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不痒一句,顾渊上前:“陛下,臣失言,请陛下恕罪。”
圣上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怪罪是不可能怪罪的,也是方才一番话,让圣上意识到——国公府是死了两位公子,但顾家,死的那就多了,顾渊父亲那一辈,几乎死绝,顾家人丁这才如此单薄。
“顾卿,何罪之有?”圣上叹了口气,“守护北疆,为北疆着想,你亦无错……”
刚站起身的刘伯笙浑身一震,死死的压制住想要质问的念头——风向,变了……
“只是北疆如今贫瘠,朕担心,真的让万千兵士留下开垦,万一真的雨水不丰而颗粒无收,反倒不美。此事,不如慢慢商谈,如何?”圣上带着商量的口吻。
顾将军是人精,摸爬滚打,能屈能伸,当即抱拳:“圣上所言极是,臣,遵旨。”
出了皇宫,顾将军神清气爽,想他顾家刚正不阿,手下领着几十万兵马,什么时候不是顶天立地?唯独遇上刘国公那个老匹夫,往往气矮半截,心口憋的难受,今日好了,全都找补了回来。
翻身上马,心里舒服连带着天都格外的蓝,好事将近啊——顾家三个孩子,真是个顶个的出挑:长子年纪轻轻,可独守北疆,长女英姿飒爽,能文能武!次子……算了,次子纨绔些,但……次子选的夫人好啊,小小年纪,屡立奇功,这不,还一语点醒顾家人!
什么刘国公,什么丧子,弄得一副谁没丧过的样子,与顾家比牺牲?真是一张白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
然而,顾将军还是低估了那番话的影响,点醒的可不止是顾家,还有圣上。他前脚回府,后脚诸多赏赐就被仪仗队浩浩荡荡的送了进来。引得其他府邸一脸的茫然——北疆……不是无战事吗?
然而人们的悲喜并不相通。
回府后的刘国公,罕见的砸了一套茶具,他这个老白莲的戏码何时失了效?
他被顾渊那个莽夫在御书房那般挑衅,圣上居然还赏赐于他?是当真要置他颜面不顾了?真是岂有此理!
更要命的是,今日一过,他短时间内都不能再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丧子一事,没了这份依仗,他空有一个国公的头衔,只怕真的在朝堂之上,半句话也说不得了……
不行,原本他还对户部尚书这些人看不上眼,看来,非常之时,行非常手段,他要将人紧紧的笼络住。
当晚,刘国公派心腹小厮将一笔不菲的银子送去了一处小院,小院虽不在刘国公名下,但是刘国公的私产,里面的婆子家丁,都是刘府统管。
安排妥当后,递一份帖子去户部尚书陈广勋的手中,约他前去。
然而他一动,徐乐婉立马得到了提醒,想背着她给别人塞银子?那也是不行的,毕竟修河道造福万民这种大工程,多少银子都不嫌多。于是,县君府的侍卫,拿着主子从系统兑换出来的药粉出了门。
等陈广勋拿到小厮诚惶诚恐抱过来的匣子,当面打开后,眼睛缓缓的瞪大——
就在匣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叠厚厚的,颜色刺目的——冥币。
最上面一张,还工整印着一个“奠”字!“哗啦”陈广勋一把将匣子打翻在地,厉声质问:“尔等这是何意?难道刘国公要用此种方法来羞辱本官不成?!”
刘国公是有尊荣,但他身为一品尚书,又能差到哪里去?
“这,这——尚书大人勿恼……”小厮傻眼了,刚送过来的时候他看了,是银票没错,怎么转眼间,变成了……
陈广勋暴跳如雷,都这样了还让他不要恼?简直是欺人太甚!当即指着那个人,对身边的家丁道:“给我掌嘴!谁给你狗胆敢这么与本官说话?”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刘国公的心腹被打的满脸肿胀,捂着脸回了国公府,往主子跟前一跪,眼泪汪汪。
刘伯笙呆愣片刻:“怎么了?不是让你去那处院子守着吗?”
“回国公爷,小的去了……就是因为去了才变成了这样。”小厮恨不得哭一场,他招谁惹谁了。
“发生了何事?”连番不顺让刘伯笙瞬间警觉。
“国公爷,小的,小的按照您说的将匣子拿给陈大人,不知怎的……当陈大人打开时,匣子里竟然是,是冥币!”小厮哭丧着脸说道。
刘伯笙懵了,冥币?那些银票是他亲手准备的——:“你带去院子的路上,可曾让匣子离过手?”
小厮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小的连马车都没下过,一路抱在怀中去的。”
“那到了院子呢?”刘伯笙有些急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让他心头不安,“到了院子后,你可有离开过?”
小厮摸了摸肿胀的脸,支支吾吾道:“小的到了院子后,将匣子放在库房,去了趟茅房……不过您知道的,库房门口一直有人守着。”
刘伯笙的脸沉了下来,这种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库房的守门人,但是太明显了——那些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谁会做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事?
如果不是他们……问题就更大了……到底是谁,盯上了他的国公府?
“去,命人好好查查那个院子的人。”
“是——”小厮退下。
陈广勋那边——算了,等他气消了再说。刘伯笙揉了揉额头,抬手招来暗卫,将那处院子包围了起来,他一定要查清,是谁在暗中作乱。
县君府。
徐乐婉坐在灯下,面前的桌案之上摆满了银票。不错,出去一趟,又挣来了二十万两,不得不说国公府家底殷实。恐怕这些年在外游走,没少收受贿赂,眼下倒是便宜了自己。
美滋滋将银票收拢,徐乐婉细细盘算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刚收拾完,门外传来池嬷嬷的声音:“县君。”
徐乐婉忙左右看了看,将手中银票塞到被褥底下,坐在床上这才出声:“是嬷嬷?进来吧。”
池嬷嬷扫了眼被赶到门外的云锦与夏至,从容的推门而入:“县君怎么将婢子赶了出去?可是她们做什么惹的县君不高兴?”
“没有,不关她们事。”徐乐婉问道,“这么晚了,嬷嬷怎的不歇着?”
池嬷嬷见主子不想说,也没继续询问,而是走近了些,忧心忡忡道:“老奴收到宫中消息,太妃这两日——似是凤体有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