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冬,契丹骑兵突袭河北蓟州,三万铁骑踏破城外营寨,守将种师道率残兵退守城池,箭羽像暴雨般砸在城楼上,士兵们的惨叫声混着马蹄声,在寒风里飘出十里地。城角的烽火台燃起浓烟,橘红色的火舌舔着夜空,种师道攥着染血的急报,指甲嵌进纸页里,对传令兵吼道:“快!把这封急报送往汴京,告诉陛下,蓟州危急,请求三日之内派援兵!晚了,蓟州就没了!”
传令兵接过急报,塞进怀里,翻身上马,往城门冲去。城门缝里漏进的冷风灌进衣领,他却没敢慢半分——蓟州到汴京三百里,按朝廷规矩,军机急报需走“驿马专线”,换马不换人,一日一夜就能送到,可他没料到,这封能救蓟州百姓的急报,刚到汴京城外的驿站,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人的是个太监,穿着紫色宫服,腰里挂着鎏金腰牌,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正围着驿站的驿卒要茶喝。看到传令兵骑着马冲进来,太监皱起眉,伸手拦住:“站住!驿马专线是随便用的?怀里揣的什么?”
传令兵翻身下马,急得满头大汗,把怀里的急报递过去:“公公,这是蓟州种将军的军机急报,蓟州被契丹围了,请求陛下派援兵,耽搁不得!”
太监接过急报,扫了一眼封面的“军机”二字,却没当回事,随手扔给身边的小太监:“急什么?陛下今日在艮岳赏梅,正和蔡京大人、童贯大人喝酒,哪有功夫看这些破事?明日再说!”
“公公!不行啊!”传令兵扑过去想抢急报,却被小太监推开,“种将军说了,三日之内必须派援兵,晚了蓟州就守不住了,城里还有上万百姓啊!”
“百姓?”太监冷笑一声,伸手拍了拍传令兵的脸,“百姓的死活,有陛下和大人操心,轮得到你一个小兵插嘴?再敢聒噪,就把你扔进大牢!”说完,他带着小太监,揣着急报,慢悠悠地往皇宫走——他没去呈给宋徽宗赵佶,反而回了自己的住处,把急报往桌上一扔,就去伺候自己养的画眉鸟了。
这一夜,蓟州城楼上的士兵还在拼命抵抗,契丹骑兵已经架起了攻城梯,种师道提着长枪,把爬上城楼的契丹兵一个个挑下去,可士兵们越来越少,城楼下的尸体堆得快和城墙一样高。而汴京的皇宫里,赵佶正和蔡京、童贯赏梅喝酒,太监们端着果盘穿梭其间,没人提一句蓟州的危急;太监的住处里,画眉鸟的叫声清脆,那封急报被压在茶杯底下,浸出一圈水渍。
第二日清晨,传令兵在驿站里急得团团转,几次想闯皇宫送报,都被守卫拦了下来。直到午时,那个太监才想起桌上的急报,慢悠悠地拿着去了皇宫,可此时赵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睡着了。
太监看着熟睡的赵佶,没敢叫醒他,转头去找了童贯。童贯正坐在偏殿里看歌舞,接过急报扫了一眼,不耐烦地说:“不就是契丹围了蓟州?种师道是老将,守个城还不容易?等陛下醒了再说,别扫了陛下的兴致。”
太监连忙应着,又把急报揣了回去。这一天,蓟州的形势更危急了——契丹骑兵攻破了外城,士兵们退守内城,粮食已经断了,不少士兵只能靠啃树皮充饥,百姓们挤在城墙根下,哭喊声震天。种师道又写了一封急报,让第二个传令兵送往汴京,这次他特意在急报上画了一个“血圈”,意思是“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第二个传令兵比第一个更急,一路上换了五匹驿马,终于在第二日傍晚赶到汴京。可他刚到皇宫门口,又遇到了那个太监。看到传令兵手里的急报,太监直接抢了过来,看到上面的血圈,也只是撇了撇嘴:“又是蓟州的?昨日那封还没呈给陛下呢,你这封急什么?”
“公公!血圈是种将军的信号,说明蓟州已经快守不住了!”传令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再耽搁,城里的人就全死了!”
“死不死的,跟你没关系。”太监把急报塞进袖筒,“陛下今日要去李师师姑娘那里,没空处理这些事,等陛下回来了再说。”说完,他转身进了皇宫,留下传令兵在门口急得直跺脚——他不知道,此时的蓟州内城,已经被契丹骑兵撕开了一道口子,种师道的手臂被箭射中,正咬着牙指挥士兵抵抗。
这一夜,汴京的秦楼楚馆灯火通明,赵佶在李师师的住处听曲喝酒,笑声传到街上;而蓟州的内城里,火光冲天,契丹骑兵的喊杀声、百姓的哭喊声、士兵的惨叫声混在一起,成了最惨烈的声响。种师道靠在城墙上,看着越来越多的契丹兵冲进来,又写了第三封急报,这次他没找传令兵,而是让自己的亲卫去送——他知道,这封急报再送不到,蓟州就真的完了。
亲卫接过急报,把它缝在衣领里,趁着夜色,从城墙的狗洞里钻了出去。一路上,他不敢走大路,只能走小路,避开契丹的巡逻兵,鞋子磨破了,脚也起了泡,却没敢歇一步。第三日清晨,他终于赶到汴京,这次他没去皇宫,而是直接去了枢密院,找到了枢密使李纲。
李纲正在处理军务,看到亲卫浑身是伤地冲进来,连忙问道:“你是谁?来枢密院干什么?”
“大人!我是种师道将军的亲卫!”亲卫解开衣领,拿出那封染血的急报,“蓟州被契丹围了三天,种将军已经送了两封急报去皇宫,都没消息!现在内城已经破了,种将军让我告诉大人,求您赶紧劝陛下派援兵,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李纲接过急报,看完后脸色瞬间大变,猛地站起身:“两封急报?朕怎么没收到?”他立刻带着亲卫,往皇宫冲去——此时赵佶刚从李师师的住处回来,正坐在龙椅上打哈欠,旁边的太监正给他递茶。
看到李纲闯进来,赵佶皱起眉:“李纲,你怎么这么没规矩?”
“陛下!蓟州危急!”李纲把急报递过去,声音都在抖,“种师道将军已经送了两封急报,都被太监扣下了,现在蓟州内城已破,士兵死伤惨重,百姓危在旦夕!求陛下立刻派援兵!”
赵佶接过急报,看到上面的血渍,才慌了神,转头看向旁边的太监:“两封急报?你为什么没呈给朕?”
太监“扑通”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陛下……臣……臣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就想等陛下有空了再呈……”
“不是什么大事?”赵佶气得把急报往地上一摔,茶水溅了太监一身,“蓟州都快没了,百姓都快死了,你说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个阉宦,误了朕的军机,误了蓟州的百姓!”他立刻下旨,让童贯率领五万大军,去蓟州支援,还下令把那个扣下急报的太监,拖出去斩了。
可一切都晚了。童贯率领大军,慢悠悠地往蓟州走——他平日里养尊处优,根本没打过仗,也没把蓟州的危急放在心上,大军走了两天,才走了一百里地。而蓟州,在第三日午时,就被契丹骑兵攻破了。
种师道看着冲进来的契丹兵,手里的长枪再也握不住,摔在地上。他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看着百姓被契丹兵追杀,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最后,他捡起一把断剑,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他没能等到援兵,没能守住蓟州的百姓。
等童贯率领大军赶到蓟州时,城里已经一片狼藉,房屋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染红了街道,偶尔能听到几声微弱的呻吟,却是百姓最后的气息。童贯站在城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吓得不敢进城——他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
消息传回汴京,赵佶气得吐了血,躺在龙床上起不来。李纲跪在床边,语气沉重:“陛下,这次蓟州失守,不是种将军无能,是太监扣下了军机急报,延误了援兵。如今契丹占了蓟州,下一步恐怕就要攻汴京了,陛下,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啊!”
赵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李纲说得对,是那个太监误了军机,可他更清楚,这些年,宫里的太监越来越放肆,不仅干预朝政,还敢克扣军饷、延误军机,只是他一直沉迷于享乐,没放在心上,才酿成了今日的大祸。
后来,契丹以蓟州为据点,不断进攻大宋的边境,大宋的军队因为之前的延误,士气低落,节节败退。而宫里的太监,并没有因为那个太监被斩而收敛,反而因为童贯等太监深得赵佶信任,越来越放肆——他们克扣军饷,把士兵的粮食换成发霉的糙米;他们干预军事,把有能力的将领换成自己的亲信;他们甚至把边境的军情,泄露给契丹,只为了自己的私利。
宣和八年秋,契丹骑兵再次进攻,这次他们直接攻向汴京。赵佶慌了神,连忙派李纲率军抵抗,可士兵们因为军饷被克扣、粮食发霉,根本没心思打仗,刚和契丹兵接触,就溃不成军。李纲虽然拼命指挥,却也无力回天。
汴京被围的第三日,赵佶带着蔡京、童贯等大臣,偷偷从皇宫的后门逃了出去,留下百姓和士兵在城里抵抗。契丹骑兵攻破汴京后,烧杀抢掠,百姓们死伤惨重,皇宫里的珍宝被洗劫一空,大宋的根基,彻底被动摇了。
而那个延误了蓟州军机的太监,虽然被斩了,可他造成的后果,却永远无法挽回。蓟州的百姓死了,大宋的边境丢了,最后连汴京也被攻破了——这一切,都源于一封被太监延误的军机急报,源于赵佶对阉宦的纵容。
后来,赵佶的儿子宋钦宗赵恒继位,试图挽回局面,可此时的大宋,已经积重难返,太监干预军机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反而越来越严重。没过多久,金国又趁机进攻,大宋的军队节节败退,最终,赵恒和赵佶都被金国俘虏,史称“靖康之耻”,北宋就此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