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安诺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唤,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想要伸手再摸摸母亲的脸,却被护士轻轻拦住。“小姐,请节哀,让逝者安息吧。”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同情。
安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担架被推出病房,那白色的布单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凄凉。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
她想追上去,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离她远去,只剩下自己那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声。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等醒来的时候,母亲还会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叫她的名字。
安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她只感觉浑身都像是被拆解了一样的疼,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病房那惨白的天花板,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她缓缓转过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熟悉的存折,那是母亲的存折。安诺的眼神瞬间聚焦,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体力不支又重重地摔回了床上。她咬着牙,再次尝试,终于撑起了半个身子,伸手将存折紧紧握在手中。
翻开存折,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母亲每一笔的收入和支出,每一笔都承载着母亲对生活的坚持和对她的爱。安诺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滴落在存折上,晕开了字迹。
顾卿风打水回来看到床上的安诺,他快步走到床边,轻轻将水盆放在一旁,伸手扶住安诺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切地问:“安诺,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好好休息。”
安诺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顾卿风,哽咽着说:“我给她的钱她都没花,都在,都在……我妈怎么这样。”
顾卿风看着安诺手中紧握的存折,心中一阵酸楚,他轻轻拍了拍安诺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阿姨一直都很坚强,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安诺紧紧攥着存折,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母亲残留的温度,她低声呢喃:“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为我考虑,自己却什么都不舍得……”
话语未落,泪水再次决堤,打湿了存折的纸页。
顾卿风看着安诺这副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轻轻将安诺搂进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他轻声说:“安诺,阿姨虽然走了,但她对你的爱永远都在。你要带着这份爱,好好地生活下去。”
安诺在顾卿风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她抽泣着说:“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好想她,好想再听她叫我一次‘阿诺’。”
过了许久,安诺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顾卿风扶着安诺坐会床上,没敢提关于秦惠琳后事的事情,只是默默给安诺擦着脸和手,默默守在她身边。
安诺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本存折,仿佛那是母亲与她之间最后的纽带。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回过神来,轻轻抚摸着存折上那有些模糊的字迹,那是母亲一笔一划写下的她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饱含着无尽的爱意与牵挂。
顾卿风观察了安诺好久,见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好说些什么,就在他以为安诺要这样沉默的时候,她开口了。
声音很是嘶哑,听得让人心疼:“卿风,我妈的葬礼我想亲自去办。”
顾卿风微微一怔,随即温柔地握住安诺的手,轻声说道:“好,我陪你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安诺微微点头,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可那紧攥着存折的手却依然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开始思索着葬礼的种种细节,从墓地的选择到仪式流程的安排,每一个环节她都不想假手于人,因为她知道,这是她能为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顾卿风看着安诺那认真的模样,心中既欣慰又心疼,他轻轻将安诺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帮你把葬礼办得妥妥当当的。”
安诺靠在顾卿风的怀里,听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一些,可泪水还是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从此以后,母亲就真的只能活在她的回忆里了。
殷悠悠和顾母本想一直守在医院,但无奈顾母身体不比年轻人,最后没办法,只得殷悠悠送回酒店休息,临走还是不放心安诺,好一番叮嘱才离开。
安诺先去最后看了看母亲秦惠琳,那张脸已经变得苍白而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安诺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颊,那曾经温暖而柔软的肌肤,如今已变得冰冷而僵硬。
她的手指缓缓滑过母亲的眉眼、鼻梁和嘴唇,仿佛想要将母亲的模样永远刻印在心底。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母亲的手背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顾卿风看着不由得侧目,眼眶也泛红,对安诺实在是心疼。
安诺仿佛所有泪都流干了,她踏出医院,回到了疗养院,走过和秦惠琳一起走过的路,看着疗养院公寓里秦惠琳生活过的痕迹,打开冰箱,满满都是秦惠琳为她准备的吃食,那一个个保鲜盒,还有塑封袋,好似秦惠琳还在。
安诺轻轻拿起一个保鲜盒,上面还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阿诺爱吃的糖醋排骨,记得热热再吃”。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条,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她打开保鲜盒,里面是早已冷却的排骨,可那熟悉的味道却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她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着那些冷掉的饭菜,虽然味道已经大不如前,但在她嘴里,却是最温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