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茫然地“啊”了一声:“在武安侯那里啊。”语气里竟然透出一点放心。
温清宁笑了笑:“你叫孙福对吗?”
“小人在。”
“你家公子说他很喜欢玄妙观的观主程采秋,想来你们常常去玄妙观吧。”
孙福点点头:“府廨抓我们是因为那个观主来告状了吗?可是我家公子虽然对她有些想法,但是从来都没有得手。”
温清宁故作惊讶:“怎么会?你家公子可是连助兴的东西都带上了?”
她上下打量孙福,笑得意味深长:“你又进不去屋子,这事儿我们还是更信你公子。”
孙福怔了一瞬,急得抓住牢房的栏杆:“我家公子那是为了面子乱说的,你们可千万别信啊。你不知道,那个观主有多烦我们,一开始还顾及着身份让我们进观,后来实在受不了我家公子死缠烂打就不让他进了。
“为了进玄妙观,我们把外面都看了一圈,连后面的崖壁都打过主意,可惜上面树枝太多,又有些陡,我家公子根本爬不上去。”
温清宁更加惊讶:“你家公子连玄妙观的后院外的崖壁都去看过?他也太执着了。”
孙福一脸赞同:“我家公子在求美这事上特别有毅力。”
温清宁收敛笑容,突然正色起来:“你们最后一次去玄妙观是什么时候?”
孙福道:“就是下大雨那天,我家公子思念玄妙观主,冒着大雨就去了。”
“你家公子每次去玄妙观都是你陪着吗?”
温清宁紧紧追问:“最后一次去玄妙观你也跟进去了?”
孙福挠挠头:“我家公子进去要做的事毕竟不太光彩,我得在外头望风。”
“也就是说,那一日严祖常进去后里面发生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听到温清宁问题,孙福的眼神游移了一瞬,跟着抬头望向温清宁,很肯定的说道:“不知道,不过我家公子进去的时间不长,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这么点时间,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温清宁的目光落在他因为紧张而颤动的眼睫毛上,平静的和他对视片刻,忽然说道:“郑国公府没有教导你不可直视有品级的命妇、官员吗?”
孙福连忙低头请罪:“郡君恕罪,我实在担忧我家公子,这才忘了规矩。”
温清宁转头看向身后的韩君正:“韩记供可记下了?”
“孙福所言皆已记下。”韩君正把孙福的供词呈到温清宁面前。
温清宁确认无误,朝孙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让他画押。”
孙福战战兢兢地仔细看了一遍,见上面所写和自己说的没有任何出入,悄悄松了一口气,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郡君,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府?”
温清宁眨眨眼:“有点难。对了孙福,你知道在这里说谎会有什么惩罚吗?”
孙福木楞楞地摇了摇头。
“最低杖一百,误导、妨碍破案,徒刑三年。不管你家公子有没有事,你觉得他们会管你吗?”
会管吗?当然不会管。
从府狱出来,温清宁对韩君正吩咐道:“你多点些人,把玄妙观附近的草丛、密林都仔细翻找一圈,注意被土压盖的草,以及可能会有的女子之物。”
韩君正领命。
“郡君,记供。”李立身看到两人,快走几步上前,把手上的东西呈上,“侯爷让我查的事情查到了,画像上的人去过北姚村和小泉村。”
温清宁打开画像,看到上面典型的长方脸、三角眼、正八字眉时,面露讶色:“这不是去农户家买衣服的人吗?”
“就是他,我问过两家人,这人过去给了两家许多银钱,让他们到您府外哭闹寻事。”
温清宁疑惑反问:“到我府外寻事?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败坏您的名声,有流言说您上什么报什么。”李立身迟不太确定。
“上什么报什么?”韩君正忍不住问道。
李立身面色犯难:“吴家人也说不清楚上什么报什么,他们就是因为搞不明白这个才一直没去郡君府外闹事。”
温清宁略一思索道:“应该是上烝下报。”
听到这个词,韩君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么恶毒的用词,那人当真是用心险恶,他与郡君有仇?”
李立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很想问问这词是什么意思。
“我不认得他。”温清宁低头端详画像上的人,笑了,“能用这词,看来指使者还挺文雅,连通奸乱伦都不好意说出来,想来曾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她把画像合上,对李立身说道:“这事我知道了,正巧你回来便和韩记供一起跑趟玄妙观。”
“是!”
出了府廨,李立身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上烝下报是什么意思?是上面蒸饼下面放爆竹吗?”
韩君正震惊地看着他,轻声解释:“乱伦的意思,长辈女子和小辈郎君是为烝,晚辈女子和长辈是为报。”
“乱……那不就是在指郡君和侯爷……”李立身捂着嘴,“可我听说郡君是先退的亲呀。”
“可旁人不知道,他们也不关心先后顺序,幕后之人当真是用心险恶。”
那厢,温清宁回到书房,就看到沈钧行在喝茶,而严祖常则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听到动静,二人同时朝她看来。
沈钧行道了一声“辛苦”,放下茶盏,端正坐姿。
温清宁把手中的供词、画像一起交给他,随后说道:“我让韩记供和李衙君去玄妙观外面转转,找些东西。”
说这话时她一直拿眼角余光关注着严祖常的反应,见他果然愈加惊慌,在心底轻轻叹息。
沈钧行“嗯”了一声,低头去看供词和画像,看到画像的时候下意识抬头:“这人是……”
温清宁颔首:“应该是同一人。”
跟着俯身凑近沈钧行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把李立身的话复述一遍:“我猜测只怕是我们上门审问某一人时,引得其中一人不满,才用这方法来出出气。”
沈钧行瞥一眼支楞着耳朵努力偷听的严祖常,用同样的音量问道:“昨日就想问你,那日在高常侍府,潘夫人对你说了什么话?”