所思:“可铁木真明确要攻打金国和西夏?”
“不错。”韩牧点头,“金国与蒙古世仇,此战不可避免。至于西夏……我看未来,怕是难逃此劫了。”
韩小莹轻叹一声:“如此说来,战火终究还是要燃起的。”
“世间纷争,难以尽免。”韩牧语气平静,“我等能做的,不过是尽力保全一方百姓平安。”他看向郭靖,“郭靖,你虽然生在蒙古,长在蒙古,但莫要忘了,你身上流的是宋人的血。”
郭靖郑重地点头:“真人教诲,靖儿铭记于心。若是……若是有朝一日蒙古真要攻打大宋,弟子定会站在宋人一边。”
韩宝驹拍案赞道:“好孩子!不枉我们教你一场!”
南希仁缓缓道:“我等虽是江湖草莽,但国难当头,绝不会坐视不理。”
张阿生接口道:“正是!若是蒙古真要南下,我们江南七怪第一个不答应!”
全金发笑道:“咱们虽然武功不及韩真人万分之一,但拼了这条命,总能杀几个鞑子!”
柯镇恶铁杖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看着江南七怪慷慨激昂的模样,韩牧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起身走到帐门边,掀开门帘,望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河。
“半个月后,蒙古将要举行建国大典。”韩牧轻声道,“届时,我们便能亲眼见证一个强大帝国的诞生。”
韩小莹走到他身边,忧心忡忡地问:“真人,您认为蒙古真的会与宋朝和平共处吗?”
韩牧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铁木真是一头雄鹰,草原已经不足以让他翱翔。南下是迟早的事,不过……”他转头看向众人,“有我在,绝不会让战火轻易烧到江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帐内一时寂静,只有火盆中木炭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远处,王庭的方向传来隐约的歌声,那是蒙古人在庆祝即将到来的建国大典。欢快的旋律在夜风中飘荡,却掩盖不住即将到来的时代巨变。
江南七怪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唯有郭靖,似懂非懂地看着大人们凝重的表情,手中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