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郑明芷人简直傻了。
也要疯了!
合则她娘说的遇火就没了,不是真的没了,是那玩意儿烧了之后跟香料残渣的颜色差不多,混一起去了?
合则之前她找奴才试时没出岔子。
是那奴才吸这玩意儿的时间太短、身子没那么好,体内阳气没那么足?
可她娘之前明明说了她找人试了,也找人查了,没查出什么啊。
怎么到了她这儿这些个太医御医一看香灰就能看出来?为什么?!
啊,是了。
刚刚那御医说了。
寻常人跟一般郎中很难将其辨别出,所以合则是她娘找的郎中不行?
而她跟她娘是外行人。
眼拙。
所以才没看出来?
郑明芷差点没笑出来。
她当初为什么没暗中叫人先查一查那玩意儿都是些什么东西制成的?
为什么没确定了再决定用不用?
因为她谨慎!
她不想横生枝节,不想让太子的人察觉到她的异动,因为她相信她娘!
可结果……
为什么会是毒?
她娘给的为什么是毒?!
这叫什么?
这他娘的叫什么!
然而笑是不能笑的。
不仅不能,她还要找借口为自己脱罪。
“母后明鉴!”
郑明芷扑通跪下,一脸冤枉道。
“儿媳是您与父皇钦点的太子妃,与东宫、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儿媳怎可能下毒谋害殿下?
一定是有人妄图栽赃陷害儿媳,离间儿媳与殿下而刻意做的这个局!
还请母后明察,替儿媳做主!”
说完,她还似模似样地磕了个头。
谁会离间太子妃与太子,为何要离间?这话只差明说今晚之事是槛儿做的了。
毕竟。
按东宫后宅当下的局势,没了太子妃,宋良娣被扶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裴皇后睨着郑明芷。
静了片刻。
她看向跪在郑明芷身后的霜月,及几个平时在郑明芷身边侍候的宫女。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虽说青婵几人这一年多没少被郑明芷使唤,在其他人眼里俨然得了重用。
可真正涉及重要的私密事,郑明芷基本没叫他们办过,还是以霜月为主。
此时听娘娘这般问,青婵等人顿时一阵猛磕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唯独霜月没说话。
碧荧接收到裴皇后的示意,问她:“霜月,娘娘问话你为何不答?”
郑明芷心中警铃大作。
其实霜云的背叛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这也是她这几年没把青婵几人真正当成心腹的原因。
可以说,如今郑明芷对谁都信任不起来,下意识就会觉得他们会背叛她。
之所以仍把霜月留在身边加以重用,一则她没有其他人可用了。
二则霜月的老子娘在郑家,而她与霜月又没有像跟霜云那样的仇怨。
霜月没有理由,也没有那胆子背叛她。
只大抵霜云留的心理阴影太大,郑明芷下意识便担心霜月临时反水。
她侧头,以眼神暗中威胁。
霜月跪伏在地,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道熟悉的视线,可她此时却不觉得怕。
只觉得可笑。
御医既能轻易辨别出那东西里的药,帝后要想查来源不是轻而易举?
究竟是什么让她这主子觉得只要她们不招,事情就不会败露的?
禽择良木而栖,人择良人而伴。
她是奴才不假,可也是活生生的人。
若主子是个好的,不会动不动迁怒于她,动不动拿她的老子娘威胁她。
可惜……
涉及谋逆。
横竖都是一个死,她又何必受一个无权无势的主子的胁迫委屈自己!
“回娘娘。”
霜月鼓足勇气抬起头,红着眼道。
“那东西是大夫人四年前躲过入宫检查带给太子妃的,说和熏香一起用能让人迷失神智出现幻觉……”
郑明芷死死盯着霜月。
双目几欲恨出血。
.
元淳宫,后寝殿。
莫院判等御医再度为太子会诊了一遍,确定太子中毒确是那四样药物所致,众人便开始替太子解毒。
这毒并不罕见,以秦守淳与莫院判等人的医术很快便开了解毒方子。
莫院判亲自煎熬,又当着槛儿母子二人的面试了毒,之后喂太子服下。
这厢刚放下药碗,那厢元隆帝来了。
“皇祖父,”屋中众人向圣上见了礼,曜哥儿起身巴巴地望着元隆帝。
元隆帝摸摸孙子的脑瓜,问太子的情况,莫院判、秦守淳站出来如实禀明。
元隆帝:“服了解药何时能醒?”
莫院判道至少半个时辰。
元隆帝在儿子的床榻前站了站,命太医们精心照料,之后出了卧房。
刚走到寝殿门口,裴皇后过来了。
元隆帝等她看完儿子,两人一道回乾元殿,一同的还是郑明芷主仆二人。
青婵等嘉荣堂所有的宫人暂被押至北镇抚司,涉及毒害太子,真相查明之前他们谁也不能随处走动。
反之,若证实他们与太子中毒一事无关,这些人也不会无辜受牵连。
离开之前,裴皇后没让槛儿送,交代她好生照看太子与曜哥儿便是。
槛儿应了,牵着曜哥儿回卧房守着。
莫院判、柳院判及秦守淳在屋中守着,每隔半刻钟替太子把一次脉。
其他太医在偏殿继续调制解药及待命。
海顺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尾。
屋中安静,众人各司其职。
槛儿坐在榻前不会耽误莫院判他们给太子把脉的地方,看着太子的眼神有些幽远,也不知在想什么。
曜哥儿握紧娘的手,靠着娘站着。
过了会儿。
槛儿小声问儿子:“困不困?若不和小喜子先回去,娘在这守着。”
曜哥儿摇头。
“等爹爹醒。”
槛儿将小家伙抱到腿上坐着,刚坐好,她想起一件事,“你的鸭子呢?”
啥鸭子?
曜哥儿懵了懵。
随即想起他端跑的那盘八宝鸭,扭头看小喜子,“对了,我鸭子呢?”
小喜子:“???”
小喜子看看小主子,再摊开自己的双手,“对啊,奴才把鸭子放哪了?”
槛儿:“……”
嘉荣堂前院。
“这地方咋有盘八宝鸭?谁把吃剩的八宝鸭搁这儿了?谁吃剩的?”
正指挥人查嘉荣堂其他地方的鲍富,冷不丁发现院里花坛上摆着个盘子。
他端起来皱眉瞅了瞅,又闻了闻。
扬声问。
旁边的小太监凑过来,挠着头道:“这盘子只能是主子们用的,问题是主子们吃剩的菜咋搁这儿了?谁搁的?”
另一个小太监插话:“莫不是这鸭子有问题?干爹,您老刚没尝吧?”
鲍富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你爹我是那么馋嘴没脑子的人?拿去!让太医查查,再叫人去膳房问问今晚哪处的主子吃八宝鸭了。”
临到子时。
“爹爹?娘,爹爹好像醒了。”
曜哥儿趴在床沿上。
几乎与他爹脸贴脸地凑近了,然后扭头用气音对旁边的娘亲道。
说完又凑了过去。
骆峋甫一睁眼。
看到的便是儿子放大的小胖脸,不待小家伙惊喜,他果断伸手把胖脸推开。
“作甚?”
曜哥儿顺势一把抱住了他的手,眼泪吧嗒吧嗒掉,小嘴儿开始嘚吧嘚吧。
“作甚,您中毒了我担心您不成吗?娘亲也担心您,我们都担心您……
您吐了那——么大一滩血,我跟娘担心得不得了,还问我作甚,我还想问您做什么呢,怎么就中毒啦……”
换成上辈子的曜哥儿是断然不敢这般说话的,别说他父王是太子。
便是普通亲王、郡王,家里也没有哪个儿子敢这般同他们老子说话的。
可现在曜哥儿不是知道两辈子父王对他和娘的宠爱了嘛,他也就没前世活着的时候那么怕父王了。
再者说父王也不可怕。
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父王便不会罚他。
“我本来还想把八宝鸭端给您吃呢,结果您中毒了,八宝鸭也不见了。”
骆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