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学的清晨，总是伴随着朗朗的读书声和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然而，物理学院那栋略显陈旧的实验楼三楼，秦风的“特殊材料物理实验室”门口，气氛却不那么轻松。
自从昨天后勤部能源管理科的钱科长亲自“召见”了秦风，对其实验室那堪比小型工厂的电费表达了“深切关怀”与“重点提示”后，秦风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果不其然，钱科长在表示“理解科研不易，但安全重于泰山”之后，委婉而坚定地提出，要派一位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来给实验室的电路做一次“全面体检”。
对此，秦风自然是满口答应，态度诚恳得让钱科长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他深知，这种时候，任何一丝的迟疑和抗拒，都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和不必要的猜忌。
“系统出品的安全报告模板，应该能应付过去吧？”秦风一边在脑海中最后过了一遍那份被他精心“填充”过的、充满了各种高深莫测又似乎合情合理的专业术语的《高能耗精密仪器实验室安全操作与维护规程》，一边对身边的赵明和孙宇叮嘱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俩保持冷静，一切由我来应对。记住，我们这里是正儿八经的‘高精度材料物理实验室’，做的都是最前沿、最烧钱，也最……嗯，最需要稳定供电的实验！”
赵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紧张：“秦哥，放心吧，我们懂！就是……万一他非要看核心设备区……”
孙宇相对沉稳些，但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是啊，‘熊猫’那家伙……虽然有屏蔽罩和那些破收音机外壳挡着，但那些乱七八糟的管线，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高级’味道，懂行的一看就不对劲啊。”
秦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给了他们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放心，我有分寸。我们的目标是，让他高高兴兴地来，安安心心地走，最好是什么都没看清，但又觉得我们特别配合，特别重视安全。”
话音刚落，一阵富有节奏感的金属敲门声响起——“咚咚，咚咚咚！”
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秦风深吸一口气，上前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穿着蓝色工装服，腰间挂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包，头发略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师傅。他左手提着一个印着“燕大后勤”字样的帆布工具袋，右手则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见到门开，他下意识地想把烟往嘴里送，但看到实验室门口上方那个鲜红的“严禁烟火”标志和旁边一行小字“军工保密单位，闲人免进”，手便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即有些尴尬地将烟在鞋底上碾了碾，揣进了兜里。
“咳咳，”老师傅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请问，这里是物理学院秦风同学的实验室吧？”
“是的，师傅您好，我就是秦风。”秦风脸上立刻挂上了标准的“学霸式”礼貌微笑，不卑不亢地说道，“请问您是？”
“哦，我是后勤部电工班的，姓王，王建国。你们叫我老王，或者王师傅都行。”王师傅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门里瞟了一眼。实验室内部光线有些暗，门口区域堆放着一些纸箱和仪器外包装，更深处则被一道磨砂玻璃隔断隐隐约约地挡住了。
“原来是王师傅，快请进，快请进！”秦风侧身让开，但并没有完全敞开大门，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用身体巧妙地挡住了一部分视线。
王建国也不客气，迈步就想往里走，嘴里说道：“是这样的，秦同学。我们钱科长特意交代了，说你们这个实验室科研任务重，用电量也比较……呃，比较可观。本着对学校财产和师生安全负责的原则，我今天特地过来，帮你们检查一下内部的电路安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路老化、接口松动、或者超负荷运行的情况。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要是短路走了火，那损失可就大了！”
他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义正辞严，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架势。
秦风心中暗笑，这老油条，话术一套一套的。他依旧保持着微笑：“王师傅您辛苦了，我们非常感谢学校和后勤部门对我们实验室安全的重视。实际上，我们实验室的供电线路是经过特殊设计和加强的，所有设备也都严格按照操作规程使用，并且我们团队每天都会进行安全自查。这是我们最新的《实验室安全运行及应急预案报告》，您可以先过目一下。”
说着，秦风从旁边拿起一本打印精美的报告，递了过去。这正是他用系统积分兑换的模板，然后结合“熊猫量子霸王机”的（伪装）参数，“精心炮制”出来的。
王建国接过报告，象征性地翻了两页，眼神却有些飘忽。报告上的字密密麻麻，各种他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和图表让他眼晕。什么“超导磁约束能量回路”、“量子纠缠态信息传输总线”、“多相异步冷却液循环系统”……他娘的，这确定是电路安全报告，不是天书？
“咳，秦同学啊，这个报告……写得很详细，很专业。”王建国把报告合上，干巴巴地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呢，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我们搞技术的，还是得眼见为实。我这干了几十年电工了，很多隐患，不是光看报告就能看出来的，得靠经验，靠手感！”
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工具包，发出“哗啦”一声响：“我这套家伙，可是跟着我走南闯北，处理过不少疑难杂症。就让我进去快速看一眼，重点检查一下你们的总配电箱、大功率设备附近的接线端子，还有主要的走线槽。保证不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也绝对不碰你们那些金贵的实验仪器。”
赵明和孙宇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王师傅，油盐不进啊！
秦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语气依旧温和：“王师傅，我们非常理解您的职责和好意。只是，我们目前正在进行一项非常关键的实验，这个实验对环境要求极其苛刻，任何微小的扰动，比如人员的走动、气流的变化，甚至……呃，静电的干扰，都可能导致整个实验数据的作废，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个项目，是直接关系到国家在某个尖端领域能否取得突破的关键，学校领导，乃至更高层面，都非常重视。所以，实验室内部管理有严格的规定，非核心研究人员，原则上是不能进入核心实验区的。”
“核心实验区？”王建国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词，“我不用进你们的核心区，就在外围，看看电路总行吧？你们总得有个配电间或者总闸什么的吧？那个地方总不是核心机密吧？”
这老狐狸！秦风心里暗骂一句。实验室哪有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外围”和“核心区”之分？为了“熊猫”的安全和隐蔽，整个实验室几乎都被他打造成了一个整体。所谓的“隔断”，也只是象征性的。
“王师傅，是这样的，”秦风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实验室的供电系统比较特殊，是集成化、模块化设计的，与实验设备高度耦合。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独立的配电间。所有的控制和监测，都是通过中央控制台远程操作的。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带您去看看我们的外部总电源接入点，那个是在楼道配电井里的，绝对安全规范。”
“楼道里的我还用你看？”王建国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不快，“秦同学，你这就有点不配合了吧？我大老远跑一趟，也是奉命行事。钱科长可是说了，你们实验室的用电情况，学校领导都很关注。这不仅仅是电费的问题，更是安全生产的大事！万一出了事，谁负责？你负得了这个责吗？”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倚老卖老的教训口吻。
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孙宇，是个直性子，听王建国这么说，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们实验室的安全措施比谁都到位，怎么可能出事……”
“嘿！你这小同志，怎么说话呢？”王建国耳朵尖，立刻就听到了，眼睛一瞪，“安全无小事！想当年我在xx厂排除重大电路故障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懂点高科技，就不把老祖宗的经验放在眼里！电老虎，那可是会吃人的！”
赵明赶紧拉了拉孙宇的衣角，示意他别说话。
秦风见状，知道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他看得出来，这位王师傅，一方面确实有安全检查的职责，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受了某些人的“暗示”，或者纯粹是出于老技术工对“黑箱操作”的好奇心和不信任感。
“王师傅，您千万别误会，我们绝对没有不配合的意思，更不敢轻视您的经验。”秦风语气诚恳地说道，“只是我们的实验确实特殊。这样吧，您稍等片刻，我跟我的导师李振华教授请示一下。他是我们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也是物理学院的副院长。如果李教授同意，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您的检查工作，您看这样可以吗？”
秦风搬出了李教授这尊大佛。他知道，一般的行政人员，多少还是要给学院领导几分薄面的。
王建国听到“李振华教授”和“副院长”这几个字，气势果然缓和了一些。他也是在燕大混了几十年的老人精，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李振华在物理学院乃至学校里，都是有一定分量的人物。
“行，那你请示吧。”王建国点点头，但也没说要离开，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一副“我就在这儿等着”的架势。他心里也盘算着，这小子要是真去请示了，李教授那边会怎么说？如果李教授也拦着，那这里面就更有猫腻了。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了解到一些“内部消息”。
秦风歉意地笑了笑，转身对赵明和孙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稳住，然后便走到实验室靠内侧的一个角落，拿起一部内部电话，开始“联系”李教授。
当然，这个电话，他并没有真的拨给李教授。他只是做个样子，拖延一下时间，同时也在飞快地思考对策。
“喂？李老师您好，我是秦风……是这样的，后勤部的王师傅来我们实验室进行电路安全检查……对，就是钱科长安排的……嗯，王师傅非常负责，坚持要进入内部查看……我们的实验目前正在关键阶段，不太方便……您看这事儿……哦，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嗯，我会转告王师傅的……谢谢李老师！”
秦风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转过身来，对王建国说道：“王师傅，实在不好意思。李教授说，我们这个实验项目保密级别非常高，实验区域内部的结构和设备布局，都有严格的保密规定，确实不方便让非项目核心人员进入。不过，李教授也理解您的工作，他让我代表项目组，再次感谢您的负责和关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李教授还说了，关于实验室的用电安全问题，他会亲自向后勤部和学校相关领导进行专项汇报，并提交由第三方权威机构出具的安全评估报告，确保万无一失。在评估报告出来之前，为了不影响实验进度，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泄密风险，暂时……可能无法满足您进入内部检查的要求。”
这番话，有理有据，还把皮球巧妙地踢给了李教授和“第三方权威机构”。
王建国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没想到秦风会来这么一手，直接把李振华给搬了出来，而且听这意思，李振华那边是铁了心不让他进。
“这……”王建国有些语塞。他一个普通电工，总不能硬闯一个副院长负责的、据说是“高级别保密”的实验室吧？那不成政治事件了？
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钱科长那边还等着他“汇报情况”呢，而且他自己心里那股好奇劲儿也还没得到满足。这实验室越是藏着掖着，他就越觉得里面有大问题，或者……大宝贝！
“秦同学啊，”王建国眼珠子转了转，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李教授的指示，我当然理解。保密嘛，国家大事，我们都懂。但是，安全这根弦，任何时候都不能松啊！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那个‘第三方权威机构’的报告还没出来，这电路先出了问题，那怎么办？到时候，板子打在谁身上？还不是我们这些一线干活的？”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不瞒你说，秦同学，最近校园里关于你们实验室的传闻，可是不少啊！有的说你们在里面搞小型核反应，所以才那么耗电；有的说你们在偷偷研发什么秘密武器；还有更离谱的，说你们……咳咳，在用收音机搞什么永动机发电，或者是什么电子管炸弹……”
秦风听得嘴角直抽抽，心想这老电工不去当狗仔队真是屈才了。这些流言蜚语，不用问，肯定有他添油加醋的“功劳”。
“王师傅，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您可千万别信。”秦风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们是正规的科研单位，一切行动都严格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和学校的规章制度。”
“我当然相信你们是正规的。”王建国嘿嘿一笑，“但是，秦同学，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不进你们的核心区，也不看你们的保密设备。我就在门口，或者你们那个……嗯，隔断外面，用我的专业设备，给你们的供电主线路做个无接触式的红外热成像检测，再用高精度钳形电流表测一下负载电流。这样总可以吧？这既不违反你们的保密规定，也能让我对电路的实际运行状况有个底，回去也好跟钱科长交差，你说是不是？”
好家伙！连红外热成像和高精度钳形电流表都准备好了！这是有备而来啊！
秦风心中警铃大作。无接触检测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熊猫”运行时的电磁特征和热量散发，即便是隔着屏蔽层，用专业的仪器恐怕也能看出些端倪。尤其是那几台伪装成收音机外壳的“分体机”，一旦被近距离扫描，难保不露出马脚。
他正要开口拒绝，王建国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说道：“秦同学，这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你要是连这个都不同意，那我可真要怀疑，你们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到时候，我只能如实向上面汇报，说你们实验室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并且拒绝配合安全检查。那后果……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这话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实验室门口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赵明和孙宇紧张地看着秦风，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他们知道，一旦让王建国在门口用仪器扫描，很多事情可能就瞒不住了。
秦风的目光微微一凝，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知道，今天这位“热心”的王师傅，是下定决心要“一探究竟”了。单纯的推诿和阻拦，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引来更大的麻烦。
必须想个办法，既能满足他一部分“好奇心”，让他有东西可以回去“交差”，又不能让他真正接触到核心秘密。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或许……可以让他“看”一点东西，但看到的东西，却并非真相？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秦风的脸上，却突然再次绽放出那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
“王师傅，您看您说的，我们怎么会拒绝配合安全检查呢？”他语气轻松地说道，仿佛刚才的紧张气氛只是幻觉，“既然您都把专业设备带来了，我们也非常乐意请您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给我们指导指导。只是……里面确实有些不方便。要不这样……”
秦风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光芒，缓缓说道：“您就在这门口，我把门稍微开大一点，让您能看到一部分区域。至于检测设备嘛……我们实验室内部也有更精密的仪器，要不，我们自己操作，把实时数据投屏到门口的显示器上，您看数据，给我们提意见，这样既能保证您的检查效果，也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对我们实验的干扰，您觉得这个方案如何？”
这个提议，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让步，又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王建国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概览
秦风实验室的巨额电费引起后勤部门关注后，后勤主管钱科长决定派经验丰富的老电工王建国对实验室进行安全检查。本章详细描述了王建国以“例行检查电路安全”为名，来到秦风实验室门口，与秦风及其团队成员展开的一系列周旋。秦风巧妙地利用“科研保密”和导师的名义试图阻止，但王建国坚持要进入查看，并暗示其行为也可能受到学校某些领导的好奇心驱使。双方在门口进行了紧张而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最终王建国以安全隐患和向上汇报相威胁，秦风在权衡之下，提出了一个看似让步的“折中方案”，为下一章老电工得以“惊鸿一瞥”实验室内部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