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城的兵马兵临幽都府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幽都府方面传来的紧急军情后,薛云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
这才多少天的功夫?
东海城便已经攻陷鹿门关或者鹿津长驱直入了?
就算周林韩双再废物也不可能废物到这种程度吧?
“启禀将军,根据我们侦查到的结果,东海城趁着与鹿津鏖战之际。派遣装有上万兵马的舰队在海湖村登陆,然后一路隐秘地向幽都府发起了突袭……”
前来传递军情的斥候顿时慌乱解释说明了一番。
“……眼下幽都府的情况如何?”
薛云闻言不由沉默了片刻。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敢情东海城方面是玩了这一手,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本来东海城便占据着海上的绝对优势,而鹿津一带的河岸线又非常长,不可能全程派人盯守。
既然拿鹿津的守军没有办法,干脆不如直接掏了他们的老巢。
事已至此,接下来该关心考虑的则是幽都府的安危。
“回将军,东海城的兵马兵临幽都府后并没有攻城,而是选择了在城外安营扎寨,看情况像是想和幽都府慢慢耗下去。”
寻常斥候是不了解这些的,他能知道铁定是有人交代嘱咐过。
“耗下去么……”
薛云低喃了一声,脸色都变得愈发沉重。
尽管幽都府的守军多于东海城派来奇袭的兵马,但无论是吕望还是徐虎都轻易不敢派兵出城作战。
因为打赢了还好说,打输了幽都府就没了。
而他们可背负不起如此大的责任。
东海城的优势是什么?
在薛云看来无非是兵多钱多粮多。
如果正面拿不下北境的话,东海城大可和北境耗下去。
至少东海城是绝对的信心能耗赢北境。
更别说兵临幽都府后,东海城都直接切断了对鹿门鹿津的补给。
要不了三个月的功夫便能不攻自破。
“将军,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副将钱大勇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不必慌张,按照原定计划返回幽都府即可。”
薛云顿时发出了一声冷笑。
敢来奇袭幽都府?谁给的胆子?真以为谁都可以和自己一样吗?
“是!”
看到薛云如此有信心,其余众人心里都不免松了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大家的老小亲人都已经搬到了幽都府生活。
若是幽都府陷落的话,他们倒是比谁都要急。
翌日清晨。
早已准备妥当的薛云都率领着部众与俘虏踏上了返回幽都府的路途。
他已经派人给幽都府带了消息。
言明自己已经击败南下的戎人大军,正准备回师幽都府,同时告诫他们稳定人心,切勿出城迎战,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这两年在薛云的努力下。
北境惨遭戎人屠戮导致荒无人烟的北面县城乡村都渐渐恢复了一丝人气。
甚至于曾经抛荒的农田里如今都已经绿油油一片。
当大军从官道上路过的时候,附近田地里干活的百姓看到后都没有惊慌逃窜,尤其是发现队伍里打着的薛字旗号后,各个都表现出一副恭敬狂热的态度。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就像百姓最清楚谁是对他们好的人。
在北境待得遇久,愈是能感受到薛云的与众不同。
既然是薛云率领的军队,自然不会像戎人或者以往的军爷一样伤害他们。
行军路上。
每每路过一个县城都会有县令等一帮官吏出来迎接。
薛云并不抵触,反而还会询问他们在施政上有什么困难。
若是缺乏人手的话,他便会扔个百八十戎人俘虏给县里当奴工。
反正什么活最累最危险都可以丢给他们。
比如修路修桥挖矿。
当距离幽都府不到两百里的时候。
薛云难得率军入驻了一座名为东祥的县城。
在安置好俘虏以及伤员后,薛云召集手下秘密开了个会。
“我打算转道奇袭鹿津与柳何周林他们正在僵持的东海城水军。”
薛云上来便开门见山道。
“这?”
闻听此言,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脑子一根筋的高岳站了出来道,“将军,幽都府不救了吗?怎么突然就转道鹿津了?”
“幽都府当然要救,但兵临幽都府的兵马暂时不足为虑,反而是鹿津的东海城水军才是关键。”
薛云摇了摇头,虽然他不指望这些底层出身见识不多的手下拥有卫超一样的军事才能,但这不代表他会放弃他们,甚至于很多时候都会专门解释教导一番。
“只要东海城的水军能一直拖着柳何周林他们,那么他们迟早都会败给对方,更何况还能借此机会源源不断向幽都府增派兵力……”
“所以想要解救幽都府,首先便要解决攻打鹿津的东海城人马?”
钱大勇顿时若有所思道。
“可以这么理解,奇袭鹿津不单单是为了解救幽都府,也是解救柳何周林他们,我记得鹿津营寨只有三个月的粮草,如果再加上柳何崔建德他们两万大军,最多一个月,鹿津营寨便会陷入断粮的境地。”
薛云派遣周林驻军鹿津渡口自然是为了防范东海城从海路进攻。
结果东海城确实从海上发起了进攻,只是强度却超出了他的意料,也算他的一个失策。
倘若早知道东海城从海路投送士兵的能力如此夸张,一开始他便会在鹿津以及海湖村一带布下重兵把守。
但失策就是失策,没什么好多说的,大不了及时补救即可。
所以后续他便派了柳何崔建德率领大军前往支援了周林。
偏偏东海城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彻底打破了战场的僵局。
一旦他出手晚了,鹿津也要没救了。
“这确实是个需要重视的问题。”
钱大勇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断粮是所有领兵将领最为担心害怕的事情。
饿上几天肚子人都会失去理智陷入疯狂。
“余贵,派去鹿津的斥候有消息了吗?”
薛云忽然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余贵。
“回大人,由于路程关系,斥候暂时还没有传来消息。”余贵连忙回答。
“我知道了,传令下去吧,明日便集合前往鹿津,粮草与安置伤员方面记得与县令他们协调好。”
薛云微微颔首直接下达了命令。
早在回程的第一天,他便已经萌生了奇袭鹿津的想法。
等到构思完毕便立刻召来余贵秘密派遣斥候前去侦查鹿津。
他会一直瞒到现在的原因倒是相当简单。
军队里最不缺其他势力安插进来的细作,只要他敢今天说奇袭鹿津,明天便有人会把消息传出去。
这方面他可是吃过不少亏。
奈何细作往往隐藏极深,想要彻查出来都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更何况查得狠了,很容易造成军队内部的剧烈动荡。
再者。
其他势力的军队里同样有薛云安插的细作,大哥不说二哥,大家都干了。
所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拖到即将抵达幽都府才突然宣布这个命令,即便细作得知传出去都已经来不及了。
“阿山,爹明天就要走了,到时候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吧。”
一间整洁干净的房间里。
胡老汉神色忧愁地看着卧床不起的胡山轻叹了口气。
不久前收到命令的时候人都是懵了。
不是回幽都府的吗?怎么突然要集合转道去攻打鹿津了?
可惜军令就是军令,身为士卒的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老老实实服从。
好在伤员都会留在县里,不会跟随大军一道出征。
这让胡老汉反而放心了下来。
他可以有事,但儿子却绝对不能有事。
“……爹,我也想去。”
胡山沉默片刻,最后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咬紧牙关道。
“去什么去,就你现在这情况,刀都拎不动,没个十天半月还想下床?”
胡老汉忍不住怒了,这个臭小子,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他的伤势确实不重,可浑身皮肉筋骨拉伤下,动一下就能疼得人龇牙咧嘴。
想要痊愈只能通过时间来慢慢修养调理。
“……可我不在的话,万一老爹你出什么事该咋办?”
胡山沉默半晌,他不是在逞强,而是在关心老爹的安危。
“放心吧,你有事我都不会有事。”
胡老汉愣了愣,旋即表情语气都重新变得温和了起来,“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差点忘了爹你擅长保命功夫了。”
胡山苦笑着摇了摇头。
“总之,老子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放心吧。”
或许是不想让场面太过伤感,胡老汉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房间。
像是这样的房间还有不少,都是县里给伤员们提供的。
由于人口一直都没有恢复的关系,县里自然有大量无人居住的空屋。
这还算好的。
毕竟东祥县离幽都府算是近的,安排迁移过来的人口都不少。
换了更北面没有遭到战火摧毁的县城,偌大的县城里就只有几百人生活。
就算官吏们想贪污都贪不了,实在是人太少太穷了。
翌日清晨。
带上十天左右的干粮后,薛云便率军火速赶往了鹿津。
这回他只带了五千人,
主要是与戎人作战后光是伤亡都近乎四千,何况还要留下人来看押戎人俘虏。
虽然兵马不多,但却能提高急行军的速度。
为了能够打鹿津的东海城水军一个措手不及。
薛云基本上每人都配备了双马,一天最少都行军一百二十里。
连续五天下来。
他们终于抵达了鹿津附近。
薛云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突袭,反倒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进行休整。
“大人,派去联系柳校尉的人已经回来了,柳校尉表示到时候一定会配合好将军的计划。”
火堆边上。
匆忙赶来的余贵立刻向薛云送来了刚刚得到的消息。
“东海城方面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到来吧?”
薛云正在烤着一只野鸡,而野鸡是不久前从树林里打来的,也算是打打牙祭。
“没有。”
余贵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道。
他手下可是有不少人才,若是东海城方面发现了他们,肯定瞒不过这些人的侦查。
“没有就好,休整一天,好好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天的一场大战吧。”
薛云撕下烤好的野鸡鸡腿,随后将剩下的野鸡分给了其他人。
为了能重创甚至一举歼灭东海城的水军兵马。
他让余贵想方设法联系上了如今守卫营寨的柳何他们,并且还交代给了他们一个任务。
主动出营迎战东海城。
从东海城从海路发动攻势以来。
无论是一开始的周林,还是后来赶到支援的柳何崔建德。
彼此都采取了守势,秉持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坚定态度。
这也是他们能和东海城一直僵持到现在的原因。
对于东海城而言,柳何他们坚守的营帐跟茅厕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不管他们怎么挑衅都不予理会。
但薛云来了,胜利便来了。
最重要的是柳何他们承受不起的失利责任薛云能承受得起。
如此一来他们都不会再有任何顾虑。
咚咚咚——
伴随着战鼓的响起,营寨大门的敞开,无数整齐有序的士卒纷纷涌出。
营寨外的东海城将士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缩头乌龟终于破天荒地露头了?
旋即东海城的将士在激动之余立刻开始排兵列阵准备迎战北境军。
这段时间以来。
在鹿津河岸站稳脚跟后,东海城便开始源源不断向鹿津运送士兵。
直至现在围攻营帐的东海城大军都已经达到了四万人。
面对仅有两万余人的北境军,东海城将士可谓信心十足。
“杀!”
随着双方兵马正式展开交战后,一时间喊杀声都响彻了天际。
不知道是否兵力劣势,又或者是作战指挥经验不足的关系。
交战没多久,柳何他们率领的北境军在战场上都落了下风。
随着时间的流逝,北境军的处境都愈发不妙,仿佛随时都可能陷入崩溃。
“柳校尉,刚才下面的都尉派人来告诉我,他们可能要顶不住了。”
中军。
崔建德忽然策马赶来神色异常焦急地朝柳何说道。
“我的人也是。”一旁的周林神色沉重地看着战场上糟糕的局势。
“不必担心,把将军的旗帜打出来,然后告诉全军,将军来支援我们!”
柳何抬头望了眼天色。
时值晌午,正是阳光最热的时候。
他却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嘴角都勾起了一抹笑容。
按照约定的时间。
将军该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