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个婆子重重磕了两个头。
“大人明见啊,主谋就是王氏。她还威胁我们,说若是我们敢泄露半个字,就把我们发卖了。
我们做下人的,也是被逼无奈,才敢对夫人下手的。
如今我们知道错了,求老夫人和大人饶我们一命。”
另一个婆子们见状,也苦苦哀求:“是……就是王氏让我们干的。
我们家里还有老小要养,若是我们死了,家里人就活不下去了。
求大人开恩,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所有的事都是王氏策划的,如今奴婢们愿意站出来指正她,只求大人能对我们从轻发落。”
三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一口咬定是王氏主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们尖叫:“你们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是你们为了托生,想把罪责推到我身上。”
双方吵作一团,屋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陆怀瑾站在一旁,冷眼这场闹剧。
这些婆子本就是见风使舵的货色,如今身陷囹圄,自然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只求能换得一线生机。
而这,恰恰是他想要的结果。
王氏在撒谎,在刻意包庇某个人。这一点陆怀瑾早就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可这三个婆子的出现,让事情出现了变化。
他静静地等待事情发酵。
王氏作恶是真,她策划陷害苏杳和陆初尧。
但她的恶毒里,藏着一丝笨拙的护短。
她不敢把那个人供出来,只能自己硬扛。
可面对婆子们的集体反咬,面对谋杀的重罪,她的肩膀终究太窄,扛不住这泼天的罪责。
至于那三个婆子,她们的坏则更直接,更粗鄙。
想来她们对苏杳下杀手,未必是受人指使,更像是被苏杳逃跑激怒后的临时起意。
一群平日里受够了气的下人,难得有机会拿捏主子,又被反抗惹恼,便索性动了狠念,想一了百了。
可真到了追究责任的时候,她们又立刻怂了。
先前的狠厉荡然无存,只剩下趋利避害的本能。
一口咬定是王氏是主谋,好让自己脱罪。
他在等,等王氏自己扛不住的那一刻。
如今看来,这时刻就快到了。
陆老夫人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气得脸色通红,忍不住开口。
“够了,你们别再吵了!到底是谁主使的,查一查就知道了。若是你们敢撒谎,定要你们好看!”
可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婆子们依旧在哭求辩解。
王氏则在一旁尖叫反驳,场面愈发混乱。
她见没人相信自己,突然转向苏杳。
她膝行着爬到她面前,死死抓住她的裙摆,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夫人啊,我真的没做过啊……我怎么敢谋杀您呢?
而且,杀人啊,那可是杀人啊,是大罪啊!我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真的是这些婆子撒谎,是她们想脱罪才故意陷害我。求您相信我吧!”
她重重地磕头,额角很快就磕出了血。
那模样真真是凄惨又狼狈。
苏杳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动摇。
“夫君,王氏一口咬定自己冤枉,这件事你怎么看?”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怀瑾身上。
王氏也停下哭喊,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陆怀瑾。
陆怀瑾缓步走到王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看王氏倒是比我想象中重情义。都到这份上了,还在替人遮遮掩掩,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了。”
王氏的身子一僵,眼神慌乱起来,下意识地看向站在角落的陆瑶。
“我……我没有。我谁也没包庇……”
她突然站起身,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直直朝着堂中那张硬木八仙桌冲了过去。
“砰!”
王氏的额头狠狠撞在桌角,鲜血瞬间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昏了过去。
“娘啊!”
陆瑶尖叫一声,疯了似的扑过去,跪在王氏身边。
她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后,才瘫坐在地上,抱着王氏的身体大哭起来:“娘,你醒醒啊,你别吓女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鸦雀无声。
那三个原本还在哭求辩解的婆子,看到王氏竟以死明志,脸色变得惨白。
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地上蔓延开的血迹,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她素来忌讳血光,尤其忌讳在自己的院子里见血。
此刻只觉得一阵头晕,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造孽啊……真是造孽。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陆母连忙上前帮她顺气:“母亲,您别激动,先歇会儿。这王氏也是糊涂,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寻短见呢?”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陆怀瑾却依旧平静。
他走到王氏身边,蹲下身,抬手示意陆瑶让开。
他碰了碰王氏的颈动脉,又查看了她额头的伤口,对着长风吩咐:“立刻去请府医过来。”
长风应声快步离去,陆怀瑾又看向那三个婆子。
“还愣着干什么?带下去,将她们关在一起,好好看着。若是再让她们耍什么花样,你们也别想好过!”
护卫们连忙上前,押着噤若寒蝉的婆子往外走。
陆瑶还跪在地上哭,陆怀瑾看了她一眼:“别哭了。扶她回屋躺着,等府医来了再说。”
陆瑶哽咽着点头,在丫鬟的帮忙下,小心翼翼地将王氏扶了起来,往偏院走去。
终于恢复了安静,陆老夫人靠在椅背上,脸色依旧难看。
她对着陆怀瑾叹了口气:“怀瑾,你说这王氏……到底是真冤枉,还是故意用苦肉计?”
陆怀瑾走到她面前,递过一杯温茶。
“她既然敢以死明志,要么是真有隐情,要么就是笃定我们不会让她死。不管是真是假,等她醒了自然就知道了。”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心里的不适稍稍缓解。
“你说得对。只是这院子里有血,总归是不吉利,让人赶紧清理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