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已有了明确的去处，”胤祚端起茶碗，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额娘不如和儿臣说一说大哥他们当年到底是怎么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林玲眉梢微挑，眼角带着了然的笑意，“你素来不是个爱打听这些陈年旧事的人。怎么今日对这段往事如此上心？”
她垂眸，看着茶汤中浮沉的嫩叶，声音轻缓道：“难不成是因为刚刚本宫用他们仨和你们仨做类比？”
“额娘，你这不是一清二楚吗？”胤祚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瓷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儿臣不想因为一些事，而贻误良机”
“放心，”林玲抿了一口茶，“他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仨的利益捆绑可比他们深得多，还没人在旁边挑拨。”
胤祚一顿。
虽然林玲这话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但胤祚一下就悟道到了关键。
汗阿玛真真是个爱搅事的。
为了所谓的“平衡”，在他们兄弟间煽风点火。
不过，指望大家和和乐乐的，也挺不现实。
就算汗阿玛没这样做，各兄弟背后的母族势力，还有兄弟们之间的交情，也会让他们自然而然的分出派系。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林玲盖上茶盖，将茶碗轻轻置于一旁的紫檀小几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她抬眸，“就这么由着你汗阿玛这样？”
“汗阿玛想折腾，儿臣除了由着他折腾以外，也没其他招。毕竟，胳膊总归拧不过大腿。”胤祚很是漠然道。
他虽然心里很烦，但汗阿玛在他身边安插人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一种保障。
林玲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么说，你汗阿玛眼下的动作，诸如提前册封、安插属官等等，都正合你心意？”
“那倒也不尽然，”胤祚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丝精光，“但这正典仪式早早办了，也算一桩好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万一汗阿玛心血来潮，也学着拖太子二哥婚事那般，把儿臣的婚事一拖再拖。至少，儿臣顶着这个亲王的虚衔，也在宗室那边过了明路。”
“什么过明路不过明路的！”林玲没好气嗔道。
之前她担心胤祚太狂傲，现在又担心他看着太子感觉“兔死狐悲”，直接“悲”过去了。
“君无戏言！圣旨已下，金册已颁，你便是板上钉钉的荣亲王！你汗阿玛再如何，也不至于想着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
胤祚不欲在这个事上与林玲争辩，便有些敷衍道：“……嗯，是儿臣思虑过甚了。”
林玲岂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不以为然？
甚至，她现在还能将胤祚心里在想什么猜得八九不离十。
无非就是觉得她对康熙终究是存着不一般的念想。
“好好说话，”林玲微微抬了抬下巴，“跟额娘交个底，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盘算的？”
“难不成你真打算步那位的后尘？”
林玲隐去了“胤礽”的名字，但指向不言而喻。
胤祚心领神会。
他沉默了片刻，指腹在冰凉的瓷碗上缓缓划过，“说句实话，儿臣现在已经是坐到大清爵位最高的位置了。再往上走，也就只有……那个位置了。”
“叮！”胤祚手中的茶盖被指尖轻轻带起，又失手般落下，碰在碗沿上，发出一声清脆而突兀的声响。
胤祚都恍若未觉一般，接着说道：“虽说我对那个位置并无觊觎之心。但在汗阿玛、以及其他人眼里怕不是如此。”
“如今太子儿哥挡在前头倒是无妨，可就凭汗阿玛现在就开始猜忌太子二哥，儿臣不得不有所安排。”
“若只有儿臣一人也就罢了，可儿臣身边跟着不少人，儿臣总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林玲抬了抬眼皮，“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真心实意地，要下场去争一争了？”
胤祚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勾起唇角，话锋陡然一转道：“儿臣只是觉得八弟，年岁也渐长了。”
“从这桩太子与大哥‘往来’之事来看，八弟心思着实缜密，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在众兄弟中，实属佼佼……”
“停！”林玲直接打断。
她的目光在胤祚脸上细细扫过，似乎有些无奈，“胤祚，你这孩子！说着说着，怎么又把话头绕到胤禩身上去了？”
随即，她眼神一变，“你这哪里是在跟本宫‘掏心窝子’？分明是在探本宫的底牌呢！”
被林玲戳穿，胤祚神色不变，甚至面上露出愈发“无辜”和“诚恳”的神情，“额娘误会了！儿臣句句肺腑，这不正是在向您真情实意地剖析心迹吗？”
【他用‘儿臣’自称了。】系统捕捉到了这个有些微妙，像是刻意拉开距离感的称呼，它立马提醒林玲说道。
【他早就用了，】林玲在心底冷哼一声，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放心，他这点小把戏，还糊弄不了我。】
【就算你嘴硬，我刚刚还是看到你被他牵着鼻子走了。】系统犀利地指出道。
【停！】
就在林玲和胤祚两母子斗智斗勇，互相想探出对方底牌之际，德妃和胤禛已经结束了他们那可以称得上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谈话。
德妃从阿哥所走出来，心气还是有些不顺。
“娘娘，现在是要回宫吗？”如芸小声地询问道。
“难得出来一趟，去御花园转转吧！”德妃淡淡道。
“嗻！”
德妃一行人正到御花园附近，就在碰见荣妃。
相互见礼后，德妃率先开口道：“荣妃姐姐，今日也来御花园走走啊？”
“这不是天色正好嘛！”荣妃微微一笑，“待在宫里也闷，就想着出来走走。”
“那正好，”德妃心神一转，直接开口邀请道，“不如荣妃姐姐陪妹妹一道走走？”
荣妃心中微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拿不准德妃打算做什么，但荣妃也不惧德妃。
而且，她也正好想试探一下。
“好啊！那我们便一道走走！”荣妃言笑晏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