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以为他又开始不正经,立刻不理他了。
可他却是若有所思,眉眼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鸾站起来,“我要回去了,大哥哥,你好好休息吧。”
沈之珩收回思绪,拉住云鸾的手,“再待一会儿,这几日很想你,你也不来看我。”
他说的轻飘飘的,云鸾却是有些不好意思,闻言更是要走。
沈之珩便下榻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中,放在腿上,唇摩挲着她光滑细致的脸颊,鼻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甜香。
他握着她的手,从一层的小抽屉中拿来上药,给她上了点药,逗着她说话,“还记得之前么?每次要抱你时,你总是十分抗拒。”
他身上传来某种药草的清香,微苦,还有些飘渺,滑入了她的心肺。
修长有力的十指将她的手捧起,细细抚摸,让云鸾身子一阵阵发软,面红耳赤,“我……我忘了。”
装傻是云鸾一贯的策略。
沈之珩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刚才昭昭主动抱我,我很是欢喜。昭昭心里是有哥哥的,对吗?”
云鸾自然不会回答他,她只是红着脸,挣扎着就要往下地。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自己心之所爱,如何能不令他思凡?
沈之珩深吸一口气,把怀中的少女使劲儿朝自己按了按,声音低哑威胁:“别动了,再动……”
云鸾察觉到某种炙热的温度蔓延,立刻不敢动了。
沈之珩执起她的手,瞧见她腕间用红绳编了个珠子,那珠子正是前些日子他送的避尘珠。
“用了这珠子,可还有梦魇的情况?”
“已经好多了。”云鸾老实回答。
正琢磨着要不要自己身有同命蛊之事告诉他,沈之珩却拉着她向后一倒,便倒在了榻上,身子沉入柔软的锦被之中。
沈之珩抱着她,“别走了,今晚就在这里睡。”
云鸾为难,试图找借口,“可是,阿采还在等我……”
“所以,昭昭是因为阿采在等着,而不是拒绝我,对吗?”
“也不是……”
沈之珩将云鸾抱紧了,长睫一垂,调侃般道:“反正我也时日无多了,临死之前不知还能不能听到昭昭亲口对哥哥说一声,心悦哥哥呢?”
云鸾听到这句话,睫毛颤动,不知为何,内心仿佛有种陌生的闷痛顷刻间破土而出。
她头脑有些混乱,不知该如何回答,正想再推辞,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闫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珩儿?珩儿可睡了?”
话音刚落,闫老就推开门走了进来,隔着屏风能隐约瞧见他的身形。
云鸾不被人看见此刻她正同沈之珩在一起,更不想让自己被闫老看见,于是受惊般掀开锦被,钻了进去,窝在沈之珩的身边。
沈之珩哑然失笑,伸手进去寻到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闫老送来的是他特制的安神香,刚将东西放好,便忽然察觉室内气氛有异,便转过屏风去看,却见沈之珩正靠在软枕上,拿着一本书在读。
眉眼平静,毫无波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对他的话也是充耳不闻,似是看入了迷。
怎么?
正在看书么?
可方才他为何感觉到屋内有两个人的呼吸?
闫春华锐利的目光四下一扫,见帐内、柱后也无人,便疑心是自己听岔了。
扫了一圈后,目光又落在了沈之珩的被褥上,却见沈之珩忽然丢下书,捂唇咳嗽起来,继而抬眼,见他,似是吃了一惊,“师父,您怎么来了?”
闫春华连忙将清水端来给他喝,忍不住责怪,“不好好睡觉养病,还捧着书做甚?”
沈之珩接过茶盏答,“白日总在睡,到了晚间就睡不着了。”
闫春华一听便琢磨起来,看来夜间的安神药要调整一下了,正思索着,眼角的余光瞟到床下有明珠的辉光,正要俯身去探,却见沈之珩已将茶盏递来。
他只好接住,将茶盏丢在桌子上,再回头去看下床下的明珠,却不见了。
心中当即涌起几分恼意。
自己的身子都这种地步了,怎么还不知道禁欲!
闫春华也是这两日偶然从沈之珩的几个下属那了解到自己这个弟子到底都干出了什么好事,一面觉得沈之珩不可理喻,一面又觉得那北歧的公主是个红颜祸水。
可毕竟是珩儿用了强,占了人家的身子,若是自己再将人赶走,反倒显得自己无情无义。
闫春华心中虽恼,却也不便当即发作。
他顺势在床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那床微微隆起的锦被。
“既然睡不着,为师便考考你。”
闫春华声音沉稳,果真谈起如今朝堂错综复杂的局势,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深邃犀利。
沈之珩背脊微微挺直,靠在软枕上,面容依旧带着苍白之色,但眼神专注,应对从容不迫,分析鞭辟入里,对策老练周全,显出其经世之才。
锦被之下,云鸾蜷缩在沈之珩身侧,一动不敢动。
被内空间狭小,空气温热,弥漫着沈之珩身上清冽的药香与他独有的气息。
外间师徒二人的对话清晰地传来,字字句句关乎家国天下,云鸾屏息听着。
最初的紧张惶惑过后,在这密闭昏暗的小空间里,听着他沉稳淡定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微温,她紧绷的神经竟奇异地慢慢放松下来。
连日来的忧惧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变得无比沉重,外界的言语声渐渐模糊,化作嗡嗡的背景音,她的意识一点点沉沦,竟真的在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中,昏昏欲睡起来。
沈之珩一边流畅地回答着师父的问题,一边分神留意着被中的动静。
他能感觉到身旁那具柔软的身体逐渐放松,原本微僵的姿势软了下来,甚至传来极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他心中不由失笑,这丫头,竟真能在这种情形下睡着?
他藏在被中的手,极轻极缓地动了动,将她微凉的手更紧地拢入掌心。
平稳的呼吸声在室内响起,明显不是沈之珩的。
闫春华将弟子精辟的见解听在耳中,目光却再次落回那床锦被上。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被沿靠近沈之珩腰侧的位置,极其细微地、规律地起伏了一下,那绝非是一个人的呼吸节奏。
老脸顿时一沉。
他倏然停住了关于新朝改革的追问,屋内霎时一静。
沈之珩心下微凛,面上却仍是不解地看向师父:“师父?”
闫春华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床被子:“珩儿,你被子里……是藏了只怕冷的小猫,还是揣了个暖手的炉子?怎的看起来,倒像是会自己喘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