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那大理石台阶啊,被雨水冲刷得锃亮。胡逸站在门口的时候,西装内袋里的便签纸都被他的体温给捂得软乎乎的了。那可是特殊学校的孩子们用蜡笔写的“胡老师加油”呢。
钱律师抱着个深灰色的文件箱走了过来,那箱子角上有半寸泛黄的手稿露了出来。这手稿啊,是他十年前在地下酒吧驻唱时候的创作记录呢,上面的墨迹都被岁月给弄成茶褐色了。
“他们来了。”钱律师小声地说。
胡逸一抬头,就和阿明的眼神对上了。
那个年轻歌手啊,穿着一身镶着钻的黑色西装,胸口还别着某个奢侈品牌的胸针呢。可他眼底的慌乱还是没藏住。
在他身后的林总呢,嘴里叼着雪茄。他那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啊,就像蘸了冰的刀尖似的。他的眼神扫过胡逸的时候,手指尖的烟灰就簌簌地掉到法庭的红地毯上了。
九点钟一到,法槌就敲下来了。
“这个案子呢,是胡逸告阿明和星耀娱乐有限公司音乐风格版权侵权的案子。”主审法官推了推眼镜,“请原告和被告双方说说自己的主张。”
钱律师刚要站起来,对方的律师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
那是个穿着酒红色套装的女人,头发梢挑染着特别张扬的金色。她还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我们这边申请提交最新的音乐风格鉴定报告。”胡逸的瞳孔微微一缩,心里直犯嘀咕呢。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三天前,赵教授还说鉴定得再仔细核查核查,可现在对方怎么就拿出新报告了呢?
女律师那声音啊,就跟敲在钢板上似的,一字一顿地说道:“经过权威机构鉴定,胡逸先生所说的那种‘融合民谣与电子核’的音乐风格,其实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有了个雏形了。到了2025年的时候,有个独立音乐人王某某还发布过类似的作品呢。”她接着又说:“所以啊,胡逸先生所主张的这种风格版权,根本就缺乏原创性,阿明先生的创作那就是合理借鉴。”
这时候,旁听席上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大家都在那议论纷纷的。
胡逸呢,就瞧见法官的指尖在那份报告上停了那么一下,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钱律师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攥着拳头,那文件箱的搭扣啊,把他的掌心都硌得生疼。
他刚想说话呢,胡逸就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小声地说:“让我来。”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过来了。
胡逸站起身的时候,袖口上有个蜡笔印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那种很柔和的光。这蜡笔印是咋来的呢?上周他去特殊学校教孩子们唱歌的时候,有个小盲童抓着他的手画太阳,就这么给印上去的。
胡逸不慌不忙地对法官大人说:“法官大人,我想请您允许播放一段视频。”他的声音很平稳,接着又补充道:“这视频记录的是我近十年创作过程的完整情况。”
就在投影仪亮起来的那一瞬间,整个法庭就暗了下来。
画面里出现的是2030年的一个地下酒吧,当时才二十岁的胡逸抱着一把缺了弦的吉他,在那些吵吵嚷嚷的酒客中间,唱着自己写的《微光》。镜头拉近了,他面前的笔记本上,写着歌词呢,那字看着就透着股青涩劲儿。歌词旁边还画着个歪七扭八的系统界面。这界面可不简单,那是歌词系统第一次奖励给他的“独特韵脚”的时候出现的。有个淡蓝色的光屏就浮在纸面上头呢,那上面的时间戳清楚地显示着“2030年5月12日23点47分”。
画面一下子就跳到2035年了。胡逸正在录音棚里呢,他揉着太阳穴,这时候系统光屏突然就弹出来了,上面显示着:“检测到‘破碎音墙’创作遇到瓶颈了,奖励《电子核节奏模板(初级)》。”然后就见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啊敲的,混响器里慢慢就有那种带着金属感的鼓点传出来了,这鼓点和旁边摆着的民谣口琴的旋律一点一点地融合到一块儿去了。
“2038年格莱美颁奖典礼的后台。”这是胡逸的助理在说话呢,“胡老师为了把两种风格融合好,反复地调整啊。这页手稿都被揉皱了三次了,最后还是用修正带补好的。”镜头就扫过那页有点泛黄的纸了,在修正带盖住的地方,原来写着“电子核”三个字,后来被改成“破碎电子核”了,时间戳“2038年3月7日2点15分”在台灯下面泛着暖乎乎的光呢。
等视频播完的时候,法庭里安静得很,都能听到空调吹出来的风声了。主审法官抬了抬眼镜框子,说道:“被告方啊,来给咱说说阿明先生的《暗涌》是咋回事呗。为啥这歌和胡逸先生2039年写的《暴雨前的蝴蝶》,在‘民谣主歌加上电子核副歌’这种结构上,还有‘破碎音墙’的混响处理这块儿,能有87%这么高的相似度呢?”
女律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有点发白,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音乐风格嘛,本来就是有传承关系的……”
“那这段录音你咋解释呢?”胡逸直接打断了女律师的话,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手机。
一阵电流杂音过后,就听到林总的声音传了出来:“赵教授啊,星耀娱乐每年可是给音协捐三百万呢。你女儿的海外留学基金,我记得还差着五十万呢吧?”
“林总,这可不符合学术规范啊……”
“规范?”林总笑了起来,“下个月音协就要换届了,你不是一直想当个副会长吗?”
这时候旁听席就像炸开了一样,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胡逸瞅见赵教授“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都红了,大声说:“我……我承认!这份报告是他们逼着我改的!真实的鉴定结果是……阿明的作品和胡逸先生的风格相似度能达到92%,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侵权啊!”
法槌“砰”的一声重重敲下:“肃静!”
女律师一下子就转向了林总,这时候林总手里的雪茄都掉到地上了,还把地毯给烧了个洞。阿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有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了。
“被告方这是想伪造证据啊,这可是在妨碍司法公正呢。”钱律师瞅准时机,立马站起身来,翻开法律方面的书籍,“按照《着作权法实施条例》第二十一条,还有《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一条的规定,我们这边请求对被告方采取强制手段,而且得重新开始鉴定程序。”
那位女律师嘴巴张了张,最后就像没了力气似的,瘫坐在椅子上了。
“这个案子现在中止审理。”主审法官看了看赵教授,接着说,“等新的鉴定报告出来了,再找个时间宣判。”
法槌又敲下去的时候,胡逸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抽泣声。原来是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的特殊学校的那些孩子们。那个画太阳的小盲童正紧紧抓着妈妈的手呢,脸上带着泪痕,却又好像在笑。
庭审结束的时候,雨也停了。
胡逸站在法庭外面的梧桐树下,看着林总被法警带走的时候那恶狠狠的眼神,突然就把手伸进兜里摸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有个不认识的号码,备注写着“神秘人”。
“胡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不过明显是经过变声处理的,“我这儿有星耀娱乐近十年抄袭、贿赂、洗钱的一整套证据链呢。
不过要合作的话,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才行。”胡逸看着天边云缝里透出来的光,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问道:“啥条件啊?”
“见了面再说。”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只留下一阵忙音在耳边嗡嗡叫。
梧桐树叶上的水珠滴到手机屏幕上,把“神秘人”那三个字都给弄模糊了。
胡逸伸手摸了摸里面口袋里的便签,孩子们写的字被雨水洇开了一些,但还是像星星一样清楚。
他搞不清这个电话到底是个转机呢,还是一个陷阱,他就只清楚一点——
这一回啊,他可不会再让那些乌云把音乐该有的光亮给遮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