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一愣。
红药率先道:“是我……我脖子有点痒,便让小姐给我看了一下。”
听闻红药如此为她解围,云鸾倒是诧异了几分,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松开红药,手中的云簪亦滑入袖口。
云鸾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红药一眼。
这时,她反应过来,如果红药有心加害,沈之珩应当早已没命了才是。
只是方才,自己是怎么了,为何那么冲动?
明明过去的自己,是从来不会在意哥哥的安危的。
云鸾皱了皱眉,微微叹气,又转头去看方知意,“方姐姐,你刚才说,你找到了什么?”
方知意从袖中抖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递给云鸾。
“同命蛊,你中的蛊,应当是同命蛊。”
云鸾接过那张纸,仔细看,果真,其上记载了一种名为“同命蛊”的南疆秘术,以及它是如何操控的,所载症状与云鸾最近这段时日发作的症状极为相似。
红药看见这张纸,问方知意,“姐姐,你看得懂苗人的文字?”
方知意道:“本来是不懂的,可是在宫里时,丞相大人为五殿下请了一位老师,那老师懂南疆文字,我亦在一旁跟着学了些,正好能看得懂那本医典。”
“医典?”红药疑惑。
“哦,也是丞相派人送来的,太医院藏书丰富,丞相大人要我仔细研读南疆那卷。”方知意道。
红药这才恍然大悟。
她曾听闫老曾提过,太医院有套孤本医典,寻常人难以窥得,所载疾病奇毒成千上万,她便建议公子去宫里查询这本医典,也许能找到云鸾梦魇的原因。
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提,公子果真便派人将此事给办了。
两人这才看向云鸾。
却见云鸾捏着那张纸发呆,眼睫低垂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均叹了口气,病因倒是找出来了,可是,怎么解呢?
云鸾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既然是同命蛊,另外一只定然在燕翊身上。
纸上说,若一方蛊虫强大,便可能会操控另一只蛊虫,她那些梦魇,胸腔内莫名其妙的杀意,难道是燕翊所为?
他想要干什么?
是想要她,杀了沈之珩吗?
这时,云鸾忽然想起当年沈之珩中毒一事。
他说是喝了她给他做的茶,可是她根本没有下毒。
很快,她又联想到方才发现的长生散。
难道,沈之珩当年中的那毒,一直都未解,才需要用长生散这种剧毒之物来压制?
“红药?红药!”秦朝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传来,“快,快随我走,公子不好了!”
“什么?”红药的笑僵在脸上,“公子……怎么了?”
秦朝望着面前的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公子中毒了,性命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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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也不清楚沈之珩是如何中毒、如今情况如何,他只是回来报信,叫红药准备沈之珩日常用的一些药物。
“公子过往服用的一些药材都要找出来,晚一点闫老也会来别庄给公子看诊,红药,我先回去了,记住,务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秦朝说完这句话就立刻出去了,云鸾刚追到院中,就见他使轻功飞檐走壁地离开了。
云鸾回到药庐内,见红药面色凝重,在药柜前不停地翻捡各类药材,甚至还从一方黑檀木盒里拿出更多的长生散。
见云鸾一直盯着自己看,目光冷厉,红药无奈,便解释道:“小姐,此时怕是瞒不住你了,其实,公子身体不好,体内一直有余毒未清除,这些长生散,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在毒发之时,还可以缓解疼痛。”
云鸾听红药如此说,便知是自己误解她了,遂忍不住愧疚道:“对不住,方才是我冲动了。”
红药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道:“没关系的,小姐能担心公子,我很开心,这样公子为小姐做的一切,都值了。”
说罢对云鸾露出一个笑容。
云鸾曾听说红药仰慕沈之珩多年,曾经也怀疑过他和红药的关系,可没想到,红药的心胸也是如此通透干净。
“你方才说,哥哥体内一直有余毒未清?”她问。
红药继续低头收拾药材,“是啊。”
“他中的什么毒?”
红药顿了顿,抬眼看向云鸾,半晌才道:“小姐,这毒跟您有关,您不知道吗?”
云鸾这才后知后觉,“你说的是,当年那茶……”
红药点头。
方知意从库房搬来许多药材,见两人站在那说话,便问,“红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红药想了想,道:“热水!”
方知意正要说自己去,云鸾却拦住:“我来吧,我去烧热水,你们是大夫,还是商量一下待会儿怎么办才好。”
云鸾坐在厨房里,时不时往炉膛里添柴,橘色的火舌吞噬着周遭的暮色,火光将她的脸映的通红。
天快黑了,要不了多久归舟和秦朝就会带着中毒的沈之珩秘密回到这里。
此刻她心中所想的,便是红药所说,沈之珩体内仍有余毒未清之事。
恍惚记得那晚,沈之珩的确对她吐露过,他曾于北歧遭人毒手,身中剧毒。
而他也说过,他曾饮过她送来的茶,导致毒发。
可那茶是她亲手所做,从没经过第二人之手,断不会有毒。
可若是无毒,沈之珩好端端的又怎会中毒?
除非,他在之前便已中毒,她那茶中有什么东西引发了毒素蔓延。
是什么东西呢?
云鸾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院中有人说话。
云鸾以为是归舟他们,便跑出去看,没想到却瞧见那马车中钻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精神矍铄,双眼精明锐利,却是道人打扮,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
这个时候能来别庄的,想必只有那位“国医圣手”闫老了。
只是闫老为何是道人打扮?
心中略一思索,云鸾便明白了几分。
上次她前往燕亦璇宫中,曾听燕亦璇说引当今圣上踏入丹道之人正是一位姓闫的天师。
很快,老者便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当即顺着视线看过来,见一个衣衫单薄的姑娘立在月亮门外。
那姑娘身姿如柳,眼含春水,生得倾国倾城,却没有那烟视媚行之态,背脊挺的笔直,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随即,一股淡淡的不悦便涌上心头。
这姑娘,身上有因果。
只是这因果,对珩儿来说,是祸非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