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也沉默了。
他没想到,看着唯唯诺诺的陈心婉,内心里竟然是那样想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明明对方亲手将他养大,却至始至终对他都有些冷淡。他原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是她亲生的,然如今看来……应该是因为两人虽然有着母子名分,但她心里自己却只是个奴仆。
所以,她不希望他继续读书,因为奴仆读太多书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可真是……
不单单是谢凛,同样将这话听在耳里的顾拙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世上怎么会有陈心婉这样的人?
说她没见识吧,在所有人都把读书当成是可有可无的事情的时候,她却用不让谢凛读书来限制他。说他有见识吧……她是哪来的信心觉得新社会长久不了。
民国当年之所以短暂,是因为内忧外患,但如今……可不是这样的情况。
那女人完全没有脑子的吗?
回过神来,谢凛嗤笑,“所以你是想要威胁我?”
“谢凛,如果这件事暴露出去,你自己或许能全身而退,但你妹妹谢凝呢?”白燕也是做了功课来的。
白健仁留下的遗书中跟她说了,谢凝是谢凛自小背着长大的,他便是能对陈心婉无情,但也绝对会护着谢凝。
谢凛冷笑,“那你可打错了算盘。”他能因为谢凝妥协?
再说了……
他指着一旁的段志生道:“你的话不止我一人听到,你的威胁早就不起作用了。”
然而白燕这时候又表现出了超出想象的精明,她眯着眼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公安跟你们的关系很好,他绝对不会去举报你们的。”
段志生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他确实没打算那么做。
在他看来。遇到这样的养母,谢凛已经算倒霉了,他又怎么可能去落井下石。
“那你去举报吧。”谢凛是真的不在意。
其实他还挺好奇的陈心婉成分要真差了,那谢冲夫妻会是怎样的选择。
或许会跟她断绝关系吧。
反倒是谢凝那个蠢丫头,她也就是看着厉害,其实心软得不得了,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白燕一脸错愕,自己听错了?
“随便你怎么举报。”谢凛淡淡道:“反正对我没有影响。”作为“受害者”,陈心婉便是再连累都连累不到他身上来。
白燕一脸惊疑不定,“你……”谢凛难道真的不在意谢凝?
谢凛淡淡道:“谢凝便是真遭难了,要怪也是怪陈心婉,怪你,总归怪不到我头上来。”
“你……”白燕睁大了眼睛,“你这个人难道没有心的吗?”
谢凛淡淡道:“我当然有心了,我的心都在阿拙那儿。”
“你难道只管顾拙,其他人都不管不顾了吗?”白燕一脸不可思议。
对于谢凛这样的行为,她震惊之余又忍不住有些羡慕。
“阿拙最重要。”谢凛一脸理所当然道:“而会一直陪伴我走到生命终点的人,也只有她。”
“你在胡说什么啊?”白燕一脸愤怒道:“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能和另一个人一起走到生命终点!”
谢凛淡淡道:“我跟阿拙可以的。”
他很确信,当这世上不存在阿拙的呼吸时,他会跟着离开。
同样,当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阿拙也会跟上来。
白燕要疯了,“你难道就真的不管谢凝了吗?她还那么年轻,你难道就忍心她的青春都在无光的黑暗中度过吗?”
“我忍心啊,有什么不忍心的。”谢凛表情都没变一下。
他瞥了眼白燕,脸上的不耐烦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
“我的要求不高的,你只要帮我保住我哥的性命就可以了。”白燕道:“你不用帮我哥脱罪,哪怕坐牢也好……你只要保住他的一条性命就可以。”
谢凛嗤笑,“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不用来求我。放心吧,他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一次,他再没有理会白燕的挽留,大步往外走去。
走到顾拙面前,他毫不犹豫伸出手将她拉上了。
等到了桩桥监狱外,顾拙忍不住蹙眉道:“真的要不管阿凝吗?”
“我不上钩,她不会去举报的。”谢凛却是笃定道。
顾拙:“……你是确定她不会举报,所以才不肯妥协的?”
“……你就这样以为吧。”谢凛不想被阿拙埋怨。
顾拙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叹了口气道:“只要阿凝没事就成。”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道:“要是白燕不去举报的话,陈心婉……能逃过清算吗?”
“不能。”谢凛却是笃定道:“陈心婉这种是真的思想出了问题,没道理能躲过。”段志生肯定会汇报上去。
“那……”顾拙皱眉,“阿凝怎么躲?”早知道这样,当初就把药房那个工作给阿凝了。
不就是语言不通么,花些大力气,很快就能解决的。
“不用躲。”谢凛道:“给她找一份工作就行,只要她人不在九家村,就没有人会去找她麻烦。对这种情况,村里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像对当初的霍云恒和霍云逸一样。
而段志生这边,他们的目标也是陈心婉,不会执着于要把谢凝一起收拾的。
这样两方宽容,谢凝遭不了什么罪。
顾拙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帮阿凝安排一份工作?”
“让她自己努力吧。”谢凛淡淡道:“我是她哥又不是她爹妈。”
顾拙不由有些失望。
“阿凝就是个小姑娘,哪有可能找到工作。”
谢凛道:“不用正式工,临时工也行的。”
顿了顿,他一脸警惕道:“先说好,便是阿凝到福省来工作,也不能让她住家里。”
顾拙:“……那你帮她找一份工作。”
在人脉上,她虽然认识的人比谢凛只多不少,但就这么拜托人家安排工作还是过分了一些,但谢凛不一样,在这种事上他比自己更擅长。
谢凛面色不是很好,要不是顾及阿拙的想法,他是真不想管谢凝的。
都快二十的大姑娘了,又不是十一二岁,有什么好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