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身居深宫,晏宁不知道,眼前这位郑美人,得皇帝多少信任,对于这位皇子的身世知道多少。
在这回强行将自己留在宫里的算计中,她又要起到多大的作用。
晏宁心中惴惴不安,现下只盼着日暮来临,到那时,皇帝便不能再留她在宫里,定要将她送出去了。
忽听郑美人轻声道:“我有一故人如今生活在靖国公府。”
晏宁蓦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凑在小皇子身旁,离自己已十分近的郑美人。
郑美人的桃花眼似饱含着笑意,看向晏宁,“当日我父亲获罪被贬,母亲忧虑路上无钱,恐要遭罪,便将家中妾室婢女打发了大半,其中有一些,便是求着晏夫人收下了。听说,我有一位贴身的婢女,便随着晏二小姐到了靖国公府——”
晏宁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原来巧梅原来侍奉的那位郑家小姐,现在已经成了后宫之中颇为受宠的郑美人。
“巧梅与我感情甚笃,当日我愿放她走,也是希望她不用陪着我受苦。”郑美人垂眸道。
“巧梅如今在内外行走,替我打理生意往来,很是能干。当时臣妾出嫁,身边的丫鬟位置有空,幸好郑夫人送了她来,不然臣妾可要错过一个再好不过的帮手。原来她先时是伺候的美人,这实在是——”
晏宁笑得温婉,郑美人亦是眼睛亮亮地轻轻点头,“是我与靖国公夫人的缘分。”
她的声音很好听,听在人耳中,似在心头挠了痒痒一般,叫人闻之亲切。
晏宁依旧不敢放松了心神。
资政殿的太监来传话,道皇帝现下忙得脱不开身,叫郑美人好生招待晏宁。
眼看着西边天色渐暗,就连郑美人也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安起来。
“不瞒美人,臣妾家慧姐儿如今染了风寒,未曾敢将孩子带进宫内。偏她自落地就跟着臣妾。今日入宫,一日未归,怕是那孩子在家哭得嗓子都要哑了——”
晏宁本意是想以此说动郑美人帮她,未曾想先将自己说得难受起来,声音不由哽咽。
郑美人执了她的手,动容道:“我虽不曾生过孩儿,但小皇子在我身边也养了几个月,自然知道养个孩子不容易。”
她丢开晏宁的手,复又走到门前向外看,除了自己宫中的这些宫人,哪里还有旁人的影子?
只有渐渐开始变得晦暗不明的天色。
郑美人的面上亦是浮起一片焦急。
“说不得今日事忙,皇上一时忘了你还在这里。我虽有心去提醒一番,又怕与皇上错过去,留你一人在此——”郑美人咬唇道。
晏宁的心一点一点地落下去,她也不敢叫郑美人这样出去,把她一人留下。
自恭亲王败走封地,还政于皇帝之后,他不过只新鲜了月余功夫,便开始寻借口不上朝,不理政。
若不是安清老学士压着,恐怕就连官员呈上的札子,皇帝都敢叫太监帮着处理。
今儿能有什么事忙?不过是把她困在宫中,给她压力,只待她心神崩溃之下,略一提慧姐儿的婚事,她就应了。
不行,不能自乱了阵脚。晏宁暗自提醒自己。
郑美人的宫里开始掌灯了,宫女和太监来来往往,有条不紊。
此时,郑美人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晏宁,只同她讲些小皇子这几个月来的趣事。
可越是讲这些,晏宁便越是心焦,郑美人渐渐闭了嘴。
两人相对无言。
时间久了,晏宁反而镇定下来,她相信时嘉定会想了法子来救她的。
因此便主动同郑美人攀谈。
见她如此,郑美人心下亦是稍安。
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过来请靖国公夫人出宫时,郑美人方才松了一口气,拉着晏宁的手道:“我当时只怕巧梅难得了新主人欢心,实在担心了许久。只没想到夫人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以后,我再不会担心了。”
她的话语轻柔,面上有些羞赧。
晏宁知道,后宫是不见硝烟的战场,郑美人将自己留在她的宫中,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若巧梅知道美人一直惦记着她,定会喜不自胜。美人如今在这后宫之中,还当多保重。他日若再有机缘,臣妾定带了巧梅来与美人相聚。”
郑美人将头点了又点,却没有再说话。
目送着晏宁离开了她的宫院,消失在长长的甬道,方复回转。
宫门外,时嘉站得板直。
宫门大开,自里头走出纤弱又熟悉的小小的身影,她一步一步走来,似鼓点敲击在时嘉的心头。
时嘉大步上前迎了上去,轻轻地将晏宁圈在怀中,继而将她打横抱起。
晏宁双臂揽着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将这一日的话儿都说完了。
靖国公的第一个女儿被赐婚太子,是和皇帝立太子的旨意一起下的。
时嘉亦站出来面对朝臣,为皇帝做证,小皇子确是皇帝的血脉,只因当时情况特殊,将其怀了孕的生母养在长宁公主府。
皇帝下了夺情的圣旨,令时嘉还朝。
当巧梅知道郑美人正是她原来的主子时,不由惊讶,继而担心道:“都说宫中是吃人的地方,小姐在那里,一定过得很辛苦。”
“她挂念着你,你也挂念她,心心相映,心有灵犀,自是乐趣,也就不觉得苦了。”晏宁安慰她道。
皇帝夺情起复靖国公时嘉,令其与文渊阁学士石永南共掌内阁。
两人性情素来不和,一个沉稳如石,一个暴躁似火,听闻常在值房之中因有分歧而互相辱骂,甚至大打出手。
皇帝自觉高枕无忧。
又经数年,皇帝越发荒诞,着令太监在各地搜寻美人儿进上,从此君王更不早朝。
出了孝期之后,晏宁亲自为时巧娘选了佳婿,将她远远嫁了去,秦夫人将自己关在疏梅院中,越来越不愿意出门了。
姜玉蝶二嫁,婚礼办得比初嫁时还风光许多。
父亲厚颜携继母来认亲,却被拒之门外,仓惶而走。
舞阳郡主的死讯自北地传回,这位昔日的名门贵女的消息,此时已在京中激不起半分波澜。
休养生息多年的恭亲王父子联合藩王宗亲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起兵,直指京城。
帝后失和,在此时达到顶点,皇后被打入冷宫,诛连家族。
北方蛮族又再一次蠢蠢欲动。
皇帝将兵权放手给时嘉,令其与石永南共同掌印,将恭亲王一行阻于京城外,并抵挡北蛮来侵。
却不料宫中吴昭仪为皇后抱不平,于月夜下毒害死了皇帝。
朝中危难之际,时嘉少有的与石永南戮力同心,扶太子登基,两人监国。
而抚养太子长大的养母郑美人此时已获封郑贵妃,尊太后,居西宫。
新帝登基后第一道圣旨,便是封靖国公为靖义郡王,尊摄政王。
靖义郡王亲自披挂上阵,指挥兵士击退各部藩王军队,将恭亲王父王枭首于阵前,万军振臂而呼!
北蛮听闻京中传来的消息,不知是出于何种思量,渐渐退去。
靖义郡王摄政十余年,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其长女时心慧应诺嫁入宫中,尊中宫皇后,次二年,诞下鳞儿,封太子。
皇帝联合朝中新贵,欲逼靖义郡王还政,无奈时运不济,重阳登高之日,跌落望月台,一命呜呼。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臣聚议,尊郑太后为太皇太后,移居西山行宫休养,尊皇后为太后,抱太子登基。
靖义郡王监国摄政。
站在晏老太太墓前,晏宁怅然不已。
她自认不是个会审时度势,察颜观色的聪明人,能如此安然过这一生,养出了做太后的女儿,又有儿子儿媳陪侍在侧,孙辈于膝下承欢。
至此,已然满心安宁。
? ?结局比较仓促,是因为作者笔力不济,我成长得还是不够快。
?
再次谢过大家的追读和订阅!
?
有时候真的很惶恐,怕对不起大家真金白银花的钱,深感自己无能。
?
但是在写作这本书的过程中,也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希望下一本书可以写得比这一本好。
?
而在这个过程中,是诸位的陪伴给了我信心和肯定,让我在无数次沮丧和自我否定之后依旧坚持了下来。
?
这些话在很多章节后的作话中我都有说过,每一次都是真的。
?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